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臨證心得:
針灸防治疾病,是以中醫理論為指導,在辨證論治的原則下,選用相應針刺手法及腧穴的方法,以調節陰陽,疏通經絡氣機,而達到治病與防病的目的。張縉教授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起就已從針灸古典文獻及經絡理論上對針刺手法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在臨床上探討了針刺手法規律。
1. 臨證辨證與病證結合
張縉教授臨證五十余年,精于辨證論治,尤其精于辨證與辨病相結合,既重視中醫的病,又重視西醫的病,他從臨床實踐中總結出只有辯證與辨病相結合,才能擴大思路提高臨床療效。其臨證中運用的理、法、方、穴、術均見其真知卓見之處。
張縉教授認為:一是在中醫辨證論治為主的前提下,借助西醫診查手段為輔,以開闊辨證論治、立方遣穴施術的思路;二是對某些疾病應中西合治,能相互協同,增強療效。如針對中風患者的三期六階段發病特點,使用規范化的分期針灸治療、中藥治療、OT、PT、語言訓練和西藥治療等,以保證第一時間急救和早期康復治療,完成中風單元所有檢查、急救和各種治療。辨證與辨病相結合,絕非拋開中醫理論、中醫辨證論治,按西醫的診斷去治療,而是中西醫結合,取長補短,相得益彰。
2. 重視手法,理論實踐相統一
張縉教授年輕時苦練針刺手法基本功、太極拳和內養功,又幸逢盛世,得遇名師,他的手法研究是標舉了竇漢卿與泉石心兩位宗師針刺手法的深邃與精微,又闡發與綜合了自明以來各針灸名家高武、汪機、楊繼洲以及現代的針灸名家陸瘦燕、鄭毓琳、文介峰等有關針刺手法的卓見與絕技。張縉教授不僅從古典文獻方面研究針刺手法,而且在臨床實踐中進行了大量的針刺手法操作,經過其五十年的廣泛驗證,表明了他的理論是正確的。
張縉教授多年研究練針手法基本功的體會是:針刺手法是一個連續不斷的“動”的過程,對術者的要求是要在靜中求動,因此術者先要做到“意靜心安”,只有靜寧神靜意的行針才能有條不紊。又因為經氣在瞬間就有很大變化,而行針手法又是一個快捷的過程,故必須穩中求快,才能形成敏捷灑脫的行針風格。做手法時,針小穴小,手法的變化又多,手法的技巧也多,因此要達到精而不亂,巧而圓通的境地,必須寓巧於微。手法的技巧,要在細微中一一體現。
張縉教授認為做手法時,進針必須無痛感,經過五十余年的臨床實踐,他提出了四種快速進針法,不僅通過加快進針速度克服了疼痛,而且各有特色,是進針方法上的一種創新。包括投針速刺法、彈針進針法、推針速刺法和按針速刺法四種進針方法。這樣就為進一步操作不同手法提供了保證。
而得氣是針灸臨床的最基本要求,經絡之氣是針灸與疾病之間溝通的橋梁,信息的傳媒,毫針的治療必須建立在得氣的基礎上。調整經絡之氣是毫針治療的唯一手段,是毫針取效別無選擇的依靠。因此不得氣就無效,不得氣就不能用毫針治療。針下得氣有自發與自覺之分,不講究得氣而療效好的多是穴法派;講得氣而使用技巧的則是手法派,當然如果手法與穴法統一起來這樣就能達到最好的臨床療效。
在針刺補瀉問題上,張老指出,明確“補瀉”的概念,它有三個方面含義,一是指總的機體的機能狀態而言,對虛者宜補,對實者宜瀉。但是,這一機能的實現要通過調氣解決;二是指具體的方法,如徐疾補瀉、提插補瀉、捻轉補瀉、九六補瀉等;三是有的是對補瀉本身的一種解釋,告訴你什么是補,什么是瀉----迎隨補瀉就是起這種作用,這也是一種趨向性的提示,不是具體方法。而呼吸補瀉、開闔補瀉、九六補瀉是一種從屬方法,它們不能離開寒熱即燒山火透天涼手法獨立存在。徐疾補瀉是《內經》中升華了的針刺取熱取涼的大法。它沒有任何別的解釋。和其它補瀉相比,徐疾補瀉是占統領地位。其它補瀉(提插補瀉、捻轉補瀉、九六補瀉、開闔補瀉)均不能單獨存在。所指其它補瀉只是從屬于徐疾補瀉,是取熱、取涼中的具體方法。要嚴格區分“提插”、“捻轉”與“提插補瀉”、“捻轉補瀉”的不同概念。
搓法是針灸臨床上廣泛使用的一種針刺手法,張老有獨特的見解,
進針必須快,以速度克服疼痛,否則搓針時必然皮膚纏(滯)針,將無法使用搓法。搓針時實搓與虛搓的交替應用,一般多是先用實搓而后用虛搓。衡量搓法是否成功,有以下四項標準:一是提之不出,二是插之不入,三是捻之不轉,四是氣滿自搖。一次成功的搓針,搓后穴內經氣充盈,可將針體緊緊吸住。稍稍用力上提時,針有一絲活動余地,但不能提出;稍稍用力向下插針或向搓針方向轉針時,亦均有極小的活動余地,而不能插入或轉動。“紋絲不動”是肌肉纏針,“可動一絲”是經氣吸針,這一點是搓針的技術關鍵。
對循經感傳的研究張縉教授也將其應用于指導臨床,他認為循經感傳一是循經,二是感傳,這是現代的一個復合概念。講的是經氣循經而行。之所以有如此的現象是因為針(包括電針)作用在經氣上的結果。怎么用針來激發和調節經氣的方法,實際上就是針刺手法。因此,循經感傳的規律性理論自然就是指導針刺手法臨床的一套新的經絡理論。張縉教授通過用循經感傳理論來指導針刺手法,治療某些疑難疾病,來交叉驗證,均得到滿意的結果。如博士研究生張寶文在其指導下進行了“取熱刺法治療慢性前列腺炎的臨床與實驗研究”,研究結果表明,取熱刺法控制感傳氣至病所是提高針刺臨床療效的有效方法。
3.治病醫理,采眾家之長
張縉教授認為歷代醫家各有千秋,要想學好中醫,必須博覽歷代名著,薈眾家之萃為己所用,以此來指導臨床。張縉教授畢業于西醫,有較深的西醫基礎理論,但五十年來致力于中醫事業,上承于內、難之學,對元明時期各家,尤以對竇漢卿、泉石心、楊繼洲的學術理論研究精深,以及對現代的針灸名家陸瘦燕、鄭毓琳、文介峰等有關針刺手法的綜合整理有較深的研究。張縉教授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發展創新,形成了自己的理論,在系統地整理古人單式手法的基礎上,提出了24式單式手法,寫成六句口訣,便于背誦;并提出了燒山火、透天涼、飛經走氣和氣至病所復式手法,并將其廣泛應用于臨床,療效卓著。
4.樞機啟動假說的形成
張縉教授經過多年的思索,認為取得療效的根本問題是“得氣”,是每個不同的病人的“得氣”的不同,也就是針感的不同,而不是疾病種類的不同。人們得病的本質是什么,還不清楚,說到底什么病能用針灸治,什么病又不能治,也說不清楚。他就是在這一系列的思考中形成的“樞機啟動”假說。
他認為,針灸和任何刺激經絡和腧穴的方法,也就是激發經氣的方法都看作是對機體“樞機”的啟動。通過這種啟動,機體內自家調節的機制,就開始運行了,你所用的提插、捻轉等所有方法不是直接對機體進行“補瀉”,而是一種對樞機的啟動。當樞機啟動之后,體內自己按他的條件來自行調節,最終達到補瀉和治療的目的。這種啟動的質量與手法是有直接關系的。手法的意義,也就在于此。因此精研歷代各家的不同手法是十分重要的。
張縉教授在黑龍江中醫藥大學十年帶博士研究生期間形成了這個“樞機啟動假說”。把“針刺得氣”,視為“初級啟動”,把“氣至病所”看作“高級啟動”,通過針刺得氣將體內“經氣”的“樞機”打開,則經絡網絡中的“經氣”就將自家進行調節,機體由于各種原因造成的機能失調而出現的種種疾病,都是通過這樣的環節,進行調節,最后達到“陰平陽秘”,疾病乃治的目的。
二、臨證思辨特點:
一、審證求因,善用補瀉。
針灸臨床治療,要求有準確地辨證、精確地選穴、正確地手法操作,才能取得良好的療效。在臨床治療中,同一病人,取穴相同,而施術者不同,則效果懸殊。其中差別,在于各人對針刺手法的運用不同,在準確的辨證論治的基礎上,針刺手法的操作運用是提高臨床療效的關鍵。
張縉教授認為“補瀉”的含義是針刺通過調氣來達到整體的補虛瀉實的目的。“補瀉”原本是單一的治則,就是“虛則補之”、“實則瀉之”、“菀陳則除之”。因此《內經》補瀉不是方法而是治則。《內經》上也本無“徐疾補瀉”、“迎隨補瀉”、“呼吸補瀉”和“開闔補瀉”的行針方法。由于實際臨床需要具體的行針方法即“術式”,而《內經》里缺少這方面資料,于是各有觀點。例如《素問·離合真邪論》:“吸則內針,無令氣忤,靜以久留,無待邪布,吸則轉針,以得為故,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效命曰瀉”和“呼盡內針,靜以久留,以氣至為故,如待所貴,不知日暮,其氣以至,適而自護,候吸引針,氣不得出,各在其處,推合其門,令神氣存,大氣留止故命曰補”。而《靈樞·官能》篇又有“瀉為搖大其孔,補為推其皮蓋其外門”。還有《素問·刺志論》里的“入實者,令手開針孔也,入虛者,左手閉針孔也”,以此經文定立出“呼吸補瀉”和“開闔補瀉”。《針灸大成》亦有“《內經》補瀉”,現代針灸教材又補充“《內經》補瀉”項下“徐疾補瀉”、“迎隨補瀉”、“呼吸補瀉”和“開闔補瀉”。
張縉教授在針刺手法的研究中,將教材上的七種補瀉作了系統的研究,把“徐疾補瀉”、“提插補瀉”、“捻轉補瀉”、“九六補瀉”與燒山火、透天涼手法相聯系,使之各得其所。另外三個補瀉,“迎隨”是對補瀉的解釋和說明,“呼吸”和“開闔”都不是獨立的方法,故不納入規范。
二、辨針下之氣而施對癥之法
通過基本功訓練,可使針灸治療中對針下經氣的把握得到極大的提高。要成功操作各種針刺手法必須練好基本功,從“刺”字入手,此外還需要練習太極拳、練習醫學氣功(內養功),從而做到“針是力的載體,要力貫針中,力在針尖,針隨力入”的帶力進針程序,“守神練針”要達到“三合”:力與氣合--醫者要使針力與患者經氣相合;氣與意合--以針駕馭之經氣與醫者之意念相合;意與指合--醫者之意念與醫者之手指相合,達到以意領氣。只有達到“三合”,在行針時才能做到寓動於靜;寓快於穩;寓巧於微。通過守神練針,不僅可以練好指感,體察經氣,形成反饋系統;還能增強指力,力貫針中,形成調控系統;最終實現守神定志,意、力、氣相合,形成調控反饋系統。從而達到針隨力入,力伴針行,意力合一,以意領氣。在鍛煉指力與指感的基礎上,再進行“守神練針”,以進一步增進指力與指感,使之能達到輕巧靈活的行針,能在行針時體悟經氣的更多信息,從而調控經氣,進而達到“上守機”“上守神”的目的,這樣才能適度的激發、守護、駕馭經氣,用以調控針感的性質和傳導方位。
張縉教授多年研究練針手法基本功,他的體會是運用針刺手法是一個連續不斷的“動”的過程,對術者的要求是要在靜中求動,因此術者先要做到“意靜心安”,只有文靜的行針才能有條不紊。又因為經氣在瞬間就有很大變化,而行手法又是一個快捷的過程,故必須在穩中求快,才能形成一種敏捷灑脫的行針風格。做手法時,針小穴小,手法的變化又多,手法的技巧也多,因此要達到精而不亂、巧而圓通的境地,必須寓巧於微。手法的技巧,要在細微中一一體現。
三、激發樞機而使氣至病所,效如桴鼓。
張縉教授在針灸臨床中,對他提出的樞機啟動學說做了長期的深入研究。“樞機”一詞來源于《易經》。孔子說:“言行,君子之樞機”。當代國學大師南懷謹注解“樞機”出于《易經》,“樞機”就是“機關”“中心”“開關的中心”。張縉教授認為樞機啟動學說的理論中心是調氣。古代醫家極重視“調氣”,即“用手法環節經氣”。《靈樞·刺節真邪論》說:“用針之類,在于調氣。”《靈樞·終始篇》:“凡刺之道,氣調而止。”調氣首先在于練基本功:要帶力進針,在針上加力,使針成為“力”的載體,要力貫針中,力在針前,針隨力入,針入而可得氣亦即啟動了經氣的閥門。調氣之始,必先針刺得氣,開啟經氣氣機閥門。得氣是啟動經氣閥門的第一步初級“啟動”,氣至病所則是高級啟動。經氣閥門經針刺啟動之后,機體經絡網絡中的自我調節、自我整合系統自行開始工作。在現代經絡理論指導針刺手法的實驗研究中,已闡明補瀉作用是通過“得氣”完成的,是用針(或灸)激發了機體經絡腧穴中的經氣,從而“啟動”了患者自身調節機制的“閥門”或“樞紐”,應用針刺手法進行高級啟動,然后“樞機”從整體對機體進行調節,使患者自身的調衡作用或其整合作用得以最佳的發揮,這種調節是通過不同的穴位、用不同的方法,通過多層面、多角度的自我調節功能和自我治療功能來完成的。在生理或病理生理條件下,針灸是從機體的整體水平進行調節的。其中針刺手法或灸法的技藝高超與否,直接關系到調衡或整合作用的水平和層次。也就是說啟動經氣閥門的技巧不同,表現為針感各異,效果也不同。
《靈樞·九針十二原》:“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云,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又云:“謹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齊之,惡得無實,追之隨之,以意和之,針道畢矣。”這是先人對行針時氣至而有效的生動描繪。由于氣至病所具有明顯的臨床效應,所以歷代針灸臨床家都在努力掌握,以求提高臨床療效。感傳所到的臟腑器官常發生種種效應性反應:如感傳到眼,有的受試者的視力即得到改善;感傳到胃部,有的受試者立即覺得胃區有熱脹感或饑餓感;有的冠心病心紋痛發作時經氣感傳到心前區而疼痛緩解。延伸開來,和張縉教授領銜的“循經感傳規律性研究”所得出的結論有密切關系,那就是循經感傳的八個規律:即普遍性和潛在性,可激性和可控性,趨病性和效應性,循經性和變異性。張縉教授并由此提出了“井合流注”和“肺肝流注”兩個新概念,研究出了“連動激發經氣”的手法。
四、因人施治,活用手法。
(一)進針法臨證靈活應用
臨床治療之中,許多體虛之人,抑或未曾針灸治療之人,對針刺多有畏懼,當此之時,首次針刺宜輕,慎用手法,針入得氣即可,使其樞機自運,則病自然痊愈。每每此時,多用彈針之法進針,此法是張縉教授在管針進針法的啟示下,于1960年倡議此法,以左手捏住針柄,在針尾上以指彈,以右手拇指壓住食指,由食指暴發出力來,令指甲著針尾而將針彈入。只宜用短針,如5分、1寸、1寸半或二寸。針長時可用左手以干棉球裹住針體,然后捏住,再彈針尾。應注意此法當針尖距刺入腧穴有少許之間隙,以速度克服疼痛,則可最大限度減弱患者之疼痛感。張縉教授認為做手法時,進針必須無痛感,經過五十余年的臨床實踐,他提出了四種快速進針法,不僅通過加快進針速度克服了疼痛,而且各有特色,是進針方法上的一種創新。
1.投針速刺法
投針速刺法是在離穴位約幾十厘米遠,用腕力加指力把針迅速投入到腧穴內。投針時用力要有分寸,針要投準,深度要夠。
2.彈針進針法
在黑龍江省中醫研究院針灸醫師們經常用彈針法進針,醫生們習以為常了。這種進針方法是迅速而又不痛的彈針進針法就是張縉老師首先提出來的。張縉老師認為進針法總的不外兩類,一類是初學者常用的緩慢捻轉法,一類是快速刺入法。前者對初學針灸者適用,后者是針灸里手人人都要用的。從使用手法的角度要求,必須用速刺法進針,如用捻轉法則容易使刺針處的皮膚緊張而發生疼痛。
3.推針速刺法
推針速刺法是用前臂力加指力在離穴3-5厘米遠處,把針迅速推到穴內。
4.按針速刺法
按針進針法即是“按針速刺”,這是把針尖挨到穴上然后指力快速將針刺入。
這是一套在實踐中摸出來的有效方法。如果運用的好,根據穴位和體位(醫患二者)的不同,選用不同進針法,為下一步使用不同手法,做好鋪墊。
(二)二十四式單式手法
針刺手法是《刺灸學》中的重要內容之一,是毫針刺法的核心部分。張縉教授對單式針刺手法進行了較系統的回顧:他認為針刺手法是指九針中毫針的操作方法,有廣義、狹義之分。前者是指毫針操作中的全部施術方法;后者是指進針之后到出針之前的操作方法,主要有單式手法和復式手法,它們均源于《內經》。在《內經》里有八種單式手法:爪、切、捫、循、推、按、彈、弩。如《靈樞·周痹》“刺痹者必先切循其上下之六經。”《靈樞·陰陽二十五人》“切循其經絡之凝瀒。”《靈樞·官針》“以左手隨病所按之”(報刺)《素問·離合真邪論》“捫而循之,切而散之,推而按之,彈而怒之,爪而下之,通而取之。”竇漢卿在《針經指南》載有“動、退、搓、進、盤、搖、彈、捻、循、捫、攝、按、爪、切”,其中既有《內經》六法,又有自己的八法,共十四法。泉石心在《金針賦》載有“爪、切、搖、退、動、進、循、攝、搓、彈、盤、捫、按、提”。兩者相比:竇氏手法無提有捻,泉氏則有提無捻。而“刮、戰、搜、摩、飛、弩”來源于《瓊瑤神書》及其它古代文獻;而后的“揣”來源于《針灸大成》下手八法之第一法,“撥”來源于《針灸大成》撥內障法及鄭氏之《針法集錦》。任作田將單式手法總結為二十一式,傳于其長子任一尊與次子任守中。鄭毓琳及其長子鄭魁山、大弟子李志明均持有鄭老的祖傳針刺手法的絕技,擅燒山火及透天涼,在風池穴先使氣至病所(眼底)然后將熱送至眼底,治眼底退行性病變效果顯著。鄭老并總結二龍戲珠及鵲鶴登梅等八種復式手法,用治眼病療效頗佳,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譽滿京津,有力的推動了針刺手法的發展。上海陸瘦燕之手法源于其父李培卿,陸氏在燒山火和透天涼的研究上也極有威望,被人們視之為針刺手法派的泰斗。另有16式單式手法而成“陸氏十六法“爪、切、循、攝、捫、按、彈、刮、進、退、動、搖、搓、盤、飛、駑”,各種手法均載于其專著中。山東焦勉齋是一位擅長針刺手法的針灸專家,強調學手法必先練基本功。廣東潮州的文介峰其門人中山大學吳秀錦教授,亦深得文老之燒山火手法的真傳。張老結合臨床,在大量文獻研究基礎上,進行了古法整理,厘定術式,整理出了針刺單式二十四法:揣、爪、循、攝(穴上經上);搖、盤、捻、搓(左右動作);進、退、提、插(上下動作);刮、彈、飛、摩(針柄上);動、推、顫、弩(針身上);按、捫、搜、拔(進出針后穴位上)(針尖上)。
對于二十四式單式手法,經氣不足用揣、爪、循、攝之法,捻轉、提插分層候氣,震顫捻轉催氣,刮、搖、循、攝、動亦可,按法守氣,提插捻轉行氣,即十四經所言“搖以行氣”、“退以清氣”、“動以運氣”、“進以助氣”、“循以至氣”、“攝以行氣”、“努以上氣”、“搓以使氣”、“彈以催氣”、“盤以和氣”、“捫以養氣”、“按以添氣”、“提以抽氣”。
(三)復式手法
1.燒山火與透天涼
對于復式針刺手法,張縉教授認為復式手法是單式手法的組合應用。針刺復式手法是由明代泉石心較系統的整理并提出的,他提出的復式手法有:飛經走氣(使氣至病所)、調氣法、龍虎升騰、通經接氣、青龍擺尾、白虎搖頭、蒼龜探穴、赤鳳迎源、燒山火、透天涼、陽中隱陰、陰中隱陽、子午搗臼、進氣之訣、龍虎交戰、留氣之訣、抽添之訣。楊繼洲在其著作《針灸大成》中提出的復式手法有燒山火、透天涼、陽中隱陰、陰中隱陽、留氣法、運氣法、提氣法、中氣法、蒼龍擺尾、赤鳳搖頭、龍虎交戰、龍虎升降、五臟交經、通關交經、隔角交經、關節交經、子午補瀉、子午搗臼、子午前后、交經換氣、子午補瀉歌、子午傾針、捻針補瀉、進火補、進水瀉等等,張縉教授認為復式手法以燒山火、透天涼和龍虎龜鳳四法為主,以上述各法為樣板,臨床操作按其規律和經驗來靈活使用。
在復式手法中燒山火及透天涼是寒熱大法,在臨床上運用燒山火和透天涼手法時,補法行針次數多、用力大,瀉法行針次數少、用力小,可誘導針下寒熱,從而取得補瀉不同的效應。張縉教授明確指出對這兩手法的研究應從三個方面入手:①文獻(徐疾研究);②針感規律的研究(脹酸熱,癢麻涼);③基本功訓練。以竇漢卿“動退空歇迎奪右而瀉涼,推內進搓隨濟左而補暖”二句為指導思想,揣爪在前,推針投針在后,以搓針為前導,外搓合以守氣,內搓合以壓氣。用針感分群理論來指導:脹酸—熱、癢麻—涼、脹酸—推針取熱、癢麻—飛針取涼。同時心理因素要運用得體,行手法前考慮體質,陰陽平和之人首選,少陽之人次選,要試針觀氣。
燒山火之具體操作步驟如下:針刺宜選擇安靜的環境,患者體位宜舒適自然。患者全身放松,并心定神凝,用心體會針刺感應,專心注意于病所。醫者亦需意志專注,心定神凝。進針時,左手按壓在所取穴位之處,右手持針緩慢進針。進針后,采用緩慢提插、捻轉,亦可配合搜氣、循按及彈震等手法,促使氣至,并尋找針感最強之處。得氣后,醫者感覺針下沉緊時,左手加大按壓力度,右手拇指將針微向左轉,中指抵住針身,此時需“目無外視,手如握虎”,拇、食二指隨著意念捏緊針柄,保持推弩之勢,將針身緩慢提至天部,在天部施行捻按手法,先捻后按,捻按交替,捻時拇指向前,按時需用力穩重,指力堅定。而后推針至人部,行重插輕提手法,再推至地部,行捻按手法,操作同天部。以上各部均施行手法3~5次。畢后,將針慢提至天部,施行下一度操作。一般施行Ⅲ~V度即可,以患者的具體情況而定。操作完畢,即可按常規操作起針,同時按閉針孔。整個操作過程中,術者需全神貫注,體察針下的感應,做到針隨意轉,意隨針往。
透天涼操作步驟是:速刺進針,直刺腧穴深部,用搓針法、或提插法、或捻轉法得氣,取得麻的針感,不用押手。刺手拇食指輕捏針柄,用輕力向上提針,但速度不宜快(徐出),力度要小,用六陰之量,或拇指輕輕向后捻針,或輕而均勻的向上刮針。在所刺入的腧穴深度范圍內,可分地、人、天三層(先深后淺),或分上下二層,或不分層操作,可多次反復(三退三進)進行,均可取涼。用飛針法取涼效果更佳。施術完畢(留針或不留針)后,輕輕拔針。
2.龍虎龜鳳
龍虎龜鳳四法,其中青龍擺尾、白虎搖頭之龍虎二法是“飛經走氣通關過節催運氣”之法,蒼龜探穴、赤鳳迎源之龜鳳二法是臨床常用的一種搜尋針感的針刺手法。在泉石心《金針賦》里有兩度提到“龍虎龜鳳”為通經按氣之法:一是“若關節阻澀,氣不過者,以龍、虎、龜、鳳通經接氣大段之法,驅而運之,仍以循攝爪切,無不應矣,此通仙之妙”。龍虎龜鳳等法,亦注四卷。二是“若夫過關節催運氣,以飛經走氣,其法有四,青龍擺尾,如扶船舵,不進不退,一左一右,慢慢撥動。二曰白虎搖頭,似手搖鈴,退方進圓,兼之左右,搖而振之。三曰蒼龜探穴,如入土之象,一退三進,鉆別四方。四曰赤鳳迎源,展翅之儀,入針至地,提針至天,侯針自搖,復進其源,上下左右,四圍飛旋……”。以上手法乃大略也。《針灸大成》四卷“三衢楊氏補瀉”里,是這樣描述的:“若關節阻澀,氣不通者,以龍虎大段之法,通經接氣,驅而運之,仍以循攝切摩,無不應矣”。《金針賦》述“白虎搖頭”:“手似搖鈴,退方進圓,兼之左右,搖而振之”。
張縉老師經過多年實踐,結合臨床應用,他認為“青龍擺尾”是進針得氣以后,針在淺部針感傳至關節處受阻時應用。用刺手拇食兩指持針柄,如扶船舵,不進不退,一左一右,慢慢撥動,因有似龍尾擺動故名。可反復操作,并要同時配合使用循、攝、爪、切之法,屬飛經走氣的一種方法。
而“白虎搖頭”是用刺手拇食兩指捏住針柄,進行搖針,先由右下方搖向左上方,呈半圓形(進圓);再由左上方退至右下方,呈半方形(退方)。行此法時手似搖鈴,要一搖一振,因似虎之搖頭故名。可反復操作,并要同時配合使用循、攝、爪、切之法。此法亦屬飛經走氣的一種方法。
“蒼龜探穴”是臨床常用的一種搜尋針感的針刺手法,其具體形似蒼龜探穴。操作過程中針要斜刺病所,如龜要鉆入土中之勢,將一穴分上下左右四方向刺入,每個方向要分天、人、地三部進行搜尋針感,然后一次退針,再重復操作,向前進針探尋針感叫鉆,向后邊退邊搜尋針感時叫剔,這是一種非常仔細的動作,慢慢在穴位四方搜尋針感。
“赤鳳迎源”是臨床常用的一種搜尋針感(找經氣)的針刺手法。其具體形似鳳凰展翅。操作過程如下:先將右手擺出飛針的姿勢,即拇食兩指交叉,形若搓針,其他三指要平伸稍張開或屈曲三指均可,右手拇、食指由針的上方距針尾寸許處落向針根部,瞬即輕輕捏住針柄根部螺旋,由針跟部向針尾部邊右轉邊上提,以指紋摩針柄,用力要輕,使力呈漏斗狀--下緊上松,緊到捏住針體,松要松到不能完全離開針體。蒼龜探穴是一種搜尋經氣的方法,特點是慢,赤鳳迎源則是一組飛針手法。這個飛針法前講的是得氣,達到候針自搖的程度,然后才可以上下左右四圍飛旋。
五、精研典籍,采眾家之長
張縉教授是一位國內外知名的針灸專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針灸學者。他雖以耄耋之年,至今仍然奮戰在針壇的第一線上,他在針灸學術和針灸事業的貢獻,在針灸界是有目共睹的,在當代針灸學者中是突出的。他認為歷代醫家各有千秋,要想學好中醫,必須博覽歷代名著,薈眾家之萃為己所用,以此來指導臨床。張縉教授畢業于西醫,有較深的西醫基礎理論,但五十年來致力于中醫事業,上承于內、難之學,對元明時期各家尤以對竇漢卿、泉石心、楊繼洲的學術理論研究精深,以及對現代的針灸名家陸瘦燕、鄭毓琳、文介峰等有關針刺手法的綜合。
張縉教授勤于思考,善于觀察,反之即用于臨床。如對“搓針”手法的研究,張縉教授初始以為搓針即是滯針,臨床肌肉纏針之時,患者大痛,療效亦不如人意。后讀《針灸問對》,其中則具體描述是:“搓,下針之后,將針或內或外,如搓線之狀。勿轉太緊,令人肥肉纏針,難以進退。左轉插之為熱,右轉提之為寒,各停五息故曰搓以使氣。”《醫宗金鑒》則明確指出:“渾如搓線悠悠轉,急則纏針肉不離。”任作田氏用搓法取氣“如搓線之狀至得氣為止”,陸瘦燕氏也是“結合搓法來催氣”,張縉老師進一步研究了“搓法針取氣”的方法。他說:“古代的毫針是合銀質的粗毫針,或馬鐵制的粗毫針,比今天的不銹鋼針要粗上幾十乃至百倍,當然取氣效果也不知要強多少倍,要用今天的細針取得到同樣的足夠的經氣,首先應當找到明確顯示這樣的得氣的指標”,他經過長時期的摸索,選用了《金針賦·赤鳳迎源》里所立的“氣滿自搖”作標準,同時也把“提之不出”、“插之不入”,“捻之不轉”作參照的指標。搓針要一轉360°,還要連續轉,才叫“搓”。但有時轉上兩、三圈就出現肌肉纏針,不搓又達不到“氣滿自搖”的標準。這時他按劉黨真人的《針灸神書》上,在搓針項下分“虛”、“實”的啟示,他把針體每轉360°的搓針叫“實搓”,把只用手指摩搓針柄,而針體不轉動或稍動的摩搓方法叫“虛搓”。此“虛搓”針體不轉,但在虛搓時所形成的環形之力仍可沿針體下傳到腧穴內。他把“實搓”比成看生物顯微鏡時的大螺旋調節,把“虛搓”則比成小螺旋的微調。這樣,就可以在病人身上用實搓、虛搓交替進行,就較為容易的捕捉到“氣滿自搖”的指標。張縉老師用文獻整理研究的方法,結合臨床,發展了搓針手法,經過二十年的長期應用,終于研究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搓針手法。這既是傳承又是創新。此法在針刺手法中極為重要,是涼熱手法的根基,是針刺手法得氣的基本方法。由此看出張縉教授實踐與理論相輔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