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匯融——中歐陶瓷與文化交流特展”于2021年10月28日至2022年1月16日在上海博物館舉辦。“東西匯融”特展是由上海博物館與法國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合作,并聯合了來自7個國家的12家知名博物館及收藏機構舉辦的。
這個展覽講述了16世紀至18世紀中國陶瓷在歐洲的流變,講述了在早期的全球化背景下,東西方文化是如何展開對話的。
這是一個很容易看懂的文物展,展覽中最具趣味性的,就是歐洲工匠根據當時歐洲社會的需要,對中國瓷器進行了大肆改造。
■18世紀孔雀綠釉彌勒像改裝燭臺一對
我們曾經詫異于一些歐洲老藏家將中國古代瓷瓶改裝成臺燈。我們曾經很不忿:那么好的瓷器,我們當寶貝還來不及,卻被歐洲人用到了生活中,把陳設器變成了日用器,檔次跌了不是一點點。但是反過來,我們也很為歐洲人的創意感到新鮮有趣。
這次上海博物館的“東西匯融”特展上,我們看到了幾百年前歐洲工匠對中國瓷器的大改造,那些個改造,即便在全球化的今天看來,依然是腦洞大開,創意無限。
▲這件清康熙釉里紅加彩劍士獅子圖瓶,中國工匠在瓶腹部繪出釉里紅獅子三只,邊上本來是留白的,但是荷蘭的經銷商可能覺得太素淡,跟他們的民族文化不符,特地請來當地彩繪師在瓶身上進行了大膽的再創造。他們在獅子邊上添加了三位穿粉紫色短袍的劍士,好像是神話故事的情節里劍士跟獅子在搏斗。其配色、題材、構圖及繪畫風格都模仿了日本的柿右衛門式樣,荷蘭人還在瓶口、頸部以康熙五彩的紋樣和配色添加了蕉葉、花卉。東西方三個國家的技藝、靈感在同一件器物上發生了碰撞、融合,居然相得益彰,堪稱精彩。
▲清康熙醬釉青花刻花杯。這種杯子配碟子,當年是從中國出口到歐洲,他們用來喝巧克力的。但是歐洲人可能覺得醬釉太素,刻了花可以賣得更貴一些,于是請工匠采用刻玻璃的磨刻工藝,將杯子外壁的棕色釉磨去一部分,露出白胎,形成對比鮮明的紋飾。
▲明萬歷五彩暗花八寶紋碗鑲嵌黃金與紅寶石。這只碗本來外壁四處圓形圖案,紅彩勾邊,內填藍彩,底款“萬福攸同”,氣質很不錯。可是到了奧斯陸帝國的宮廷中,需要更顯華貴,16世紀晚期,奧斯曼帝國宮廷匠人巧妙利用碗外原有紋飾,用金絲圍出與碗外壁原有開光輪廓大致重合的花瓣形框,再以黃金枝葉連綴花朵中央的紅寶石,在中國瓷碗上鑲嵌出奧斯曼風格的華麗圖樣,美感獨特。
▲這件庭院仕女圖化妝盒創作于1928年。化妝盒蓋上的畫面由各種珍寶玉石鑲嵌而成,本質上這不是一件瓷器,但這件卡地亞工坊制作的盒蓋嵌片的圖樣卻來自卡地亞掌門人路易·卡地亞私人收藏的一件康熙五彩瓷盤,可見他對東方意境的生動詮釋頗有考究。
▲這件好好的清雍正珊瑚紅釉水盂,被歐洲人改裝成了墨水瓶。原本水盂的口沿處加裝了金制包邊、開合軸以及托,用以連接鏤空木雕紐蓋;下承以木雕底座,水盂圍繞著四組金制壽字裝飾。這雖然看似糟蹋了一只漂亮的水盂,可人家的墨水瓶也非凡俗,是受一位伯爵夫人委托高級定制的。而且,改裝了之后,仍舊是在書房里使用,所以中西方雖然相隔萬里,對文化的理解還是相通的。
▲這是一個煙盒,但它的前身,卻是清乾隆粉彩鏤空人物故事圖香籠。整個煙盒外形仿中式殿宇屋頂樣式,與盒頂瓷片圖案的內容相呼應。盒頂瓷片上繪有《西廂記》人物故事,元代以來,《西廂記》故事通過書籍、年畫、瓷繪、雕刻等進行傳播,而瓷器便是《西廂記》最早傳入歐洲的媒介,可謂是這個中國故事的最佳承載。
▲清康熙灑藍地開光五彩蓮池花鳥紋葫蘆瓶,本來是一對,灑藍地開光原本就十分醒目,但是到了歐洲人那里還嫌不夠醒目,特地加裝了鍍金青銅附件,將之改裝成了充滿洛可可風格的單柄壺。人家加了手柄之后也不是拿來裝水裝酒的,也是當裝飾用的。那些個貴族家里將金屬鑲嵌的東方瓷器成對地擺放在壁爐臺面、鏡面或畫作前,和同樣鑲嵌著金屬附件的家具或墻面一起,形成一個彼此融洽的室內裝飾體系。
▲一對清乾隆的青釉碗,被上下合扣,鑲嵌了金屬附件,成了一件香薰。這些金屬附件在法語中被稱為“金地”,是一種在青銅、黃銅等低價金屬上涂上軟銀,通過蒸發水銀后,在器物表面留下一層金色的工藝。嗅覺敏銳的法國商人,從中國進口來陶瓷,進行創新設計,再委托工匠加工,融入巴黎時尚,讓這種加裝了洛可可風格鑲嵌的中國陶瓷在巴黎上流社會十分受歡迎。
▲明嘉靖青花兔紋碗被英國工匠鑲嵌改造后轉變為蓋杯。其金屬鑲嵌風格十分怪誕,是歐洲16世紀流行的裝飾藝術風格。這件蓋杯的蓋子和底座上有著蘊含豐富信息的戳記,記錄了這件蓋杯制作于1569年至1570年的倫敦,它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有明確鑲嵌年份的歐洲鑲嵌青花瓷器。
▲明崇禎青花博古圖筆筒被改裝成了一個蓋杯。瓷器本身是博古紋飾,而改裝后的翻蓋表面淺浮雕上,也復刻了瓷器本身的博古紋飾,這種做法并不常見。根據工匠留下的印記,推知這件蓋杯可能是由瑞士著名金匠沃爾夫岡·豪澤爾所制作,所以這件蓋杯現在也被稱為“豪澤爾杯”。
▲明崇禎白釉鏤空貼塑八仙加金碗,其中層鏤雕透空,開光內堆塑人物。而堆塑八仙上加了金彩,有點類似于中國古建筑木雕上的金彩人物。但是這只碗上的金彩可能是在歐洲后加的,一方面是商人為了增加商品的吸引力,另一方面有可能是出自歐洲與中國不同的審美考慮。
更多歐洲工匠對中國瓷器腦洞大開的再創造,大家可以到上海博物館去近距離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