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令人震撼。按時看日出,把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當成一門必修課來做。這是怎樣一種情調,與對生活的熱愛。這位按時看日出的人,是位精神明亮的人。只有精神真正明亮的人,才會以光線照見自己的生命與靈魂。
有太多精神明亮的人,有這么一位,更是我最認同的。他就是史鐵生。
《病隙碎筆》 這篇文章是史鐵生寫于生病治療間隙的片斷隨筆,沒有繁瑣的考證、推理或判斷,也沒有精彩優美的語詞、段落或引文,只有作者于病痛的折磨中記錄下的文字和思考,是平易的又是精辟的,是樸實無華的,又是鮮活無比的,
他的精神明亮之處,體現在他對命運的態度。 “命運,就是說,這一出‘人間戲劇’需要各種各樣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隨意調換。”他把生活比作戲劇,詮釋的那么準確,“要讓一出戲劇吸引人,必要有矛盾、有人物間的沖突,矛盾和沖突的前提,是人物的性格、境遇各異,乃至天壤之異”然而生活何嘗不是這樣呢,生活就是由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命運來組合的。每個人的命運不同造成了人生的差異,才顯示出生活的五彩繽紛。所以每個人的命運都不可以隨意調換,也不可能千般一律。正如他在《我與地壇》說的“就算我們連丑陋,連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們所不喜歡的事物和行為,也都可以統統消滅掉,所有的人都一樣健康、漂亮、聰慧、高尚,結果會怎樣呢?怕是人間的劇目就全要收場了,一個失去差別的世界將是一條死水,是一塊沒有感覺沒有肥力的沙漠。”“人類的全部劇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所以我們必須要承認生活存在差別的,必須接受上帝安排的命運,不要過于埋怨上帝對自己的不公。
他的精神明亮之處,顯現在他對生活的坦然豁達。“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面對命運的玩笑,他是那樣理智,直面命運的挑戰與不公。他那調侃的言語,讓人覺得這仿佛不是一個身患殘疾的人,而是一個在人生旅途中都十分順利的成功人士。我們這些四肢健全的人都無法把人生的意義想得透徹,而史鐵生卻把人生的許多哲理問題闡析得那樣簡單明了。每個活著的人都害怕死亡,甚至不敢提及死亡,而史鐵生卻把死亡想得那么簡單。文章的第二部分談到了作者想用徐志摩的詩“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作為自己的墓志銘,這是何其正確啊。人初來這個世界時,有幾個人會在意你的到來,然而當你走了又有幾個人為你流下悲傷的眼淚呢?人生本來就應該是平靜地出場然后默然地離場。史鐵生以一種調侃的口吻說到“生病也是生活體驗之一種,甚或算得一項別開生面的游歷”,經過了這么多的挫折,史鐵生不再像《我與地壇》里描述的那樣,為自己殘缺的軀體而發愁,沒辦法接受身邊發生的一切,而是以一種很平靜的心態面對病魔,并為自己的生病冠上了另一種名稱“生活體驗”,曾經那些忐忑不安的想法早已灰飛煙滅,滿腔的愛,讓他重拾對生活的信心,他學會了以樂觀的態度詮釋自己的命運。然而試想如果換做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恐怕早已痛不欲生了,不可能還以笑臉來迎接這個世界。也許這是中國人的一種特殊情愫吧,生活中很多人一旦遇上挫折或災難感到無可奈何時,情不自禁地把希望寄托于在我們觀念上主宰人類的佛主,求神明保佑,然而史鐵生在面臨接踵而來的災難,也從不曾像平常人一樣,把希望寄托于佛,他覺得懷著滿腔的功利之心去拜佛是對佛的不敬,“為求實惠去燒香磕頭念頌詞,總讓人擺脫不掉阿諛、行賄的感覺”。史鐵生認為我們應該接受包含苦難的世界,誰也不能擺脫苦難,“生而為人,終難免苦弱無助,你便是多么英勇無敵,多么厚學博聞,多么風流倜儻,世界還是要以其巨大的神秘置你于無知無能的地位”。作為一個虔誠的信者就應該遭受苦難,因為不斷的苦難才是不斷地需要信心的原因,倘若沒有了苦難,信心很容易被福樂蛻變為謀略,終究會與眾人同流合污;倘若沒有了苦難,信心很可能被光榮腐蝕。后來上帝讓撒旦奪走了約伯的兒女和財產,也使其身染惡病,但是信者約伯始終沒有怨言,這就是苦難對信心的作用,但是在約伯的思想里涌出了另一種念頭“你之所以遭受苦難,料必是你得罪過上帝”,約伯開始覺得委屈,開始埋怨上帝的不公,開始對生活喪失信心。這種埋怨在我們生活中屢見不鮮了,正如作者在文中提到“好幾次有人對我說過,也許是我什么時候不留神,說了對佛不夠恭敬的話,所以才病而又病”。然而作者領悟到了生活從來就布設了兇險和苦難的,不會因為誰不因誰虔敬就給誰特別的優惠。只要生活的希望不滅就有機會化解苦難,找到生存的意義。
在《病隙碎筆2》中作者把自己看作別人,用別人的角度來剖析自己。他提出了質疑“除了史鐵生我還可以是什么呢”然而終于想明白了“史鐵生別人眼中的我,而我并非全是史鐵生”。的確,你的名字只是代表著別人眼中的你,而不能使你的全部。很多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很多習慣只有在自己獨處的時候才會出現,自己內心的感受只有自己才能體會,所以別人眼中的你只是你自己的一部分,至于美化還是丑化只能看你在眾人面前的表現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為人知的的一面,而非我們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那樣,也許此時在你面前是那樣開朗快樂,然而在某市某刻他自己一個人在某個角落里低聲哭泣。就像史鐵生說的“因而史鐵生以外,還有著更為豐富、更為渾沌的我”“ 他遠非坐在輪椅上、邊緣清晰齊整的那一個中年男人”,人是那樣的復雜難懂。作者在文章里一直強調命運,也顯出了其似乎相信命運。在《我與地壇》中寫到“萬事萬物,你若預測它的未來,你就會說它有無數種可能,可你若回過頭去看它的以往,你就會知道其實只有一條命定的路”,而在本文又談到“好在鐵之后父母為我選擇了生字,當初一定也未經意,現在看看倒像是我屢病不死的保佑”“我其實未必合適當作家,只不過命運把我弄到這一條(近似的)路上來了”。寫作對于史鐵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并非如同他說的由于他的記憶力低下,而是他的想象力十分豐富,具有很強的洞察力,遭遇的挫折如此多而致使他對人生的思考,這一切都有利于個人的創作,豐富的想象力讓他對身邊的事聯系在一起,而洞察力則為他添加了很多寫作素材,對人生的思考則讓他的文章具有很強的哲理性。殘疾對一個人主要造成了兩方面的影響,一是就業問題,就業使殘疾人感受到自己和正常人一樣享有工作的權利,使他的內心感到平衡,二是愛情問題,因為身體的殘疾,所以殘疾人的愛情遭受到世俗的嘲笑,不被世人接受。然而在作者看來殘疾人的愛情同健全人一樣是那樣的高尚純潔,愛情的存在并不是以性為前提的。“一個滿心準備迎接愛情的人,好沒影兒的先迎來了殘疾--無論怎么說,這一招是夠損的”從這里可以看到作者的不滿,同時也可以看到愛情對年輕的史鐵生是那么的重要。作者從很多角度論述了殘疾人的愛情權利不應該被歧視,更不應該被剝奪。 然而使我感到高興的是此史鐵生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都得到了圓滿的結局。
像史鐵生那樣,做個精神明亮的人,戰勝生命中的所有磨難,迎接屬于自己的美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