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禍兮,福之所倚;
福兮,禍之所伏。
孰知其極:其無正也。
正復為奇,善復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
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譯文
政令無為寬厚,人民自然會誠實淳樸;政令繁苛森嚴,人民對統治者就會缺乏信任缺乏擁護之心。災禍啊,幸福與之相依存;幸福啊,災禍潛伏在其中。誰能知道福與禍相轉化的極點在那里:這是無法有正確無誤標準答案的。道的正面引導變為教人以狡詐,善良的說教變為教人以邪惡。人們對此迷惑不解,而且是由來日久了。因此圣人主張講規矩而不從根本上去傷害百姓,講嚴厲而又不去傷害百姓的安居生活,講直率而又不放肆地攻擊它人,講道的無為無不為的趨勢性光輝的指導性作用而又不直接地去刺激它人。
解析
本章從不同治國方法的必然趨勢性之果入手,表述了禍福相依相伏的辯證性關系。在表述中老子對社會事物禍福相轉化規律做了明確的表達,老子認為社會事物中的福與禍的相轉化,是統治者走極端行為所造成的,所以老子以圣人行提出了在治國平天下的意識行為活動中,決不能走極端。
本章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其內涵是社會事物的相對立之禍和相統一之福即表現相依存性,又表現了相潛伏性,也表現了相轉化性,事物沒有相依存相潛伏,也就不會有相對性生成轉化。社會事物禍與福表現在成功與失敗上,而成功與失敗的相轉化,是成功之福境中還潛伏著災禍的殃苗,這是因為成功了就容易產生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的情緒,而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的情緒就是潛伏在成功之福境中的災禍殃苗,正是這殃苗的生成趨勢表現著成功之福境向失敗之禍境的相轉化。而在失敗中接受了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的教訓,又謙虛謹慎不恥下問了,則失敗又會轉化為成功,失敗是成功之母講的就是這一相轉化的所以然的趨勢性道理。本章禍潛伏于福中的內涵是,成功之福境降臨了,其喜悅心情總會使人自覺不自覺的丟掉一些本不該丟掉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是在追求成功的初期所注意堅持的東西,所以它也是追求成功的根本性東西,一旦這些東西有所丟失,人們的意識行為就會發生根本性改變,而其改變本身災禍的殃苗已經生成了,由此福境也就開始向禍鏡轉化了,而隨著轉化的量變災禍也就生成了。本章禍福相依相伏相轉化的表述,意在讓統治者明白禍福是會相轉化的,治國平天下不能違道走極端,一旦走了極端大禍就要臨頭了。
本章孰知其極,其無正也,其表述極具深意,要想理解這一觀點必須結合道德經關于始的表述和物極必反的表述,否則就很難理解其內涵。事物的物極必反是道德經趨勢性理論的核心觀點之一,堅持正確的初始,慎終如始,做到適可而止,這是道德經表述的根本性治國平天下方法。本章提出的禍福相轉化沒有固定標準極點的觀點,是從社會性事物運行特點提出來的。老子意在讓統治者明白,社會性事物極點轉化性不同于自然物質的極點轉化性,它表現的是特殊的社會性規律。自然物質的極點轉化性是有標準極點的,例如水至冰點,水至氣點等等自然物質都有其較固定的標準性轉化極點,只要到了極點自然會相轉化。老子認為社會性事物也有極點轉化性,但它沒有較固定的標準極點,它表現為人的意識行為只要走了極端成功之福境向失敗之禍境的轉化也就開始了。為什么老子說社會性事物的相轉化沒有標準極點呢?老子認識到人類的社會性活動,是意識行為的相對性生成活動,所以社會性事物的相轉化其媒介是意識行為,只要意識行為走了極端,社會性事物也就開始相轉化了。老子也認識到社會性事物的相轉化表現的也是道的柔弱的量變質變性相轉化,由于這種轉化性是意識行為的生成變化所造成的,所以很難以去量化它,因此也就很難以確定它的標準極點。本章孰知其極,其無正也的表述,意在讓人們明白,社會性事物的轉化極點就在于人的意識行為的走極端上,只要意識行為走極端了社會事物的相轉化也就開始了。只要開始了其必然性趨勢之果也就開始生成了,所以老子說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老子認為在社會性事物相轉化中,知道了始也就知道了果。因此在道德經中,老子主張要唯道正確的去開始,而且還要慎終如始,老子認為人的意識行為不走極端才能正確的去開始,如果走了極端福境必會向禍境轉化,由此災禍也就要降臨了。所以本章的孰知其極,其無正也的內涵是讓人們在認識社會性事物的轉化特點中,把握好每一步的開始,決不走極端。
本章的正復為奇,善復為妖,講的就是統治者走極端的治國行為。老子認為統治者把對人民的正面引導改為教人以狡詐,把對人民的向善說教改為教人以巧取的邪門歪道,這是混淆了治國和用兵的根本不同性質的方法,正是這種混淆,混淆了善行與惡行的區別。老子認為統治者這一治國方略的改變,必會使天下太平之福轉化為天下相爭斗之禍,只能促使社會內部充滿了欲望的相爭斗,也促使邦國間有打不完的爭奪戰。所以在道德經中,老子始終主張統治者在治國平天下中,堅守道的無為而為法則,老子認為統治者只有堅守了道的無為而為法則,才能治好國平好天下。
本章的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表述了在治國平天下中,一切政治行為和主張都不能走極端,都要適可而止,這樣才不會違道,不違道就不會由成功的福境轉化為失敗的禍境。老子認為治國需要有規矩,但不能傷及百姓的基本權利和基本的自由,傷及了百姓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必會引發人民的抗爭使國家處于不安定之中;老子認為治國可以講法紀,但不能不分輕重的去鎮壓無辜百姓,使百姓不得安生,如果鎮壓無辜百姓傷了國本,就必會引發民變;老子認為對于如何治國平天下要用趨勢性道理去講直話真話,但不能用放肆的語言去攻擊別人,這樣也就不會受到別人的攻擊;老子認為治國要講道的無為無不為的光芒性指導作用,但不能用尖刻的語言去刺激不同政見者。總的來說老子認為治國平天下只要唯道的規律而行不走極端,就不會產生災禍的殃苗,無災禍的殃苗潛伏在成功的福境之中,就不會釀成滅國大禍,這樣平安之福境才能長久。
啟示
本章的禍福相倚相伏相轉化觀點啟示我們,社會性事物的相對轉化性是永恒的。因為人的意識行為總是在變化著,只要意識行為變化了相對的主客觀條件就會發生變化,相對主客觀條件變化了,相對事物的趨勢性就必會發生變化,所以事物的相轉化性是會永遠存在的。在永恒中只要把握住條件的變化方向就有了相轉化中的主動權。
在社會性活動中,往往是在順境中又走進了逆境,這是為什么呢?人們往往搞不明白所以才去求神保佑。其實從順境走入逆境并不是什么背時背運,而是錯誤意識行為的趨勢性使人從順境進入了逆境,從福境進入禍境。一般來講人們對自己的初始行為還是比較慎重的,總是會三思而后行,就是社會組織的初始性決策也是通過反復調查研究而通過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確定的,所以初始的行為,初始的決策比較符合客觀實際,符合客觀實際了就會進入順境,可在高歌猛進中,領導者容易飄飄然,容易在驕傲自滿中產生自以為是的作風,這樣就會丟掉謙虛謹慎的思想作風和踏實無華的工作作風,一旦丟掉了這些帶根本性的作風,狂熱的心理情緒就會成為心理主導。由此脫離客觀實際的極端行為也就產生了,極端行為產生了,成功的趨勢性也就轉化為失敗的趨勢性,人們也就由順境進入逆境了。社會性事物的相轉化,是向相反方向轉化,只要有了極端行為,成功必然會向失敗轉化。要想在順境中保持一帆風順,人的意識行為就不能走極端,就不能有僥幸心理,仍應保持謙虛謹慎的思想作風和腳踏實地的樸實無華的工作作風,這樣才能從實際出發,與時俱進的去創新認識,創新方法,由此才能使順境保持的比較長久。對此主導層領導者一定要有高度的認識,因為它是組織創新局面的根本性保證。
社會組織及個人在社會活動中就是在進行千里戰略目標之行,一旦戰略目標確定了,就要科學的把握目標的大方向,因為千里之行的每一步都應踏在目標大方向的正途上,這樣才不會偏離目標大方向。千里之行的每一步出現了方向性錯誤,都會在誤入歧途中背離目標大方向。在千里目標之行中,每一步都體現為是新的開始,所以每一步都可能成為轉入錯誤方向的極點,因此每一步方向都不能錯,一旦發現走錯了方向,就應馬上糾正,這樣就能扭轉方向性錯誤,錯誤被扭轉了,方向趨勢也就被扭轉為正確的方向趨勢,這樣自然能順利的到達目標。
在社會組織活動中,主導層領導者的意識行為不走極端,這是組織之福,也是民眾之福,如果主導層領導者在意識行為上走了極端必會給組織和民眾帶來災禍。應該說唯規律而行不走極端是主導層領導者的社會責任所在,能力所在,定力所在。所以領導者應把個人的意識行為與組織的前途聯系在一起,這樣才不會輕舉妄動,不輕舉妄動,就不會使組織事業走下坡路,而會在堅持正確大方向中,實現組織的戰略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