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在東方六國之中比較弱小,又緊挨強鄰,所以較早地向秦國屈服投降,國君韓安向秦國獻出國君的大印,請求作為秦國的附庸。韓國公子韓非被任命為使節(jié)往秦國拜謁問安。
韓非雖然貴為公子,但他精于刑名法術(shù)。他看到韓國國力日益削弱,多次寫信給韓王獻計獻策,但總得不到韓王的任用。于是韓非深惡韓國治國不致力于訪求人才、選任賢能,反而推崇虛浮、淫亂無能的蠹蟲之輩,把他們安置在與實際功勞不相稱的高位上;國勢寬松時驕縱寵愛那些徒有虛名的學者,國勢緊急時就征用那些披甲戴盔的武士;所培養(yǎng)的人不是所能任用的人,所能任用的人卻又不是所培養(yǎng)的人。為廉潔正直的人遭受奸邪不正的權(quán)臣的排斥而悲傷。韓非考察了以往政治的得失變化,撰寫了《孤憤》、《五蠹》、《內(nèi)儲》、《外儲》、《說林》、《說難》等五十六篇文章,約十多萬字。
秦王政聽說韓非是個有才的人,便想召見他。這時韓非正好作為韓國的使者來到秦國,就趁機寫信給秦王政,勸說道:“現(xiàn)今秦國的疆域方圓數(shù)千里,軍隊號稱百萬,號令森嚴,賞罰公平,天下沒有一個國家能比得上。而我魯莽地冒死渴求見您一面,是想說一說破壞各國合縱聯(lián)盟的計略。您若真能聽從我的主張,那么,您如果不能一舉拆散天下的合縱聯(lián)盟,戰(zhàn)領(lǐng)趙國、滅亡韓國,使楚國、魏國臣服,齊國、燕國歸順,不能令秦國確立霸主的威名,使四周鄰國的國君前來朝拜,就請您把我殺了在全國示眾,以此告誡那些為君主出謀劃策不忠誠的人。(今秦地方數(shù)千里,師名百萬,號令賞罰,天下不如。臣昧死愿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從之計,大王誠聽臣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荊、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戒為王謀不忠者也。)”
嬴政讀后,心中頗為喜悅,但一時還沒有任用他。李斯很忌妒韓非,便對嬴政說:“韓非是韓國的一個公子,如今您想吞并各國,韓非最終還是要為韓國利益著想,而不會為秦國盡心效力的,這也是人之常情。現(xiàn)在您不用他,而讓他在秦國長期逗留后再放他回去,這不啻是自留后患啊。還不如依法將他除掉算了。(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欲并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法誅之。)”秦王政認為李斯說得有理,便把韓非交司法官吏治罪。李斯又派人送毒藥給韓非,讓他及早自殺。韓非試圖親自向秦王嬴政陳述冤情,但卻無法見到秦王。不久,秦王政有些后悔,就派人去赦免韓非,可是韓非已經(jīng)死了。
揚雄《法言》說道:有人問:“韓非著《說難》篇議論游說之難,而他自己最終竟又死于‘說難’,那么我冒昧地請問,是什么原因使他的行動與言論相違背呢?(韓非作《說難》之書而卒死乎說難,敢問何反也?)”回答是:“游說之難就是他致死的原因啊!”那人問:“這是為什么?”答道:“君子依照禮制行動,按照道義停止,所鼓吹的學說合乎禮義就前進,不合乎禮義就后退。如此根本不用去擔心自己的主張不合乎別人的意志。去勸說別人而又顧慮自己的說詞不合別人的心意,那么也就會各種手段無所不用了。(君子以禮動,以義止,合則進,否則退,確乎不憂其不合也。夫說人而憂其不合,則亦無所不至矣。)”有人問:“韓非正是擔憂自己的主張與對方的意志不相吻合,不是嗎?(非憂說之不合,非邪?)”答道:“游說他人卻不遵照禮義準則,這是值得憂慮的。而如果遵循了禮義準則,只是主張與他人的心意不合,便不必擔憂了。(說不由道,憂也。由道而不合,非憂也。)”
司馬文正公曾批判韓非道:為秦國出謀獻策,首先就是要以滅亡他的祖國來證實他的主張,犯下此類罪過,本來就是死有余辜的,又怎么值得憐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