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短暫的幸福,卻要用一生來償還。
冥冥是一道枷鎖,它若注定了某種悲涼,似乎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以為的苦盡甘來,不過是命運要將你推入深淵而露出的狡黠。人生容不得絲毫大意,所有的喘息都是為了下一次更用力的呼吸。
或許曙光背后,不是黎明破曉,而是比夜色更深濃的迷霧,萬物都伴隨著這場人生,一同凄楚。苦修的道場,無人生還。
可是,生命中,卻偏偏有一種柔韌,要抵御風霜嶙嶙,把所有的苦難以沉默來回。可以舍棄繁華贈予的風月,可以舍棄青絲散落的紅妝,可以舍棄明媚短暫的韶華,決絕走入風雨,憑狂虐與刺骨,亦要將心底那一抹光,護在斑斕里。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流轉三千年光陰的,不是信手拈來的幾點字句,是這不曾被歷史碾碎、不曾被光陰消散,似天性又似本能,融于骨血的品格。
它可以是一種忠貞,憑浮光掠影,繁華如晝,寧守貧寒清歡,歲月斑駁,把生活當成一種留白,成全潑墨寫意的人生,不論貴賤;它可以是一種倔強,憑滔天巨浪,云雨翻覆,寧守一眼之念,一念執著,把生活當成一種簇擁,成全追風逐月的人生,不論成敗;它可以是一種傲氣,憑泰山壓頂,利綰名牽,寧守兩袖清風,孤燈獨明,把生活當成一種疏淺,成全睥睨縱橫的人生,不論高低。
它是一種柔韌,柔為韻;韌為骨。
憑滄海桑田,星移斗轉,浮世變遷,可一夕之間,從權傾朝野到階下之囚,所有的美好被撕得粉碎,被腥風血雨蹂躪蹉跎,也能如懸崖縫隙間生出的花木,一點點向陽,一點點生長,一點點將根莖扎得更深,一點點將枝葉變得更韌。
待歲月偶然回首,已經是參天之姿,將山石包裹,將風月擁攬,曾暴怒的天譴,不過是四時變遷里,催生成長的雨露,那些倔強、隱忍、傲骨與忠貞,化作山河里的詩意,庇佑一隅天地間森羅萬象。心有慈悲,萬物不忍。
水滴石穿,大抵是以柔克剛最淺顯的故事,卻用了漫漫歲月,來成全。
生活的苦難,如影隨形,絕不是一天、一月、一年甚至是十年的努力就能將它剝離,我們在風霜中歷練的品格,不會把苦難從命運中抽走,卻能在一生的修行里,用苦難來奠基成長。
幸福如飛馳而過的馬車,雖然短如極晝,卻足以將一生照亮。不要試圖去霸占幸福,以為必須一生擁有,那些必然消失的星辰,指引的是黑夜里的方向。
生活的意趣,不是騎在金棕馬上的顛簸,是面對未知,依然有仗劍天涯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