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
山高林密,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大雨滂沱,山洪爆漲,泥石俱下……
在一個夏日的傍晚,她因寫生迷路而離群半天,正為躲避山洪而拼命往向高處爬。他因探幽失向而落單一日,正為逃避泥石流而拼死往崖上登。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他們誤打誤撞,竟然巧遇在了同一巖洞之下。
驚魂未定的他們,各自都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誰也不曾想到竟然在這不可能之處,不可能之時,會遇見自己的同類。
當他們的目光相遇之時,就如同絕境中相互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每個人的目光都在極短的驚訝之后,迸發出了異樣的希望之光!
在剛剛發現對方的一瞬間,也許是受來自遠古基因的左右,女士為尋求保護不由自主的向陌生男子懷里撲去……男士也在一股英雄救美的凜然正氣之下,暫時忘卻了一切,情不自禁的伸開雙臂向年輕女士沖來……
然而,這對從未向異性敞開過心扉,更從未涉足過愛河的年輕男女,都在距離對方一米多的距離上嘎然而止了。是什么令他們不約而同的收住了步子,垂下了雙手,斂住了驚喜交加的笑容,并矜持有加的立在了對方的面前?似乎誰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此刻的他們,驚魂未定,都凍得嘴唇發紫,渾身打顫,上下牙不住地打著架……
在經歷了短暫的的相對無語的尷尬相持之后,他們各自都雙手交叉抱于胸前,不住的在地上跺著腳,嘴里還不由自主的發出帶著顫音的“呀—呀—”的叫聲……
狂風在繼續的呼嘯著,雷電也在時斷時續的交加著。天空就象一個巨大的漏斗一樣,緊一陣慢以陣的向下傾著雨水。夜幕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悄然而至。悠乎之間,整個天空就象被一個巨大的黑鍋罩住了一樣,愣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一股股強烈的孤寂與驚懼之感,一陣緊似一陣的襲來,簡直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道閃電從離頭頂極近處的天空中劃過,將漆黑的夜空撕開了狀如冰河紋裂般的口子,發出如烈日般耀眼奪目的強光。那裂紋以無以言表的亮度和速度震顫著,還斷延伸著自己的觸角。與此同時,漆黑的夜空,登時被照的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那閃電來的快,去的也疾,煞那間便消失的蹤影全無了。夜空復又回歸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閃電過后不足五分之一秒,只聽得咔——啦——啦!咔——啦——啦!幾聲焦雷在離頭頂不遠處炸響,震的地動山搖,碎石飛落。那種駭人肝膽,攝人魂魄的感覺,非切身經歷者,實在是無法體驗真切的。
這樣的電閃雷鳴,一波緊似一波,一陣緊似一陣。次次閃電都象是在扯裂狀如鍋蓋的夜空。個個焦雷,都象是在離頭皮不遠處炸響。它們相互迭加,很難分辨出哪一次雷響與哪一次閃電有關。
在雷電的間歇之間,狂風扭打著山林的呼嘯聲、暴雨拍打著樹葉的沙沙聲、瀑布撞擊崖壁的嘭嘭聲、山洪暴漲的轟鳴聲,等等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有扯心裂肺之感。但卻聞不到一絲蟲叫、蟬鳴、鳥啼、獸吼的生命之音。就恰似這世界已經到了末日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在如此異常惡劣的氣候、天氣和地形、地貌之下,個人的生命的確如蟻一樣,隨時都有被大自然吞沒的危險。
一對陌生的年輕男女,就是在這樣的機緣之下巧遇了。這也許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既定安排。
此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意識自己從什么時候起?已經與對方緊緊的相擁相抱在了一起!
此刻的他們,誰也沒有在意對方的體態、相貌、年齡,更不可能對對方的學識、職業、性格與愛好有什么甄別。但他們的的確確已經緊緊地相擁相抱,互為依托,互為支撐的融為一體了。
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之中、情形之下,兩個陌生青年男女之間的相擁、相抱,其實是非常單純、質樸,不受任何道德戒律的羈絆,也沒有受到任何會文明污染的。那是男性血液里天然具備的對于女性的呵護和對于家庭的捍衛基因所致。同樣,也是流淌于女性血液里的對于男性安全感的依賴和對于生存需求的原始基因使然。當然,更是在面對災難和危機之時,人與人之間相互支持與支撐的本能顯現……
當他們回過神來之時,女士發現男士不知何時已緊緊的將自己攬入了懷中,并極盡呵護之能事。男士則發現女士不知是何時已投入了自己的懷抱,并緊緊貼在自己的懷里瑟瑟發抖,大有恨不得鉆入自己的體內尋求保護之勢。
此刻的他們,自然都下意識的感知到了異性存在。此時的他們,衣薄濕滑,所穿之衣,都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質感。在這樣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時明時暗的雨夜之中、深山老林之內,兩個孤立無援,相互支撐,相互依存的年輕男女緊緊地抱在一起,已經無異于兩個胴體赤裸裸的相擁相抱在了一起,也無異于兩顆心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也無異于兩個生命相依相輔在了一起。他們相互間的體溫、體態、心跳,甚至是相互間的脈搏波動,都能一覽無余的被對方感應得到。他們相互之間,都有一股原始的能量在聚集,在升騰……
男性所特有的對于女性的占有欲望與女性所具備的獻身情懷。這最為原始的兩股能量,遙相呼應,同頻率共振,就如同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一發而不能收……
這兩股能量愈集愈多,就如同此刻的雷與電,風與雨一樣,自然奔放,實難以遏制,更無法阻擋……
此時此刻,此情此境之下的天與地、電與雷、云與雨、氣與風、山與洞,以及這對暫時脫去了社會人屬性的男人與女人等等之間的關系,加之它們相互之間的關系,難道不正是你們,我們,他們的祖先最為原始的生存狀態的一個精制的片段,或者一個精制的縮影嗎?誰又能否認自己不與它(他)們有著某種內在的關聯呢?從某種角度講,那不正是你們,我們,他們的生命源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