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的新聞報道中,因為插隊而引發糾紛甚至“血案”的情形屢見不鮮,后果觸目驚心,對此,只要看看如下報道標題就能清楚:“河南一男子加油站插隊被阻止,沖動拿刀行兇,2017年他被判處死刑”;“廣西市民因指責插隊被捅2刀,保安見義勇為被捅身亡引發全城感動”;“江西武功山景區爆發驚險打斗!游客插隊引發爭執”;“兩對父子插隊'混戰’一家父親住院一家兒子判刑”,等等,不勝枚舉。區區小事引發如此嚴重后果,令人膽戰心驚。
通常認為,插隊只是一種違反先人后己、先來后到的道德要求,需要予以道義譴責的不道德行為。但實際上,插隊更是一種嚴重違反人們共同生活基本要求的行為規范,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危害行為。在人們每天的社會生活當中,必須且客觀上存在著一些基本的規則要求,其中之一就是公平,其體現之一,就是在獲得有限的公共資源時按順序排隊。排隊,具有諸多好處。首先,可以公平合理地進行有限的資源分配。排隊的基本內涵是,先來先得、后來后得、機會均等,因此,在資源有限的現實社會中,其是一種相對公平合理的資源分配手段。如在大醫院掛號時經常出現排長隊的現象。這是因為大醫院的醫療資源有限,這種有限的資源到底應該分配給誰難以判斷,一種簡單公平有效的方式就是通過排隊來決定。對于那些最為需要的患者而言,其可以早起先到,排在隊伍的前面,從而優先獲得享用醫療資源的機會;相反地,對于那些盡管也同樣需要,但由于來得晚排在隊伍后面的人而言,即便最終沒有享受到這種有限的寶貴資源,也不會有太大怨言。誰讓你不早起早到排在隊伍的前面呢?其次,可以培養人們的規則意識,養成平等有序公平競爭的習慣,從而提高社會運行效率。在數萬年的人類進化過程當中,我們的祖先們就意識到,只有有秩序的生活,才能保證人們的和平共存、繁衍生息。人們建立國家和社會,就是為了保證有秩序的生活。有秩序的共同生活,不僅是文明社會的基本標志,也是“人猿相揖別”之后的根本需求。秩序生活的形成有多種方式,其一就是從最為基本的生活場景——排隊開始。可以試想一下,在乘車、就醫或者到旅游景點的時候,如果大家都不排隊,而是看誰身體強壯,誰就能搶得先機的話,社會就會回到原始社會,遵從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這樣的社會還能說是講求規則的文明社會嗎?不僅如此,因為不有序排隊,導致現場混亂不堪,反而使得乘車或者就醫的效率大大降低。現實生活中經常遇到的情形,一再反復向我們進行這種告誡。最后,能夠避免在公共場所發生沖突。雖說對于有限的資源而言,相對公平簡單有效的分配方式是排隊,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排隊也不例外。在心理學上講,排隊是一種被迫等待的過程,在此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人們極有可能失去耐性,變得暴躁,成為一顆顆遇到一點點“火星”就會被隨時引爆的炸彈。換言之,任何企圖插隊的行為都會成為引犯眾怒的“火星”,導致激烈的暴力沖突。現實生活中,許多因為插隊而引發的血案,都證實了這一點。因此,破壞在公共場所排隊的插隊行為,實際上是導致公共場所糾紛甚至演變為街頭暴力的導火線,有必要預防。由于這種原因,我國的一些地方政府如北京市將每月11日規定為“排隊日”。
因此,對于破壞排隊秩序的插隊行為,僅僅進行道德譴責是遠遠不夠的。在我國,由于沒有一部法律明確地將插隊行為規定為違法,并對其予以處罰,所以很多插隊者對于眾人的鄙夷目光心安理得、無所顧忌,即便有一些人對插隊行為不滿而出面制止,但常常會遭受對方的暴力攻擊而流血甚至喪失生命,導致大家對此現象敢怒不敢言。此種局面的出現,不僅使得相關場所的秩序維持變得困難,也加劇了整個社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氛圍。
有鑒于此,不少國家的法律,都將插隊行為列為違法行為(“輕型犯罪”),并予以嚴厲處罰。如日本《輕犯罪法》第13條將“在公共場所插隊”納入處罰范圍,規定違者將被處以1到29天的“拘留”或者1000日元到9990日元的“小額罰金”。同樣,新加坡《輕犯罪法》中也規定,在排隊時插隊,將被處以100萬新加坡元以下罰款,外加拘留24小時的處罰。同樣,在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公共場所,也能見到“插隊者,將受到刑事檢控”的警示,并且也有內陸游客在香港因為插隊而引發沖突,受到處罰的報道。
基于上述,我建議,值此治安管理處罰法修改之際,在其修改草案第三章第一節第25條中專門增加一項“在公共場所插隊的”內容,以將生活中常見的插隊行為,通過法律規定宣示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而要受到處罰行為”,以此來培養人們的秩序感,訓練人民的規范意識,并通過對違法者予以處罰而對守法者提供法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