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南城墻中段
殘存的西城墻一段
在積石山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自治縣大河家鎮的黃河南岸邊,遺留有四座不同時代的古城遺址,其中以康吊村附近的河關城歷史最為悠久,是我州境內目前發現的保存最完整、規模最大的漢代土城遺址。2019年8月27日,筆者乘調查河州二十四關之一的積石關的工作便利條件,深入大河家鎮,對歷史上的河關縣縣治河關城進行了實地考查。
一、西漢與西羌的戰事風云
在我國歷史上,西漢是一個非常強盛的王朝,曾經把雄視蒙古高原的匈奴驅趕到荒漠之處,收復了西域的疆土,征服了周邊的少數民族,平定了南方的戰亂。漢朝雖是當時最為強大的國家,但也有敵對勢力的存在,西羌便是除匈奴之外漢朝的又一大勁敵。
西羌是我國一個古老的少數民族。他們以部落為單位,過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在商周之前,現在的青海和四川西北部、新疆的南部及甘肅、陜西、山西、河南、湖北、湖南和西藏一帶,曾經都是西羌的生產生活區域。秦穆公時代,伴隨著秦國的逐步強大,更加注重向外軍事擴張。這樣,西羌人就只好不斷向西遷移,有的遷移到“與眾羌絕遠,不復交通”之地,即現在西藏自治區的羌塘草原地區一帶。這些“發羌、唐羌”的西羌人,后來就演變成為了“土蕃人”和現今的藏族人了。
另外,相當一部分西羌人向西南地區遷移,成為居住在現今甘肅南部和四川西北部的“武都羌、白馬羌、廣漢羌”。這些西羌人,一部分后來演變成為藏族人,一部分則在四川山區保存了下來,成為現代羌族人。還有一部分西羌人翻越天山,來到現在中亞和西伯利亞地區,他們可能就是西漢時期的丁零人和康居人的祖先。但也有相當一部分向西方遷移,成為了包括土蕃人在內的許多西南夷各部族。其中有一支,滯留在了現在青海和甘肅一帶,這支西羌人的后裔,就是后來與趙充國作戰的西羌人,因其居住地處于西北,史書上稱其為西羌。
受生產、生活環境影響,西羌人天性勇敢、體格強壯,并且喜好戰爭,甚至以病死為恥,以戰死為榮,在其聚居地以北,便是匈奴人控制的遼闊的蒙古草原。由于西羌和匈奴都是游牧民族,在生產方式、生活習慣等方面有很多共同點,同時又面臨著共同的敵人——一個強大的西漢,他們一拍即合,很快結成盟友,對西漢的北部和西北邊境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漢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漢驃騎將軍霍去病出兵擊敗盤踞河西的匈奴,開辟了一條狹長的通道,史稱“河西走廊”。西漢王朝在這條“走廊”上分別設立了武威、酒泉郡,并揮師進入湟水流域,在今甘肅省永登縣境內設置令居寨,以防御羌人入侵。為了更進一步打擊匈奴和羌族勢力,漢元鼎六年(公元前111),漢武帝又派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率兵征討匈奴和河湟羌人,先后設置了張掖郡和敦煌郡,將羌人驅趕出水草豐茂的河湟地區。將羌人全部移居湟水南岸的干旱貧瘠之地,以防止其做大做強的同時,漢朝政府還在羌人中派駐長官護羌校尉進行管理,并修筑軍事設施,駐扎軍隊,時刻關注羌人的動靜。
此外,西漢王朝還時不時給羌人制造矛盾,使羌族內部如同一盤散沙,無法一致對外。西羌失去了根據地,加上受西漢官吏的壓榨,自己又是窩里斗,西羌人的生活每況愈下,根本無暇造反。在此之后的四十多年中,漢朝與西羌之間再也沒有發生戰爭。
漢宣帝即位之后,朝廷派出光祿大夫義渠安國巡查西羌聚居地。義渠安國到達西羌后,在專門為他舉辦的招待宴會上,西羌中一個名叫“先零”的部落首領提出希望朝廷同意他們渡過湟水,到水草豐茂的北岸游牧的請求。這是一個極為敏感的的問題,意味著西羌人將重返故土,并能迅速強大起來。估計是義渠安國并不清楚西羌人這個請求的嚴重后果,他竟爽快地答應了先零羌首領的這一請求,并表示會將此事上書朝廷,征求皇帝的同意。大錯就此鑄成。就在義渠安國將羌人請求開放湟水北岸的消息剛剛傳到京城的時候,有一個人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將是羌人反叛的前兆,此人便是后將軍趙充國。
趙充國是隴西上邽(今甘肅天水西南)人,曾在令居居住過,所以明曉西羌的情況。出于對國家的責任感,他毅然上書漢宣帝劉詢,嚴辭彈劾義渠安國“奉使不敬”,并建議朝廷整軍備戰,囤積糧食二百萬斛,以待不測之事。但一切都為時已晚。就在朝廷上下都在為此事議論紛紛時,早已按捺不住的西羌在沒有得到漢朝準許的情況下強行渡過湟水,并揚言這是使者義渠安國的承諾。湟水北岸的漢朝官員完全無法阻止這一行動。而渡河之后羌人的行為則明白無疑地告訴漢朝,反叛只是時間問題了。
元康三年(公元前63),首先挑起事端的先零部落與其他羌族部落之間成功達成諒解協議,并且彼此交換人質,宣布結盟,準備舉兵反漢。得到消息的漢宣帝立即意識到大事不好,于是他想起之前趙充國的上書,便叫來這位趙老將軍詢問意見。
趙充國回答道:“依臣之見,羌人之所以容易對付,是因為他們不夠團結,每個部落之間互不信任,彼此結怨,無法形成合力。幾十年前西羌就曾反叛,起兵之前他們也曾解仇盟誓,后來叛軍甚至一度打到令居城,我軍與其激戰數年才將其擊潰。后來,匈奴又曾企圖聯合羌人一起出擊張掖、酒泉,并許諾將兩地交與羌人居住,由此可見羌人與匈奴的勾結由來已久。如今匈奴人在西面被烏孫國擊敗,遭遇重創,又害怕東方的烏桓偷襲,所以我認為此次西羌事件與匈奴人一定有著莫大的關系,臣估計此時匈奴人的使者已經到達羌中,與先零部落聯合,而且他們一定會糾集更多的部落共同起兵反叛,臣希望我漢朝能嚴加戒備。”
趙充國不愧為漢朝名將,對前方情況的把握已經到了爛熟于心的地步,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不幸被其言中。幾個月后,先零部落首領狼何果然派出使者到匈奴借兵,準備伺機進攻敦煌郡以及漢朝屬國鄯善(原名樓蘭,今新疆若羌),切斷西域與漢朝內陸的聯系。此時,趙充國再次上書:“陛下,狼何不可能單獨想出這種策略,其后必有匈奴人幫助。而且當今羌族各個部落中,先零已經與罕、幵兩個羌族部落結盟,等到秋天兵強馬壯之時必然生變。當務之急是應該火速派出官員,前往邊境要塞,加固防御工事,并想盡辦法從中挑撥,以打破他們之間的同盟關系。”聽了趙充國的分析,朝廷急了。于是他們想到了當年惹起這次事端的義渠安國,在丞相府與御史大夫府的聯名推薦下,義渠安國奉命前去處理羌人準備反叛的事宜。
漢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義渠安國抵達羌中,著手善后工作。他到羌地后,采用誘騙的手段召集先零羌部落的40余位頭領。在酒桌上,義渠安國嚴厲訓斥了這幫背后耍花招的羌人頭領,當場逮捕數人,將他們拉出去砍頭示眾,以儆效尤,并縱兵殺死無辜羌人一千余人。義渠安國的殘暴無道行為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立即就逼反了西羌各部落,原本松散的西羌各部落聯合起來進攻漢軍。這樣,一場戰爭就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了。當時的西北一帶戰云密布,一場異常險惡和可能發生歷史倒退的戰爭正等待著西漢王朝。
二、趙充國提出屯田守邊良策
此后,義渠安國以騎都尉的身份調集周邊部隊,騎兵合計兩千人,在浩亹(今永登縣西南河橋鎮)迎擊羌人叛軍。蓄謀已久的西羌軍隊隨即前來決戰,痛擊漢軍。義渠安國大敗,損失慘重,僅帶領少數部下逃往令居城,上書向朝廷告急。消息傳到朝廷,朝廷商議對策,主剿派代表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以七月上旬發河西萬余騎兵,帶足30日口糧,從張掖、酒泉兩路合兵,合擊罕、幵羌于鮮水上(今青海湖地區),雖不能殺盡羌人,也能奪其畜產,冬天再大舉進擊,羌人聯盟必然崩潰。他的主張得到了朝中大臣的普遍贊同。
而趙充國則提出了不同的主張。他向宣帝大膽提出:這次羌人發動叛亂,主要是先零羌帶頭挑事,而罕、幵諸羌屬于脅從參加;這次用兵若首先鎮壓罕、幵諸羌,則是不分善惡,亂殺無辜;故應該鎮壓先零羌,對罕、幵諸羌實行安撫政策,對已歸降的羌人應赦其罪,選擇懂羌人習俗的優良官員,親睦安撫,這才是“全師、保勝、安邊”的良策。
隨后,西漢王朝決定派兵鎮壓西羌叛亂。漢宣帝問滿朝文武,誰可擔當平定邊關的大任,七十多歲的老將軍趙充國毛遂自薦。考慮到趙充國年紀太大,西羌之地又是高原寒冷之地,漢宣帝意欲選拔其他將軍出征。趙充國認為,這次西羌戰役責任重大,是保衛西漢王朝上百年來擴張成果的重大軍事行動,希望自己親自出征此戰。于是,趙充國被任命為平叛將領,帶領重兵進入湟水一帶前線(即現在的青海省西寧市一帶)。
趙充國首先派遣許多小分隊深入敵后了解情況,在獲取西羌人的情報之后,他堅守自己陣地而不主動攻擊敵方。即使捕捉到西羌人小股出擊部隊,他也不將其關押,而是曉以大義之后放他們回去。放回去的西羌人到處傳播趙充國仁義之師的威名,西羌人聯盟開始出現了瓦解動搖傾向。
趙充國這邊沒動靜,遠在長安的朝廷卻著急了。這時候,武威、張掖、酒泉三地太守已經集結六萬余人重兵囤積河西走廊一帶,軍費開支日巨,國家負擔沉重,文武大臣們都說趙充國浪費朝廷財政,指責其不主動出擊。因擔心久戰不決會導致部隊糧食不足和寒冷季節來臨導致部隊無法作戰,酒泉太守辛武賢請求皇帝讓他率領重兵從祁連山一帶向西南合擊西羌人,并奪取西羌人的牛羊馬和妻子兒女,沉重打擊西羌人的有生力量。漢宣帝也寫信斥責趙充國有畏戰情緒,責問他為何不趁水草茂盛的七月出戰卻要拖到冬天讓將士冒著嚴寒去作戰,為何不考慮國家的負擔。
于是,宣帝正式下達了七月二十三日出兵的作戰令,命趙充國急裝率軍,由東向西進發,與酒泉、張掖、武威等郡的官兵對羌人形成兩路夾攻,不得遲疑。但趙充國不怕皇帝責問,也不執行宣帝的出兵命令,回信申辯說:我帶兵在外,外面的事,當然聽我的;用兵不能太急,待對方松懈時,突然襲擊才是上策。漢宣帝看了趙充國的回信后,便不再過多干擾。
果然,等對方以為漢軍無所作為的時候,趙充國忽然襲擊先零羌部落,將先零羌趕過湟水,并且在進兵過程中下令不得損壞罕、幵羌等羌族的牧地和財物,不得濫殺無辜。罕、幵羌部落首領很感激趙充國的這一義舉,表示愿意和解歸順。朝廷得到捷報,十分高興,漢宣帝催促趙充國繼續進兵,乘勝追擊。但這時的趙充國卻不主張進兵,反而建議騎兵在邊關屯田,長期設防。
趙充國的兒子趙卬很擔心地勸他說:你還是聽從朝廷的命令吧,否則真擔心您性命不保。趙充國卻我行我素,向朝廷上書屯田的主張,提出屯田“內有亡費之利,外有守御之備”,湟中地形有利于漢軍,羌人卻在風寒之處,最多支持到明年春天,羌人就會全軍敗亡;指出從臨羌(今青海省湟源縣境)至浩門(今甘肅省永登河橋一帶),羌人故田與公田未開墾者有2000頃以上,罷騎屯田,益積蓄,省大費,羌人則不擊自潰。其屯田主張遭到大多數朝臣的責難和非議,但趙充國再次上奏屯田策,提出屯田有十二便,出兵則失十二利,罷騎留萬人屯田,此坐肢解羌虜之具也,兵決可期月而望。
宣帝最終批準了趙充國的屯田計劃,漢軍撤走了騎兵,獨留萬名步兵屯田。趙充國率部一面駐守,一面墾荒耕種,在湟水兩岸開墾了大量荒地,并整修交通,復修驛站橋梁,將內陸先進的生產方式和耕作技術傳播到邊疆,促進了邊疆各民族之間經濟文化交流與發展。逃居在外的羌人看到漢軍作長期打算,沒有機會再來奪取湟中,便不斷前來投誠,趙充國又得降5000余人。若零、離留等斬先零首領猶非、楊玉首級,率西羌4000人降漢。趙充國見羌亂已定,遂上《請罷屯兵奏》,于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五月振旅而還。
西羌地區問題的解決,不但徹底斷絕了匈奴與西羌人的聯合意圖,也確保了西漢王朝在西域的政治統治順利實行,又為新疆地區納入中國版圖奠定了基礎。同時,趙充國對西羌問題的處理,使得西羌人不斷融匯于漢人之中,即使那些遷移西南地區的人,比如后來的藏族和西南地區的其他許多少數民族,他們都與中央政府保持著良好關系,這也是西羌人后裔的西藏地區能夠最終成為中國領土一部分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年,西漢王朝為了進一步鞏固趙充國平羌的成果,加強對羌地的統治,防止羌人再次叛亂,先后在河湟地區新置了河關、允街縣(縣治在今甘肅省永登縣紅城鎮河西的古城灣)、安夷縣(縣治在今青海省平安縣平安鎮)、臨羌縣(縣治約在今青海省湟源縣南古城一帶)、破羌縣(縣治在今青海省樂都縣東),白石縣(縣治在今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縣甘加鄉八角城),浩門縣(縣治在甘肅永登縣連城附近)七縣,由涼州金城郡(郡址在允吾縣)管轄。這樣,金城郡最后達到了《漢書·地理志》所記載的“轄十三縣”,西漢進一步加強了對河湟地區的統治。作為當時設立的河關縣的縣治,河關城就是在這一背景下修筑的。
三、河關城的修筑情況
河關城位于今積石山縣大河家鎮康吊村長一里自然村東北側,是我州境內目前發現的保存最完整、規模最大的漢代土城遺址。
河關城修筑于居高臨下的黃河南岸山頂上,高出黃河河床100多米。城址所處地勢為西南—東北向的山梁,東、北兩側探入黃河河道旁,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東、南兩面環山,西、北面臨河,南側為與山勢方向相同的一條大型沖溝(當地稱康吊溝)。在長期水流作用下,河關城所處山頂的東、南、北側形成斷崖,只有西端為平地。整個臺地形如長拳探向河谷,使得城內陸勢整體上西南高東北低,靠近西部地勢相對平緩,往東、南、北方向坡度變陡。
河關城城郭主要依靠自然山險修筑而成,以山頂平坦臺地為城址,臺地斷崖或陡坡之處為城郭邊緣,城墻高度因地制宜,有高有低,其修筑方法是將陡坡處削成陡崖,其上人工高筑墻體。這樣做,一是極大地節約了修筑城池的人力成本,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二是充分利用了山頂的陡坡斷崖自然地勢,形成了內高外低、居高臨下的易守難攻之勢,極大地增強了河關城的防御能力。該城還合理利用了北側的兩道自然沖溝,北墻沖溝的存在雖然限制了該段城墻的直線相接,卻成為城內陸上積水和山體潛水層滲水排出古城的主要通道。
由于河關城是依照山頂臺塬地勢修筑的,使得整個城址呈不規則的長舌狀,長600多米,寬100多米,占地面積約6000平方米。城墻基寬6米,頂寬4米,城內墻高3—5米不等,外墻高12—15米不等。城門修筑于東北城墻正中,出城門有一條便道通往山下的黃河邊。在城墻東北、東南兩角處修筑有向外突出的長20米、寬10米的角墩。墻體為板筑法筑成,夯土層厚10厘米。
四、河關城的重要職能
秦漢時期的邊陲小縣所管轄的地方不過是縣城周圍數十里的地區,估計當時河關縣管轄的人口也超不過萬人,遠遠不能同后世真正意義上的縣相比。河關城作為漢代邊陲河關縣的縣城,距離真正意義上的縣城還有很大差距。
河關城地處羌地,其修筑在當時肯定是將戰略需要列入首位,作為漢代開疆拓土的橋頭堡,其重要職能是作為一處防御羌人叛亂的軍事據點。范曄的《后漢書·西羌傳》載“河關之西南羌地是也”。漢代河關城的選址處于控制羌中道之咽喉地帶,這里黃河切穿小積石山,形成了迂回曲折的積石峽,沿著積石峽谷南岸溯流而上,自古以來是通往羌中的要道。(羌中道,古道路名,西漢時張騫首次發現,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始經營,宣帝時趙充國征西羌,經營河湟地區,羌中道暢通,此道貫穿青海東西,并與絲綢之路南道成丁字形相通,因古代在西羌居地所開道路,故稱羌中道)。
自漢代至清初,由河州至青海循化皆由羌中道。今有臨夏—循化公路從城址北側的山腳下經過,通往青海省循化、貴德、西寧等地,并經祁連山出扁都口在甘肅張掖與絲綢之路相接。西漢王朝對西羌采取的是攻勢防御,因此控制交通線上的節點就有特別意義——堵住一條交通要道便可大大降低西羌進犯效率,節約己方防御成本。在此筑城,既可以控制西羌通往內陸的道路,同時又可以為西漢進攻羌中提供軍需糧草。惟有如此,才能進退自如,可攻可守。
同時,河關城也是一把控制黃河渡口的鐵鎖。從其河關這一名稱上來看,河關城還兼有渡口關隘的職能。《漢書·地理志》曰:“河關,積石山在西南羌中,河水行塞外,東北入塞內”。《水經注》載:河水“又東過隴西河關縣北”。酈注云:“漢宣帝神爵二年置河關縣,蓋取河之關塞也”。河關城北側的黃河南岸,自新石器時代以來便是通往西域的重要渡口,臨津渡是絲綢之路上最早、最繁忙的渡口之一,自古以來是從甘肅進入青海、西藏和河西走廊的黃河關津渡口。
據考古調查發現,在古渡口兩岸的積石山縣境內和青海省民和縣、樂都縣等地,早在五千年前就有馬家窯文化的原始先民居住。幾千年來,人們為方便生活、生產的需要,就在此處的黃河上開辟了渡口。為保護這一重要渡口,晉永寧中在渡口北岸(今青海民和縣)建有白土城,前涼張軌在河南岸置臨津縣,在渡口旁筑臨津城,駐兵把守。隋代因臨津地處隋朝與吐谷渾交界的前沿地區,在這里建有臨津關,設置了管理出入關津的關官。明代官府在該渡口設官船兩只,水手20名,擺渡行人。清初改為民渡。民國時期除有民船一只擺渡外,還有皮筏過渡。從這里渡過黃河后,北面取道今青海民和可達河西,經過西寧,可分別通往青藏高原和河西,直至西域;越南山達今臨夏州和臨洮及關中地區。
五、河關城的衰落與廢棄
河關城自漢代神爵二年(公元前60)修筑以來,一直作為河關縣治,先后經歷了東漢、三國、西晉等多個時期。到了十六國時期,隨著河關縣的撤銷而遭到廢棄。據《晉書·呂光載記》,東晉隆安元年(公元397年),后涼呂光攻西秦,“光弟天水公延以枹罕之眾攻臨洮,武始、河關,皆克之”。
唐代設積石軍,河關城為積石軍駐兵治所。金世宗大定二十二年(公元1182年),升積石軍為積石州,又以昔日的河關城為州治。到了明代,建立了從河州通往青海的驛道,在大河家設立長寧驛,驛站設置于河關城內,是從河州經銀川驛,西出循化通往青海的第二站。昔日的河關城又成為長寧驛站所在地,同時城內還駐有按察司、布政司分所。明嘉靖本《河州志》載:“長寧驛在州西百二十里,舊積石堡內,察院、布按二司各一所。嘉靖庚申知州劉卓督令驛丞孫九思重修。”該驛站是河州境內驛站中規模較大的驛站之一。
清順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因河州通往青海的驛站改道經達力加山,昔日繁華的長寧驛站被撤銷。隨著長寧驛的撤銷,這座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的古城繁華散盡,完全遭到了廢棄,此后逐漸被人們所遺忘。
多年來,當地村民在生產活動中,于古城內不時發現一些五銖錢、箭頭,并出土了石斧、石火盆、漢瓦等文物。文物考古工作者在歷次的文物調查中,發現古城內陸面散布有大量具有漢代風格的繩紋灰陶片等生活器皿殘片,以及布紋板瓦和筒瓦等建筑構件殘片。同時,在城址內陸面和城墻上還發現有新石器時代馬家窯文化馬廠類型的器物碎片,殘片的紋飾為黑彩直線紋、折線紋、弧線紋等。此外,還發現有少量的齊家文化的遺物。據此分析,該城址是修筑在馬家窯文化馬廠類型和齊家文化的遺址上。
光陰流轉,經過上千年的風吹雨淋和自然災害以及當地村民平田整地的破壞,如今的河關城已不復當日的風貌,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現西城墻分為南北兩段,中間部分已完全倒塌,僅留墻基。東、南、北三面城墻已殘缺不全,時斷時續,有的僅留基址。西南角墩在當地村民往城內修建水渠中被毀壞,只有東南角的角墩保存相對較好。現古城內被當地村民開辟為耕地,種植有核桃樹和玉米等。
來源|中國臨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