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來自北方的游牧(或漁獵)民族一直以來都是中原(漢族)王朝的生死大敵,遠至秦漢時期,近至宋明。中原王朝對待這些敵人的方法也有所不同,如秦始皇派遣大將軍蒙恬率軍30萬出擊匈奴,收復河套地區,隨后修筑萬里長城以防御之。劉邦建立漢朝以后,在國力貧弱的情況下采取和親之策,直至漢武帝時期才大舉用兵,此后歷經數百年才解除匈奴之患。明朝對待蒙古(北元以及后繼的韃靼、瓦剌)又有不同,在朱元璋、朱棣時期大軍頻繁北伐,而后轉入依托長城的消極防御。
自秦漢以來,占據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成為中原王朝(漢族)最大的敵人,其本質上是兩種不同文明體系的沖突。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游牧為主業,南下搶劫為副業,對外依賴性較強;農耕民族,以種地為生,農耕為主業,自給自足,具有很強的封閉性。
秦帝國崩潰以后,中原地區陷入內亂,匈奴冒頓單于趁機建立起一個橫跨東亞和中亞的強大草原帝國。漢高祖劉邦建立西漢王朝后,在漢高帝七年(前200年)親征匈奴,結果遭遇“白登之圍”。此戰之后,漢朝對匈奴采取和親結盟政策并且開放匈奴貿易,直至漢武帝繼位;漢武帝在“馬邑之謀”后開始大舉出擊匈奴,匈奴遭到重創,此后漢朝持續與西域各國結盟以削弱匈奴;“初,漢兩將大出圍單于,所殺虜八九萬,而漢士物故者亦萬數,漢馬死者十余萬匹。匈奴雖病,遠去,而漢馬亦少,無以復往。”征和四年(前89年),“單于遣使遺漢書云:'南有大漢,北有強胡。胡者,天之驕子也,不為小禮以自煩。今欲與漢闿大關,取漢女為妻,歲給遺我糱酒萬石,稷米五千斛,雜繒萬匹,它如故約,則邊不相盜矣。’”漢宣帝以后,匈奴因為天災、連年戰爭、內亂而勢力大損,不再對漢朝造成重大威脅;直到東漢中期,匈奴徹底瓦解,但后繼的鮮卑成為漢地的主要威脅。
匈奴已滅,但外患從未消失,鮮卑在1世紀以后占據蒙古高原,繼續成為漢帝國的威脅。從歷史上來看,如果中原王朝不能對游牧地區實現有效控制,那就要面對一個接一個游牧勢力的崛起;唐滅突厥之后,薛延陀、回鶻、后突厥、黠戛斯等相繼稱霸,明滅北元后亦如此。
在漢朝以外的其他純粹的漢族王朝,都是視野、氣質相當內斂的王朝,如晉朝、宋朝、朱棣之后的明朝。秦漢時期的中原文明具有強烈的開放性,中原文化強烈影響了周邊,這與宋、明時期的“內卷化”有顯著的差異。
蒙古人敗退回蒙古高原以后,繼續以“北元”威脅明朝,從洪武十三年(1380年)到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明朝先后六次攻打北元,北元政權滅亡,但蒙古人的威脅卻仍然存在(這和漢武帝時期打擊匈奴類似);永樂帝先后發動五次北征,然而并沒有取得重大戰果,更是在客觀上促成了瓦剌的強大;“仁宣之治”時放棄大規模的軍事征伐,采取“順則撫之,逆則御之”的守成求安思想。《明仁宗實錄》記載:“順則撫之,逆則御之,驅之而已,毋為首禍。違命獲功,吾所不賞。”
“土木堡之變”后,明朝實力由盛轉衰,對周邊少數民族也由進攻態勢轉向全面防御,從而形成了“守備”為主的防御思想。蒙古諸部中最有實力者多次進攻明朝,明朝的疆界不斷內縮,明軍越來越依賴于長城。直到俺答汗后期,明蒙之間和議,雙方的大規模征戰才得以結束。明朝自永樂以后對蒙古的策略可以簡述為:以長城為基本防線,在沿線重要軍鎮駐扎重兵,再加之以經濟封鎖,打擊草原各勢力的集權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