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固刻石 米芾家風
吳琚,開封人,生卒年不詳。主要活動于孝宗、光宗和寧宗三朝。字居父,號云壑。他的父親吳益(1124-1171),是高宗吳皇后的弟弟,母親是秦檜的長孫女。吳琚雖然出身外戚之家,卻能“惜名畏義,不以戚畹自驕”。因為精于詩詞翰墨,很受孝宗皇帝賞識,常常召進宮談書論詩。乾道九年(1173)以恩蔭授臨安通判,其后歷尚書郎,鎮安軍節度使。復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寧宗時,知鄂州,再知慶元府。位至少師,判建康府兼留守,世稱“吳七郡王”。卒,謚忠惠。性淡泊好古,工詩詞,尤精翰墨。《江寧府志》云:“琚留守建康,近城與東樓平樓下,設維摩榻,酷愛古梅,日臨鐘(繇)、王(羲之)帖。”大字極工,京口(今江蘇鎮江)北固“天下第一江山”墨跡,就是吳琚所書,今六大字額仍存。傳世書跡有《觀伎帖》《與壽父帖》《焦山題名》《詩帖》等。著述有《云壑集》。
吳琚身為貴戚豪族,學書條件和機遇都極為優厚,能憑借內戚的恩寵蒙賜皇室的珍秘。他在書法上純學米體,酷似米芾,是米芾的忠實追隨者,有“米南宮外一步不窺”之說。而且做官也喜歡輾轉于米芾的祖籍地襄陽和歸宿處鎮江之間。這種亦步亦趨的創作方法為古人所忌,唐代亞棲《論書》曾說:“凡書通即變,王變白云體,歐變右軍體……若執法不變,縱能入木三分,亦被號為書奴,不足稱書。”而吳琚卻花了畢生的精力,沉酣于米書之中,幾可達到維妙維肖、神形皆備的地步。然而,米芾生性狂放怪誕,而吳琚性情較為溫和。所以盡管吳氏學米書可以達到亂真的地步,但由于他們生平出處以及性格上的差異,吳琚書法有雅人深致而圓熟過之,終不及米芾的風檣陣馬、沉著痛快、瀟灑俊宕之氣。董其昌評吳琚云:“書似米元章,而俊俏過之。”他和米芾的差異,主要表現在筆法上。米氏露鋒較鈍,而吳氏起筆露鋒而尖銳。折筆如是方或扁形的框廓,折處多呈銳角,筆勢也直抵左豎之腳。結構上,吳琚的字多呈方形,姿態較少。董其昌所說“俊俏過之”的“過”,當是過火,而不是勝過。盡管如此,在繼承米芾書風的書家群中,他仍然是入其堂奧最深的一位。
《行書蔡襄七言絕句一首》,絹本,高 98.6厘米,寬55.3厘米,是吳琚唯一存世的大字行書掛軸之作,也是現在所見最早的一件掛軸形式的書跡。《七言絕句》詩文出自蔡襄《訪陳處士》,此作經《石渠寶笈初編》著錄,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這件作品的外觀形式稱為“條幅”,它的出現與當時鑒賞的喜好、住屋的營造變化,有著極大的關聯。書法作品從手卷到立軸形態的變化,大約開始逐漸興盛于南宋末期至元代初期之間。所以《行書蔡襄七言絕句一首》在書法幅式變遷史上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大字書軸適于懸掛欣賞,重在行氣連貫與左右上下字的呼應,吳琚此軸筆勢較一般小字快速而強勁,結字緊密,以傾側取勢,上下字相映帶,似乎也是米字筆與形的再現。筆畫提頓之間但見縱恣自如的躍動感,一股瀟灑意氣隨著筆觸的流動,暢然而生。同時代的陸游與范成大都有類似風格,可見一時風氣,《宋元學案》提到范成大、陸游與吳琚“引為師友”,因此也可能在書法上互相影響。
孫鶴,女,河南開封人。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中國文字學會會員,中國書法協會會員,國家圖書館講座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