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如何發跡,坊間眾說紛紜。有一種觀點不容忽視:這與一把寶刀有莫大的干系。
這刀名叫呂虔刀。以它第一位主人呂虔之名命名。呂虔是曹操麾下一員悍將。曹操很看好他,曾發布通令說,呂虔這位將軍很有志向,將來必成大事。號召大家向他學習。
所謂寶馬配良鞍,這樣一位模范英雄,自然不能沒有寶刀。也不知道他從哪里給自己捯飭了一把曠世寶刀,從此刀在人在,整日佩帶腰間,神氣十足。但有天一位工匠看見了,就對他說,你這刀只有位極三公的人才可佩帶,一般人帶著恐怕不祥。
呂虔于是決定贈刀。他的佐官王祥懷著惶恐的心情再三推辭,終究接過了他的刀。王祥就是二十四孝圖里那位臥冰求魚的孝子楷模,他的名聲早已享譽天下。接過刀后他果然做了職官中最高級別的三公。后傳此刀于其弟王覽。從此,呂虔刀遂成王氏傳家寶。
五胡滑夏、天下大亂。王覽、王戎、王雄、王渾、王衍……這一個個王氏子孫,隨著寶刀破空之聲而響動神州,一時無與爭鋒。時人或欲奪此寶刀,但瑯琊王氏傳至王覽之孫王導時,其榮耀和權勢,猶如太陽只能瞻仰,山岳無以撼動,有沒有這刀都不重要了。
瑯琊王氏與瑯琊王
瑯琊王氏是東海國血統最高貴的世家大族。王導又是個長相清秀、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在崇尚風度的魏晉,活躍在政壇上的,大多是高顏值的男性貴族。王導注定要成角,沒有人懷疑這一點。在他出生的時候,據說屋頂上有祥云繚繞,空氣中芳香四溢。當然,比這更重要的可能是,往上三代,瑯琊王氏的先輩已為他積下了豐厚的政治資源。
瑯琊王導初識瑯琊王司馬睿,后者在他熠熠生輝的家族光環下謙卑得近乎可憐。在那兵荒馬亂的年月,司馬睿的父親死的比預期要早,司馬睿就在懵懂中繼承了瑯琊王的爵位,但這并沒有讓他的身份有多少升華——他依舊是眾多宗室子弟中最為疏遠的一個無名鼠輩。真正發生化學效應的,是他結識了王導、王敦、王廙這些瑯琊王氏的小伙伴,這奠定他成一方諸侯的根本。
據說在出人頭地之前,王家的子弟們與司馬睿一起玩耍,結下了“布衣之好”,情深義重猶如同胞。天意和人事都要求把他們緊密的組合在一起。他們一起打天下,成就東晉霸業后又反目成仇。不過現在,他們還只是躲在人后謙卑且忠實的影子,站在他們前面的是光輝萬丈的另一對組合——王衍和司馬越。
論起風度翩翩、神情拳拳,王衍要比他的族弟王導更有資格成為名士中的翹楚。他憑借“將無同”(名教與自然差不多)三個字就被提拔做官,一時傳為美談。他手執麈尾,到處談玄論道,向那些營營于權力的俗人宣稱自己對經國俗事不屑一顧。不過他還是把自己的三個女兒分別嫁給當朝太子,權相賈充之孫賈謐,以及東海王司馬越的大舅子裴遐。
東海王司馬越本來遠在東海,位卑言輕。但所有比他有資歷的親王都一個接一個的死掉了,他就開始挺近洛陽,成為八王之亂中最后一個登場的親王。可他的號召力顯然不如前面死掉的那些。他聯系在洛陽盤根錯節的王衍與他打出組合拳。王衍的從弟王導和被王導壟斷的瑯琊王司馬睿也因此被選作代言人,代表他們經略徐州,轉運糧谷,成為他們精心栽培的后勤力量。
王衍是一個精明的賭徒,在朝秦暮楚的洛陽定下狡兔三窟之計,他分派弟弟王澄鎮荊州,王敦鎮青州,自己經營洛陽,倘若一朝洛陽失手,王氏家族依然立于不敗之地。但公元311年,羯族人石勒殺進洛陽,摘下他的腦袋,扔掉他的麈尾。城破前一年,稱雄一時的司馬越郁憤而亡。石勒俘虜懷帝,并追殺了四十八名在逃王室子弟。
瑯琊王司馬睿不知道做夢的時候是否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登上龍位,醒著的時候他是司馬越的堅定擁躉。但一日數變的時局讓最不起眼的配角開始登臺唱戲。舌頭總比牙齒堅硬,數千年前老子就這么對請教他的孔子說。在下邳的時候司馬睿處處巴結王導,讓一代風流名士對這位“奇貨可居”的親王深感滿意。王導并不打算向王衍那樣逐鹿中原,在他看來神州陸沉,下邳難保,應提早尋找新的安身之所。
王導召集王敦、王曠等王氏子弟開會,大家一致認為富庶的江南最適合他們茍全性命于亂世。這個議題曾得到洛陽的司馬越批準。但司馬越當時并不知道,在這一偉大的行動中,王導說,司馬睿必須成為我們最后的唯一的鮮明旗幟。
顯赫一時的晉王朝經略江南,留下五馬渡江的英雄故事和一個慘淡的結局:五馬只剩下一馬,就是司馬睿。公元307年9月,而立之年的王導拐跑了與他同齡的司馬睿,雙雙抵達建鄴。
太陽和萬物
起先,沒有人把躍馬渡江的瑯琊王放在眼里。扎根江東的世家大族只知道,瑯琊王導率領著北方世族浩浩蕩蕩地流亡到此,他們是這片肥沃的舊土上的新強盜。不要,南人同樣相信,這些北方佬只是妄想。沒有誰可以改變這一事實:三吳大地是顧陸朱張的地盤。
想當初,晉武帝派大將軍王渾十萬樓船下江東,一舉平定三吳,那是何其威風。旋即南方大族紛紛入洛,卻遭到北人歧視和欺辱,顧家的顧榮在洛陽活得生不如死,幾次要自殺,后逃回老家;陸家的兩位長相漂亮的文學家陸機和陸云則慘遭殺害,從此不聞華亭鶴唳。而今北人南下,卻成亡國之余。但北人依然自視甚高,他們掌握著強悍的軍隊,是這個南方小朝廷的主導力量。這一次南北互相歧視,對峙,靜觀,雙方都要伺機爭奪土地、人口和權力。
王導要想讓南北世族都俯首陳臣,除了必要時候的彰顯瑯琊王氏高于一切家族的實力,還必須隆重包裝他手中的旗幟。司馬睿和皇族疏遠的血統關系使這件事辦起來不易。他們抵達江南已有些日子了,南方世族無一前來覲見瑯琊王。王導召來此前已被王衍安插為青州刺史的堂兄王敦(此時他已兵威赫赫)一起商量對策,他們決定在三月三上巳節這天露一手。
這天南北世族集合到一起來慶祝節日,南方世族發現那位被他們輕忽的瑯琊王司馬睿坐在尊貴的肩輿上,而實力雄厚的王氏兄弟則騎馬輔佐兩旁,其他北方世族及華麗盛大的瑯琊王儀仗隊烏云般列陣其后。南方世族紛紛拜倒在地。現在他們必須對北方佬刮目相看了。王導趁熱打鐵,先后登門拜訪了顧榮、賀循等南方世族領袖。他們受寵若驚,爽快地加入到司馬睿的軍政府。
與此同時,王導避開南人占據的蘇南浙北肥沃之地,帶領北人開發浙東,在不觸犯南人既有利益的情況下,滿足了北人落戶江南的經濟要求。只剩下一少部分南方家族仍然對北方集團的“入侵”心懷怨憤,如周玘、周勰父子前仆后繼發起誅王導的武裝抗議,但王敦的虎狼之師將其全部殲滅。
瑯琊王氏文武兼用,卓有成效地讓司馬睿政府在江東扎根下來。而司馬睿則對王導一如既往地言聽計從,謙卑拱讓。公元316年,西晉帝國最后的皇帝晉愍帝被匈奴人招降。一年后慘遭殺害。此時,既無坐鎮謀劃之功,也無陣前拼殺之勞的卑賤親王司馬睿順理成章成為西晉帝國遺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天下皆望其成中興之業。但這位謙遜的瑯琊王在建鄴痛哭流涕一番后,三讓尊號,拒不登基。不過據說也有反對他登基的,如周嵩,當即被他貶出朝廷。
司馬睿明白,突如其來的這一切與其說是天意,毋寧說是韜光養晦多年的瑯琊王氏的饋贈。登基那一天,他很不情愿地走向曾經只有萬分之一幾率屬于他的至尊龍位,這時當著百官之面,他竟然邀請王導與他一同享受御座。王導誠惶誠恐的拒絕了。古往今來,還從未有這樣的事。王導說,如果太陽降到和萬物等同,那天下蒼生還如何仰望這個太陽。
然而,一連串的意外收獲還是讓司馬睿對局勢產生了誤判,稱帝之初,他真的以為自己成為那顆太陽了。他不顧眾人反對,在建鄴郊外舉行祭祀,確立建鄴為全國的都城,從軍權神授的角度伸張自己的天子名分。同時起用刁協、劉隗等非世族出身的官員,逐漸疏遠王導,推行申韓之術,刻碎之政,以達到尊王抑臣的實際目的。其鋒芒不僅指向瑯琊王氏,也觸及其他南北世族。
盡管他謹言慎行,以圖偷天換日,但還是引來大將軍王敦沖冠一怒。據說王敦兵臨城下的時候,竟然有一個叫周扎的守將跑去開城迎接,事后,他還要褒獎這個開門揖盜的家伙是忠良。因為不僅王導和北方世族,就連南方世族也站在他的對立面。直到那一刻,司馬睿才感到,王導說的那個太陽,也就是說說而已。而在史家看來,從司馬睿邀請王導同登寶座的那一天起,“王與馬共天下”。
養晦和養賊
南渡之初,來自北方的名士們常常聚集在風景秀麗的新亭舉行宴飲,見美景而傷懷,嘆息“山川之異”,不禁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這個時候王導就彰顯出他作為南渡衣冠希望的大家長本色。他斥責他們,收起眼淚,勠力同心,克復神州。這個傷感的情景讓人想起失去家園的巴比倫猶太人,亡國流散的他們一起來到小河邊,每次都忍不住折柳哭泣。
八百多年后,宋朝的詩人李清照曾為再次南渡卻無復國之心的朝廷痛心不已,她這樣寫道:南渡衣冠欠王導。史家說,司馬睿素有光復之志,而王導早有擁戴之心。渡江之初,司馬睿也曾向人表達自己“寄人國土”的慚愧。不過光復大業并不是有心即可。王導以“克復神州”的崇高目標把南渡的北方世族及其部曲、流民以及南方土著和蕓蕓黔首都凝聚起來,結成一種命運共同體。但在實際操作的層面上,他依然執行他們多年來以一貫之的韜光養晦方針。
在那個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時代,最強的人無一不折于激烈的爭斗之中,而最不起眼的王導和司馬睿,卻賴以生存并發展壯大起來。公元312年,12歲的晉愍帝在長安被推上皇位時,司馬睿和王導以剛剛平定了江東,無暇北伐為由,拒絕了皇帝勤王的詔令。晉愍帝被俘后,司馬睿“慨然流涕”,之后雖然身披甲胄,出兵露次,并傳檄四方,宣傳要聲討逆戰,最后還是沒發一兵一卒到北方去。宋人朱熹說,司馬睿北伐毫無誠意,殺了一個押糧官,說他貽誤大軍北上,就此不了了之。
當然,朱熹指的也可能是宋高宗。對于司馬睿來說,做天下人的皇帝,總好過做九州一隅之霸主強得多。更何況,他固然是南渡世族高舉的一面旗幟,但他僅此而已。他的首要任務不是北伐,而是配合王導踐行后者提出的鎮定東吳的17個字總方針:“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在王導看來,只有這般韜光養晦,再假以時日,才可揮師北上,一雪國恥。
王導安撫南方世族的辦法之一是聯姻。他曾主動要求與陸氏結親,但遭到拒絕。陸家的名士陸玩認為香草和臭草不能同放在一個容器里。好在王導這人宰相肚里能撐船,并沒有計較這件事。不過,他和北方流民統帥郗鑒的結親,卻為他們后來在與成帝的舅舅庾亮及其家族的斗爭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庾亮多次想要出兵除掉王導,卻憚于駐扎京口的郗鑒而遲遲沒動手。
為了贏得南方世族的好感,王導可謂費盡心機。一次,一位叫劉惔的名士去拜訪王導,當時正是盛夏。劉惔看見宰相大人光著膀子躺著,肚皮上放著一副棋盤在來回移動,嘴里用吳語念叨著,何乃渹,何乃渹!意思是好涼快,好涼快!有人問劉惔對王導的印象,劉惔說,沒什么特別的,只聽他練習吳語。
為了踐行他的韜光養晦之方針,王導最受人詬病的還是他所標榜的憒憒之政。無論南北,只要是世家大族的人違法,他都主張寬大、隱忍和退讓。立國之初,王導勸課農桑,積累財力,但世家大族紛紛隱瞞勞動力,與國爭利。名士山濤之孫山遐在一縣查出萬名隱藏勞力,正欲對涉案大族進行處罰,王導卻將山遐免職。公元329年,蘇峻叛亂,各地應詔勤王而名士卞壺卻擁兵不救。王導不僅沒有處罰他,反而提升他為光祿大夫。更有擁兵長江上游,勢壓建鄴的將軍郭默矯詔誅殺江州刺史,王導反而任命郭默接替江州刺史。
鎮壓一方的大將軍陶侃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詰問王導,如果有人殺宰相,你是否任命他為宰相呢?對此,王導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他認為國家方定,矛盾錯雜,“穩定,穩定,再穩定”才是最重要的,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他說自己這樣做,實在是韜光養晦,用心良苦。但陶侃不這樣認為,他譏諷王導,您這不是養晦,而是養賊。
網和魚,舟和水
王導的憒憒之政在效果上與司馬睿的察察之政形成鮮明對比。前者的確穩住了暗流激涌的江南,奠定了東晉茍安百年的基業,后者則在剛剛起步的時候就遭到南北世族聯合圍剿而覆滅。事實上,關于渾濁和嚴明的施政方針哪個更好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經久不衰的命題。早在楚大夫屈原流放見漁父的故事中,我們就領教過兩種爭鋒相對的價值觀的取舍抉擇,在屈原看來,“安能以身之察察(清澈),受物之汶汶(污濁)者乎?”但后來人們似乎更接受另外一種觀點,那就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魚龍混雜,忠奸并用,不存不察,弘以大綱,也可美名其曰為和光同塵,與世推移。王導顯然受這后一種觀念滋養深厚甚至有意光大之。
據說早年領揚州刺史的時候,王導曾派出監察官去考察地方,回來的時候大家都有發現問題,唯有顧和不言不語。王導于是追問顧和,遂有了那場著名的“網漏吞舟”的對話。顧和認為宰相施政應該寧可網漏吞周之魚,更何況去追究那些無關緊要的小惡和劣跡呢。顧和的觀點很受王導的贊許。王導還意識到自己的網或許應該更寬大些,倘若不是足夠大,即使放過了很多大魚,也難免有朝一日罩住了吞舟的巨魚,到那時只怕必有一番風浪拍擊,水起網破舟覆。
為了讓南北世族這些大魚能夠海闊憑躍,讓偏安一隅的東晉大船穩定航行,王導一生始終不渝地執行他的憒憒之政,并對指責他的人不無得意地說,人言我憒憒,后人當思此憒憒。自公元324年王敦再謀僭越而成為眾矢之的、一敗涂地之后,王導實際上失去了其在軍事上的絕對支撐。盡管他裝模作樣地以各路剿逆兵馬大元帥的角色向晉室表達了一片忠心,但原來那種“比不上管仲,至少不比諸葛孔明差”的崇高地位已經不在。王敦之亂也使最后的唯一的旗幟司馬睿憂憤而死。后期王導雖然還憑借著憒憒之政尸祿素餐,但基本上對政務行令多不與聞,或者囫圇吞棗敷衍一番。
一位叫蔡謨的官員敢于在朝堂上嘲弄越發顯得糊涂的宰相王導,說天子要給你加九賜了,不過沒有別的東西,只有一輛短轅牛車和一根長柄的麈尾。王導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蔡謨是看到了適才自己為保護幾個愛妾不被夫人欺侮,用談玄的麈尾趕著牛車搶先報信的狼狽。事實上,王導的風度在其執政后期已難以為繼。可是,當初那個在新亭宴飲中慷慨陳詞的王導去了哪里?
記得那時的確呈現過一種全盤復國的態勢。北方,南渡名士中的實力派,曾經聞雞起舞、志在克復神州的祖逖率軍一路攻城略地,逼近洛陽,兵威正盛。雖然起初,他請纓北伐的時候,朝廷只賜給他一千個兵的糧食,三千匹布,還有“奮威將軍”的空頭封號,不給兵和武器,讓他自己去招募。除了祖逖,還有并州的劉琨,冀州的邵續,兗州的郗鑒,青州的曹嶷以及河南諸太守擁兵割據,翹首以待王師;而遼、代等地的鮮卑、拓跋,則宣稱要做東晉的外援。當時,胡人石勒和劉聰正陷入互相爭奪人口和財物的拉鋸戰之中,大有利于各個擊破。
南方,以王鑒為代表的一批官員意氣風發,上書請求圣躬“振長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清天途”。即使是與自己素來不和的庾亮,常常很不給面子的郗鑒,都在北伐的事情上,與他勠力同心。誠如清人王鳴盛所言,“東晉國勢不弱”——天然的地勢,豐厚充足的財力、物力以及多支強悍勇猛的私家軍隊,更有神圣的領袖、得力的大臣和全國上下一片克復神州的呼聲。
然而復國的局勢終于江河日下。
小結
由于總是等不來王師北上,得不到實質性的援助,北方各軍又各自為政,不能形成合力,相繼都走向覆滅的命運。夾在王與馬的斗爭之間的祖逖最后意識到自己大功難成,“意甚快快,感激發病”而卒。不久,其子祖約應詔南撤,投身門閥政治內部的紛爭。南渡衣冠,原本是帶著些存亡繼絕的情懷去南方茍且活命,以待將來的,沒想到,他們在南方過上了比北方更舒服的好日子。
而王導,以憒憒之政將錯綜復雜的門閥內部矛盾降到最低點,成功地保住了南方政權這條大舟不被巨魚掀翻,促成南方相對穩定和繁榮,但他再也不能以克復神州來號令群雄。也許是一個人韜光養晦久了,就會忘了當初所為何來,也許原本很多宣稱在“養晦”的人,其實也在“養賊”,他們終究要為自己所養之“賊”戕害。
據說名士蔡謨羞辱宰相大人的時候,王導反唇相譏:當年我和蔡克(蔡謨之父)在洛陽交游的時候,何曾聽說過他的兒子的名聲。然而這名聲的政治終究要被一位沒有名聲的寒士劉裕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