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5月2號,電視劇版《紅樓夢》正式開播,未久即在全國范圍內掀起一股紅樓熱潮,這部劇也因而成為難以逾越的經典電視劇之一。
1987年后,《紅樓夢》曾被多次翻拍,但都無法超越1987年版本,這部電視劇已成為幾代人珍貴的熒屏記憶。
這部有著“中國電視史上的絕妙篇章”之稱的國劇的顧問團隊精英薈萃,其中就包括著名的紅學家周汝昌先生。
周汝昌出生于1918年4月14日,天津人。周家是一個書香門第,周汝昌自小便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之下成長,很早就接觸了傳統文學,從小便很喜愛《紅樓夢》。
周汝昌是個聰敏的孩子,學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曾就讀于南開中學,對英文非常感興趣。二十一歲時,周汝昌考入燕京大學西語系,在這期間他并沒有與《紅樓夢》有太多接觸。
但他的哥哥周祜昌卻一直癡迷于《紅樓夢》,周祜昌在天津南開大學就讀,他常與在燕京大學的弟弟通信,通信內容大都圍繞《紅樓夢》展開。
周汝昌后來也曾說起哥哥:“我的紅學道路是他引導的,而且數十年來是‘同行共命’的為《紅》辛苦者。我這個‘著名紅學家’的頭銜,其實是他給我準備和賦予的。”
周汝昌的處女作《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就是誕生自周祜昌的指引。1947年,周祜昌讀到胡適所作的關于《紅樓夢》的考證文章,胡適在文中稱自己為沒有《懋齋詩鈔》而遺憾。
周祜昌為了方便胡適查證問題,便給周汝昌寫信,敦促他為胡適找《懋齋詩鈔》。
后來,周汝昌找到該書,也正是因其而有了新發現,隨后便寫成了《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這一文章最后在《天津民國日報》發表,隨后被胡適看到,胡適非常欣賞此作,后來還曾在報刊上發文贊揚周汝昌之研究。
胡適曾主動致信周汝昌與其探討《紅樓夢》,兩人也就此有了交往。
也就是說,周汝昌與胡適的師生緣是經兄長周祜昌開啟的。同時,周汝昌雖自幼接觸傳統文化,但他在處女作中卻表現出來出色的史學考據能力,這與周祜昌的幫助也有所關系。
1948年,周汝昌從胡適手中拿到珍貴的甲戌本《紅樓夢》、《四松堂集》及大字戚本。
甲戌本《紅樓夢》是曹雪芹的原作,雖已丟失不少章回,但卻仍有巨大的文學與歷史研究價值。
周汝昌回家后將之帶給周祜昌看,兩人一同研究此書,后來發現流轉于世人手中的《紅樓夢》大多不是曹雪芹的手筆,而是被篡改刪減過的版本。
這便是周汝昌編寫《紅樓夢新證》的前因,后來該作品在胡適與周祜昌的幫助下完成。五年后,該著作首次面世便驚動了世人,周汝昌因而聲名鵲起,算是就此踏入了紅樓大門。
作為與胡適有著深厚淵源的紅學家,周汝昌成名得很早,在紅學界亦有其地位。對于《紅樓夢》,周汝昌有其自己的一番見地。
周汝昌認為《紅樓夢》所述說的并非簡單的兒女情長,其是一本文化小說,涵蓋的文化內容多不勝數,但其中有最主要的三部分—三綱:玉綱、紅綱與情綱。
眾所周知,《紅樓夢》原名《石頭記》,該石頭因經女媧修煉過而有了靈性,之后該石頭又成了玉,此玉轉化為肉胎,嬰兒含玉而出世,這個嬰兒即是后來的寶玉。
之所以取玉,周汝昌認為與玉的地位有關。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玉一直作為美好的物件存在于人們的生活中,玉后來也被延伸至人品格相貌的褒義形容詞。
例如我們所尊稱的“玉皇大帝”就使用了“玉”,此乃尊稱;稱贊一個人文采斐然,可用“瑤章”,“瑤”即為玉;“玉腕”、“潔白如玉”、“玉體”.......這些詞都是用以形容人外表肉體的美好。
因此,寶玉作為由玉轉化而來的男子,在《紅樓夢》中也有至關重要的地位,他是最為關鍵的男子,與情節發展緊密相連。
至于紅綱,首先是《紅樓夢》之“紅”,且在書中寶玉居住的地方為“怡紅院”,本人又極愛紅物。曹雪芹在寫《紅樓夢》時所住的的地方也為“悼紅軒”。突出紅,也是因其在傳統上的地位。
中國人喜紅,在辦喜事時多用紅色裝飾。紅,代表著紅火興隆與喜慶,也代表著女性,例如我們常用“紅顏”、“紅妝”等詞形容女性。
周汝昌提到,紅與鮮花有關,即代表著少女。這與《紅樓夢》中出現的形形色色少女是相呼應的。
情綱則更不必說了,寶玉與少女們不同的情,大家庭中的親情、友情等都是情。更直白的是,曹雪芹在《紅樓夢》開卷不久便直書:“此書大旨談情。”
在周汝昌看來,情即是人靈性的精華。當有了情,便有了靈氣與感染力。
曹雪芹寫《紅樓夢》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一個“情”字,他是關注舊式大家庭,關注女子,對悲苦的女子有情。
周汝昌提到,三綱均為人世間最美妙的事物,三者互相交錯,由此成了一部絕世之作。
另外,這三綱也代表著中國人的審美文化與精神文化,說《紅樓夢》為文化小說也正是因此。因此,要讀懂《紅樓夢》首先要讀懂三綱。
周汝昌研究了大半輩子《紅樓夢》,對其已有了無法斷舍的感情。據周汝昌的孫女周琬君回憶,周汝昌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也對《紅樓夢》念念不忘。
周汝昌妻子去世后,周汝昌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雙眼已幾乎看不見東西,耳朵也幾乎聽不見了,但卻一直堅持治學。
周琬君稱,周汝昌臥床時,身體狀況已非常不好,但在精神稍好時便會口述《夢悟紅樓》的書稿。
上世紀四十年代,周汝昌便開始研究《紅樓夢》中的“芳園”,恭王府即紅樓大觀遺址也是周汝昌經研究后提出的。
在《紅樓夢新證》出版后,周汝昌便非常關注恭王府,他多次前往恭王府考察取證,并請求上級領導對恭王府實施保護與調查曹姓的遺蹤舊跡。
在周汝昌九十三歲時,他曾受恭王府管理中心孫旭光之邀請,整理自己多年來對恭王府的調查與考證過程,那時周汝昌已很難再書寫文字,所有資料都是經口述完成,這對于一個高齡老人而言是一個多大的挑戰。
民國時期,輔仁大學校長陳垣曾以《紅樓夢》中的海棠詩社為名,在恭王府的海棠花盛開之際邀請北京的學者文人前來吟詩作對,談古論今。這一文化活動一直受各大文人的喜愛,只是后來因各種原因中斷了。
10年,周汝昌致信恭王府,提議重啟海棠詩社,原因是海棠詩社為恭王府的精神內涵之一,要讓恭王府高度還原紅樓大觀的風采必須重啟海棠詩社。
孫旭光非常支持周汝昌的想法,11年海棠詩社便重見于世,周汝昌對此非常欣慰。
周琬君稱,自己當時曾把海棠詩社請柬拿回給祖父看,周汝昌很高興,之后便口述了詩稿,托人帶回恭王府。甚至,他去世前半個月還在為《海棠雅集》作詩序。
12年5月31日,周汝昌帶著他的紅樓夢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