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們將收割后的黃草鋪在地上晾曬,從空中俯瞰,好似一幅畫卷。(本文圖片均由趙立榮攝)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凝聚著勞動人民日積月累的智慧,更體現了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在文化多樣性、信息全球化、渠道多樣化、消費快速化的今天,非遺的發展面臨著巨大壓力,其保護和傳承已越來越受到重視。然而,曾幾何時,原本來自民間的非遺卻漸漸淡出了我們的生活,它們被寫進書本里,擺入櫥窗中,或保存于博物館內,無形中披上了一層神秘外衣,給人高冷隔閡的距離感。
文化和旅游部、工業和信息化部今年聯合發布了第一批國家傳統工藝振興目錄,383個傳統工藝項目入選,上海有絨繡、龍鳳旗袍手工制作技藝、徐行草編等19個傳統工藝項目入選。本報記者在尋訪過程中驚喜地發現,這些歷經歲月沉淀的優秀文化和制作工藝,仍然真切地行走于我們的生活之中,也留存著這座城市寶貴的文化記憶。
黃草收割季,農戶們趕早出工,將黃草從地里拔起
一根小小的黃草,經過妙手編織,曾進過唐朝宮廷,也登上過上海世博會舞臺,嘉定徐行草編這項始于唐代、盛于明清的傳統技藝,帶著古風遺韻,至今仍然活躍在我們生活里。
徐行古鎮位于上海嘉定北部,境域屬長江三角洲沖積平原地勢和氣候比較獨特的一部分,特殊的地理環境派生出一種叫黃草的叢生植草。當地人利用黃草桿莖編織成玲瓏精致的生活用品,成為一方名產。據清代史學家王鳴盛考證,黃草編織成的拖鞋在唐代已是蘇州郡的土貢。清康熙《嘉定縣志》也有徐行“出菅履”的記載。
徐行草編的形成、發展,與原材料黃草的特性和處理方法有很大關系。長成的黃草可長達1至2米,曝曬后呈黃色,其葉名為草殼,芯子被稱作花玉。無論是草皮、草殼還是花玉均具有光滑、柔軟、纖維長、拉力強的特點。進行編織前,黃草需經去莧、開草、浸泡、劈絲、搓捻等多道工序,將草皮、草殼和花玉分離,剖劈成不同粗細的草絲,去其粗糙、留其韌性。用經此法加工的黃草編織出的成品紋理細密,色彩豐富,兼具實用性和藝術性。
徐行人起初只是編織拖鞋(俗稱蒲鞋),隨著工藝的成熟,又設計出拎包、果盆、草籃、杯套等日用品。曾有一度,上至翁嫗,下及稚童,鎮上人人操手編織。清末民初,隨著洋人入市,徐行草編被轉銷至東南亞和歐美各國,其品種推陳出新,工藝日趨精湛。
從北上尋求士大夫階層認可,到飄洋過海獲得西方市場美譽,徐行草編始終在學習和發展中積累、沉淀,通過細膩的編織技法、實用的造型設計、大膽的色彩運用,不斷嘗試新的可能。2008年,徐行草編被列為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但和其他許多傳統技藝一樣,隨著時代發展,徐行草編也面臨著傳承和保護的巨大壓力。
草編名師工作室編織能手在非遺傳承人王勤(左)帶領下研習新技法,創新編織各類草編精品。
徐行草編是純手工制作,無法形成規模生產,經不起市場經濟大潮沖擊。以草編為生的手工藝人已鳳毛麟角,僅剩一些農婦閑暇之余編織草鞋和提包零星銷售。草編技藝雖已有近千年歷史,但由于黃草難以長期收藏保管,有代表性的草編作品只能看到圖片,沒有實物,也影響了傳承效果。而隨著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大片黃草正在消失,草編原材料日趨匱乏。
針對這些問題,徐行鎮積極制定方案,采取措施,為草編文化的傳承與保護注入新的活力:撥付200萬元專款用于草編的扶持推廣;成立“草編傳承人工作室”,擴大傳承人隊伍;設立“草編傳習所”,滿足普通市民學習草編的需求;進一步擴大黃草種植面積,增收黃草2000多公斤……
徐行鎮“傳藝春暉”草編展示廳也于11月正式對外開放,展出的120件草編藝術精品,既有傳統生活用品,也有加入現代元素的文創作品,時間跨度超過半個世紀。第五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會傳統工藝比賽獲獎作品“花開富貴”草編花瓶以及復古時尚包等參與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非遺展示的4件作品也在其中。
“傳藝春暉”草編展示廳中的120 件精品,
時間跨度超過半個世紀
徐行鎮已與上海工藝美術職業學院、同濟大學、上海大學美術學院等多所藝術院校實現對接,與上海藝術品博物館建立戰略合作關系,不斷尋求草編制品在創新設計、材質混搭以及應用領域的突破,大膽嘗試將黃草與牛皮、塑料、竹子、漆木等其他材質融合。錦盒、鎮紙、屏風、臺燈、鐘表等草編新品,已涉及現代生活諸多方面……
本文刊2018年12月11日《文匯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