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水墨陣仗應(yīng)該是磅礴的、清新的、率性的,它甚至可以有著堅持下的偏執(zhí),但卻不能流于市井,或是躲在角落里點染著無法言語的心緒。
韓文來先生的畫當有著這份難得的氣派吧,幾十年的交往,亦師亦友間,私下里也琢磨過許多韓先生的墨境,表達的欲望醞釀久了,反倒不知從哪里講才算是開始。
最初知道韓文來先生是在上世紀70年代,作為一個準備考美院的高中生,總得要了解美院都有哪些真有實力的教師,因為你的試卷難免逃脫他們判定的,和不和他們的口味,會影響到你的前程。那時候只知道韓文來先生是天津美院里少有的從中央美院讀過8年書的少壯派教師,是得到過李苦禪親傳的,也算是白石老人的再傳弟子,作為備考的高中生,自然很仰視。
后來,因為家庭出身的問題,我不太順利的考上了大學,想必韓先生肯定給了我不錯的分數(shù)。1978年,我從漢沽區(qū)來到了河北區(qū),上了天津美院中國畫系,也算是正式與韓先生有了交往。在一年級的時候,韓先生擔任我們花鳥畫課,經(jīng)常帶我們?nèi)ヌ旖蛩囆g(shù)博物館臨摹古畫。韓先生與美院里其他老師不太一樣,他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儒雅而不虛偽,帥氣卻不江湖,當時,我就認為,這就是中央美院的氣質(zhì),但是那時候我從未踏進過中央美院的大門,那里的老師和學生是什么樣的狀況,我不得而知。反正當時作為一個天津美院的學生,中央美院的形象在心目中就被韓老師這么給“代言”了。其實,現(xiàn)在想來,這種潛意識里的感覺還是有出處的。就是因為韓老師的畫和當時許多天津畫家的畫在氣質(zhì)上是有區(qū)別的,直到今天也是這樣。畢竟是李苦禪的氣脈。只可惜,有些水土是裱不起來一些氣脈的,但好在水土也會流轉(zhuǎn),也算欣慰。
能使韓先生在氣脈上遠離市井之俗的還在于他的親近自然,也就是大家常常講,卻常常做不到的寫生。美院里的老師和同學都知道,韓先生出門是帶速寫本的,幾十年來都是這樣。用“認真”、“勤奮”這樣的語匯來描繪或許有些庸俗,但是,在我認為,這是一種狀態(tài),一種特別癡愛、特別奢侈的狀態(tài),不是一般畫畫的人都能輕易擁有的。很羨慕那些本子上的點點線線,宛若一位禪者的悟語,不經(jīng)意間,靈動處讓人神往。
韓先生不但沉浸在自然里,還能安靜地擁抱傳統(tǒng)。以這份年紀,還經(jīng)常臨帖臨畫。從李鱓、黃慎,到懷素,這種狀態(tài),同樣值得羨慕,我都能想象他臨池時的那份靜穆。
韓先生在60歲后,還能有白描寫生長卷,還能有百米荷塘巨制,都是與這份靜氣分不開的。能沾上點這份靜氣,就算是有品格了。而韓先生能團住這份靜氣,應(yīng)該是大品格了。所以你看他在墨色交匯中,拿得起,擱得下,放的走,收得回。疏散出有靈通,沉靜中見法度。苦禪先生的法力,韓先生不但扛得住,而且走得遠。
觀韓先生近作,我能感覺到他又在有意識地改變自己的繪畫語言,這是自己對自己的挑戰(zhàn),也是對自己藝術(shù)的熱愛與執(zhí)著,從它的畫語中,我都能體會到他動筆時內(nèi)心的激越,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分享這份隨著挑戰(zhàn)到來的激越。
我喜歡敢于迎接挑戰(zhàn)的人,因為,我也喜歡迎接挑戰(zhàn)。去覺得只有驚心動魄的挑戰(zhàn),才能夠全方位地刺激一個藝術(shù)家的創(chuàng)造力。而一個藝術(shù)家創(chuàng)造力的缺失,才是真正的悲哀。除此之外,藝術(shù)家沒有什么悲哀。(靜篤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