弟子看人應事總帶著一顆玻璃心,或是說總帶有一種將迎意必固我的毛病,覺得只要自己對別人善,信任別人,就一定能得到別人的善, 別人的信任,然而實際上物欲橫流的大環境下,精致利己的人才是多數,并不會給他相應的回應,以此他常以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以為世界不公平,老天不公平,先生道:“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 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斈惴从^自己的仁,智,敬的時候,最為關鍵的是看其純不純?誠不誠?夾有私欲,夾有將迎意必固我的仁,智,敬,根本不能叫仁,智,敬,只是自欺欺人的概念上意淫罷了。
如果不純,就必須要大力下省察克治,思誠之功復其心體之正,到得良知純全才行,省察克治之功如何下?王陽明先生即道——
省察克治之功則無時而可間,如去盜賊,須有個掃除廓清之意。無事時,將好色好貨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復起,方始為快。常如貓之捕鼠,一眼看著,一耳聽著,才有一念萌動,即與克去。斬釘截鐵,不可姑容,與他方便,不可窩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實用功,方能掃除廓清。到得無私可克,自有端拱時在。雖曰'何思何慮’,非初學時事,初學必須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誠,只思一個天理,到得天理純全,便是'何思何慮’矣。
還有更關鍵的一點是,做這些功夫并不只是在人們共知的地方做,在外人所能見到的地方用功,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更不是做表面的功夫。在人們共知的地方做,在外人所能見到的地方用功,做給別人看,做表面的功夫,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虛偽之行,這樣的人見到真正有德的人,一定是'見君子而后厭然’。
做這些功夫最核心要點一定是從自己所獨知的每一個起心動念處用力,這個自己所獨知的每一個起心動念,自己所獨知的每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才是誠的生發萌芽處。王陽明先生即道——
'此處不論善念惡念,更無虛假,一是百是,一錯百錯。 正是王霸、義利、誠偽、善惡界頭。 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誠。 古人許多誠身的工夫,精神命脈全體只在此處,真是莫見莫顯,無時無處,無終無始,只是此個工夫。 ’
這個生發萌芽養得好了,便是分定,'此天理之念常存,馴至于美大圣神,亦只從此一念存養擴充去耳’。
這個只有自己獨知的地方的善念惡念,真假分明,一點都欺騙不了自己,成圣成魔也就在這一念之間的選擇,此處能及時為善去惡,正其心之不正以歸于正,便是在德上立定了成圣之志;此處執著在私欲,貨名聲色利祿上,便是長惡,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這個獨知之地,不存在無念之時,若要無念,那就是說連自己都不能知道自己的起心動念,此除是昏睡,除是槁木死灰。
這個獨知之地,只有一個正念的功夫,那就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中的'戒慎’,'恐懼’之念無時可息,用'戒慎’,'恐懼’時時提著自己,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時間久了,到得圣胎生出,圣根夯實了,自然能意誠而忘意,念正而忘念,身誠而忘身,善明而忘善。否則的話,'戒慎’,'恐懼’之心稍有不存,不是陷入到昏聵茫蕩里,就必定直接流入到惡念中。人這一生,自朝至暮,自少至老的核心修身功夫都應放在此處。此處是立身之本,立命之根,此處一固,天君泰然,百體從令,慧性十足,萬事從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