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醫和中醫比較起來,還是各有各的優勢。我從來不講西醫的壞話,我也搞過不少中西醫結合的臨證。我覺得運用中西結合的方法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我借助西醫的診斷結果,我不把它作為依據,但是我一定要參考。在我的門診,患者拿來的檢驗結果單需要看的我一定看。比如腫瘤,已經檢查出來了,我用中醫的方法去檢查哪能知道患者內臟長腫瘤呢?我一下子發現不了。再比如懸飲,西醫拍片子,一下子就照出來了,而我看懸飲不一定一下子就看得出來。我必須從癥狀“司外揣內”,必須從外在的表現來分析判斷,才能搞清患者是不是懸飲,是不是氣胸,可是西醫一下就搞明白了。腫瘤長在哪個地方,西醫看得清清楚楚,長的部位也很確切,這個西醫診斷結果能給我幫大忙。比如肝病的乙肝,大三陽或小三陽,轉氨酶升高,西醫就給我提供了診斷的參考資料,有些甚至可能作為重要的參考資料。但是不論什么結論,到我這兒就要用我的方法,我要辨證施治。比如腫瘤不管長在哪兒,我都要搞清虛實寒熱,這就是中醫的功夫。我不能說長一個子宮肌瘤就給一個固定的方子治,那不行,那肯定治不了,一定要搞清寒熱虛實,這就是中醫辨證的功夫,但我借鑒西醫的診斷。
另一個是急癥搶救的時候要依賴西醫,雖然可以用中醫的處方。你看那些昏迷病人口噤不開,我甚至看舌都要請護士幫忙用鑷子把牙關撬開才能看。怎么喂藥呢?西醫有辦法——鼻飼,這不是中醫的辦法。
我舉個例子,長沙的中國水電八局有個外傷病人,修電站時他在三樓,上面掉個鋼筋把他打下來,肋骨斷了三根,四肢骨折,頭骨還去了一塊,一根細鋼絲從脖子前面插到后面去,人也快死了。西醫就有這樣的長處,通過各種手段不讓他死。這個病人雖然沒死,但他也沒活,變成植物人,鼻孔上插兩個管子,一個輸氧的,一個用來鼻飼,讓這個人在事故之后整整生存了一年零三個月。院長找到我,讓我給他開個處方,這時候我確實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我就說:“我能開方,但灌藥就要依靠你們了,患者吃一個月藥以后通知我,如果有反應就告訴我,如果沒有反應干脆就別找我了,我沒有把握。”于是我開了方子,他們就用西醫方法灌藥。后來我知道患者吃一個月藥后見效了,但醫院沒跟我打招呼,每天這么灌藥,后來患者父母親也學會幫助灌了,而且就這樣堅持灌了一年。
第二年的臘月,醫院的毛院長親自帶著人來找我,他說:“你幫我看了一個病,你還記不記得。”我說:“記得呀,那個病人還沒死???你們是用什么辦法讓他活過來的?”他說:“我們沒什么辦法,就天天灌你那個藥。”我又問他有沒有用其他的藥?他說:“沒有,就兩個管子,反正出氣是我的事,藥就是你的藥,天天喂。”
于是毛院長帶我來到了醫院,我看到患者坐在沙發上沖我笑,他把左手伸出來跟我握手,比較有力,而且拉住床沿后站起來了。院長讓他寫個字,他就用鉛筆寫了“熊教授,你好”。你看,這就不是植物人了,這就根本不再是植物人啦!我說:“這個病人能恢復,你們醫院占70%功勞,我占30%。”毛院長問為什么,我說:“我只開了個處方而已,藥都是你灌的,365天,天天都是你們灌的。沒有西醫,能治好這個病嗎?”這就是典型的中西結合??!
所以我從來不講西醫的壞話,西醫有很多長處是我們中醫不能及的。我歸結起來西醫有三個長處:第一個是儀器檢測,這是西醫的,不是我們中醫的。通過精密的儀器檢測,哪里長個腫塊,一照就出來了。我們古人講神話,說扁鵲看到人家身體里面的什么東西,我說扁鵲是靠分析判斷的,不是用特異功能透視的。
第二個就是外科手術。雖然我們中醫也有,華佗的外科水平曾經也不比西醫差,但是斷代了,沒傳下來。現在的西醫手術十分了得,我們中醫就不擅長,這是我們所不及的。
第三個就是急救手段。輸氧也好,輸血也好,戰場救護也好,現在急診室哪個不用西醫的那一套啊。舉個例子,汽車把一個人撞壓得差不多了,總是請西醫來救治,不能靠中醫去救命。
這三條是西醫的絕對優勢,中醫是無法相比的。
中醫的長處在哪里呢?中醫有沒有優勢呢?
中醫的優勢就是“辨證施治”,這是西醫所理解不到的。辨證施治奧妙無窮,那些西醫治不好的病,中醫往往就有辦法。當然也不能說絕對都能治得好,但是多數的疑難病、退行性疾病、病毒性疾病、老年性疾病,以及一些功能性疾病,尤其是查不出具體原因的疾病,中醫往往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