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胖說歷史 2020-11-19 12:39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清明,在止于至善。”好的社會風氣里,人臻美至善;壞的社會風氣里,人腹存鱗甲。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物如是,事亦然。
社會道德風氣變壞,歸根結底,是人的墮落。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方能近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無不先正其身、誠其意、致其知。
白巖松歷經人生沉浮,睿智犀利的他在見到如今敗壞的社會道德風氣時不禁發出哀嘆:現代人懷抱強大的欲望,卻早早失去了信仰。
一、心懷遠方的理想主義者
1997年,香港回歸。如果你坐在電視機前,你會看到一個瘦削冷峻、相貌不揚的身影。他字正腔圓地從三峽截流報導到08奧運,標志性的黑框眼鏡陪伴著人們度過一個又一個電視機前的夜晚。
白巖松,1989年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從1993年進入央視,這已經是他從業的第二十七年。白巖松也從青蔥的年輕人變成資歷深厚的大叔,從小白變成老白。
近三十年過去,同齡人里已經少有奮斗在新聞一線的同行。有人被繁復的工作和沉重的壓力壓垮了身體,有人因紙媒的衰落和行業的慘淡前景而轉行從商。寒泉貯,年事對,青燈驚換了。年過半百,回首往生,白巖松驀然發現,繼續在新聞這條路上彳亍前行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一個。
在電視上,白巖松儼然是個不茍言笑的中年男子。然而,生活里,他有著令人意外的活躍形象。白巖松是個資深球迷,愛踢球,更愛看球。年輕時,他還寫過流行音樂的評論,也寫書,銷量尚且可觀。興趣愛好的廣泛,讓白巖松看見了更廣闊的社會。
他年輕的時候,適逢中國社會急速變革的年代,
每個人都在時代的漩渦中摸索著自己的道路。
有的人被時代洪流濤濤卷走,像前浪被拍在沙灘上;而有的人卻始終保持清醒,順應時代潮流,如同滾滾后浪,翻涌著來去自如。
白巖松是后者。陳寅恪說過,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這十個字用來形容白巖松再適合不過。他是一個勤于思考的人。
作為社會中堅,白巖松對社會現象常常有一針見血的犀利解讀。白巖松心中的理想之火是永不熄滅的,他對當下的年輕人懷有強烈的希望,他毫無保留地分享自己的經驗,辦起了新聞私塾,并效仿前人,起名東西聯大。
有人說,白巖松太理想主義了。而做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在塵世中太難。不過,白巖松自己卻不這么覺得。他說,現在的人都太功利,讀書、交友甚至生活都離不開這兩個字。在紛擾的現世中,他保持著心無雜念,幾乎不帶有一絲功利的想法。
歲月活著,不是非輸即贏;價值得失,不是非有即無。人活在世上,首先要為自己而活,才能為他人而活。生活的美好是在于豐富自己,追求信仰,而不是為金錢碌碌一生。
真正的知識分子,不僅要著眼當下,更要有責任和遠方。對白巖松來說,做一個心懷遠方的理想主義者,則是他面對衰敗的社會風氣而做出的反抗之舉。
二、社會風氣的衰敗
王小波說過,人光是擁有現實中的這輩子是不夠的,人還該有一個詩意的精神世界。
白巖松覺得,王小波說的詩意的世界就是人的信仰。他認為,人沒有信仰,也就不會有幸福。現在的社會里,年輕人為什么年紀輕輕就宛如行尸走肉,沒有一點生氣?因為太多人失去了信仰。
這種信仰,不是指宗教,而是指人這一輩子的精神追求。
如今的中國,很多人沒有信仰,很多人只信仰金錢。同時,這也是社會浮躁的原因之一。
“人為什么要有信仰,因為對死亡恐懼。再往后就不那么簡單了,你要信一些事情,我覺得才會慢慢平靜,才會接近幸福,不信的話挺可怕的。”白巖松說,現在許多國人感到精神痛苦就是因為沒有信仰。
無論做什么事,他們都會先考慮有什么好處,連讀書都變得這樣追求欲望,為了結果而忽視過程。
十九世紀中葉,工業發展迅速,世界的浮躁與虛偽和現在如出一轍。這時,梭羅后退半步,他在距離康科德兩英里的瓦爾登湖隱居數年,自力更生,生活儉樸自然,返璞歸真。在那里,梭羅像河姆渡人一樣自己搭房墾地,一切自給自足。最終,他完成了不朽的巨作
《瓦爾登湖》
。
這種常人難以想象的生活給予了梭羅思想質的飛躍,他放下強烈的欲望,擁抱自己閎約的信仰,并最終得到了升華。
梭羅的境界是白巖松所向往的。天命之年的白巖松對此有著深刻的體會。他經歷過中國飛速成長的年代,見過太多人間悲歡、世間喜樂。人壽幾何?逝如朝霞。時無重至,華不再陽。他見過太多在忙碌的塵世中迷失了自我,到了晚年想撿起信仰卻發現早已錯失的例子。
14年12月,白巖松到廈門大學演講。在這所百年名校,白巖松提起了法國人每一年都要休次月假的生活習慣。他說,這是一種對生命更透徹的理解,是讓自己追求信仰的一次機會。
我們喊口號,常常說“活到老,學到老”。可實際上,現實中往往是“活到老,掙到老”。錢永遠沒賺夠,世人永遠都在忙碌。這樣循環往復,人心不古,道德風氣也逐漸衰敗。
其實,古人早就說過“忙”的含義——忙,就是心亡。周國平也說過,當代人大多數是在使用生命,而不曾享受生命。
當這個社會上大多數人都在追求欲望卻未曾享受過生命時,世人的心也就亡了;世人的心亡了,信仰也就不復存在;而當信仰也離我們而去,社會的道德風氣,又怎能不壞?

三、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時代在發展,生活在繼續。當一個理想主義者很難,但即使已經看遍了充滿欲望的人世,白巖松依然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五十知天命,白巖松對自己日后的規劃很明確。他是一個喜歡開疆拓土的人,像一匹奔騰的野馬,像只存在幻想里的永動機,從來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說,人到中年,不往上,就容易往下滑。想到漢高祖劉邦四十七歲才走出那塊小小的沛縣,姜太公七十二歲才學成下山、治國興邦,白巖松甚至覺得自己還小,“我還是要有重新出發的心態。”
梁漱溟老先生說過,人一輩子總要思考三個問題。先要思考人與物如何共處,然后需深思人和人之間有何聯系,最后一定要洞悉人和內心的關聯。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我為了什么活著?有什么意義?

所以,人最終總是要找到自己的信仰的。尤其在當下,如何在“感觸”和“表達”之間加入“追尋”,白巖松覺得,這是這個時代必須思考的。我們的眼睛不能只關注生命中有用的外在,更要學著汲取更多無用的內在,無用即大用。
就像一個人活在世上,他不可能永遠抱著強大的欲望碌碌一生,總有一天,他會累,會想要找回信仰。人生如茶,歲月如歌。當年在喧囂的時代,胡適將范仲淹的八個字拿出來既給自己,也給年輕人:“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在這個道德風氣逐漸衰敗的社會里,人該學會放下欲望,擁抱自己,追尋信仰,而不是默默無聞,了此一生。
當一個懷有強烈信仰的人回首往事時,他不該因碌碌無為而悔恨,更不該為虛度年華而羞恥。
閎約深美,不息變動。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三界之中紛擾憂,只為無明不了絕。每個人都該像白巖松一樣,放下欲望,擁抱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