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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會詩
光陰的切片,剎那的永恒
有人說,刀刀狗是中國的史努比。可是在“同為狗類”的包裝下,似乎刀刀的心事更合中國人的口味。比如,它曾經語重心長地告訴人們,“別去校對時間,那會讓你突然老去。”這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讀起來不免令人傷感。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彈指間灰飛煙滅,人世間最無情的便莫過于時光。
老去悲秋強自寬,興來今日盡君歡。
羞將短發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
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并兩峰寒。
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
杜甫《九日藍田崔氏莊》
杜甫說,他已經老了,悲秋的愁緒也更加濃重。但正趕上重陽,所以他寬慰自己,并決定打起精神來和大家共盡歡樂時光。結果有風吹來,帽子一歪,露出稀疏的短發。羞愧之余,忙請旁邊的人幫自己整理帽冠。抬眼望去,藍天之水,在遠處奔瀉;玉山之峰,攜著高處的輕寒。山高水闊,壯懷激烈,不免感嘆人世的短暫。不知道明年的這個時候還有誰能健在,帶著茱萸再來這里聚會!“細看茱萸”就猶如刀刀說的“校對時間”,和永恒的自然、無盡的歲月相比,只會讓人覺得自己突然蒼老。于是不免心驚,人生太短,卻常常嘆息太長!哪一刻才值得為之駐足!
陶淵明在《雜詩》中說,“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在古人看來,惜時似乎是一種良好的品德。盛年和清晨都是一個人最寶貴的時光,珍惜時間,不是縱情享樂、游戲人生,而是建功立業,開創屬于自己的天地。所以,晚唐詩人王貞白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并不是光陰可以存下來賣出去;恰恰相反,正是因為無法留住光陰,才令其成為無價之寶。千金散盡還復來,但一擲如梭的時光,卻永遠無法回頭。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杜秋娘《金縷衣》
有學者說,這首《金縷衣》并非杜秋娘所作,她不過是中唐時一個著名的歌女,因為曾經唱過此曲,所以便有幸被冠名。這首詩的大意是:我勸你不要在乎那華麗的金縷衣,我勸你還是要好好珍惜青春年少的光陰。花開的時候,不要猶豫,直接折下來便可以了。不要等到花謝之后,徒然折下一段空枝。
從詞作的溫柔的口吻,如水的規勸中,似乎確實可以讀出女子的柔情。看花流淚,見月傷心,的確是女子才容易流露的感情。笑靨如花,如花美眷,女子和花之間,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黛玉在葬花時不禁感嘆,“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花開花落,最能觸動女子細膩的情思。
而杜秋娘似乎也悟到了這自然的常態,但她并不消極。她鼓勵并勸勉世人,不要貪圖金縷衣的物質吸引,要將自己的熱情和年華投入到積極進取之中。唯有把握時機,拮取人生最燦爛繁華的光陰,才算不辜負寶貴的生命。
相傳,她丈夫李锜就是因為聽了她演唱的這首詩,而將她收為侍妾,成就了一對“忘年戀”的典型。后來,李锜起兵反抗朝廷遭到鎮壓,作為罪臣的家屬杜秋娘被送到后宮為奴。結果,又是因為她演唱了這首《金縷衣》,被唐憲宗賞識,封為秋妃。不管后來歲月如何坎坷,總算沒有辜負自己青春的絢爛,惜時的志向,折花的歲月。
當然,除了只爭朝夕的進取外,享受當下生活,似乎也是唐代詩人別樣的風采。就像莊周夢蝶,渾然不知哪里是現實哪里是夢境。穿行在撲鼻迷眼的塵世中,人生的真實卻來去空空,人生如夢卻又體會著深刻的癡纏與愛憎。滾滾紅塵,不妨卸下心靈的重負,在時光的洪流中止步,然后靜靜地聆聽,山的呼吸,水的叮嚀。
李白有詩云,“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在這匆忙行走的人間,能有幾個人有時間有心情反思人生呢?除非機緣巧合,得遇名士指點,或可從中體悟生命的剎那與悲歡。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
李涉《題鶴林寺僧舍》
人生一場大夢,世間幾度秋涼。頂著建功立業的志向,也常常壓得人沒有喘息的機會。所以李涉說,終日碌碌無為地奔忙,仿佛在夢中一般。忽然聽說春天就要過去了,所以還是決定出來登山。路過竹林深處,偶遇寺廟里的僧人,閑談中受到智慧的點撥,令俗世麻木之心,獲得了片刻的輕松和歡愉。一句“浮生半日閑”道盡了人世滄桑事,也點醒了世俗混沌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為加官晉爵,為仕途功名,為建功立業,蕓蕓眾生以各種理由在不懈地奮斗著,珍惜了青春,卻辜負了年華。惜取少年時固然是昂揚的一種狀態,但于忙碌中品一杯香茶,也是人生應有的一種瀟灑。自在的生活,如水的智慧,應該是張弛有度,不斷調整生活的節奏和靈感。
抓一把茱萸仔細端詳,在這束光陰的標本中,杜甫找到了悲秋與自強。再大的手掌,也握不住如水的光陰;但卻可以找到時光的碎片,如同一葉葉甜美的詩篇,有的寫著珍惜青春,應該充實而勤奮,也有的悄悄地告誡人們“偷得浮生半日閑”,退去浮華,才能給心靈以寧靜的港灣。
相傳,元代名士莫子山某次出游,途徑寺廟,想起李涉當年的幸運,希望自己也可以得遇高僧指點。不料,寺中方丈竟然比紅塵中人更貪錢財,俗不可耐;而且非要他贈詩一首留作紀念。莫子山卻不開情面,便將李涉的句子顛倒下,得了首新詩“又得浮生半日閑,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終日昏昏睡夢間。”雖然只是句式的調整,卻寫出了自己尷尬的“半日閑”,庸僧的鄙俗也輕松地見諸筆端!
“日子怎么過,快樂不快樂”,每寸偷閑或忙碌的時光,都藏著人們深深的眷戀。嬉笑怒罵,每一個生動的剎那,都是時光留給未來的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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