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漢章少將,16歲參加紅軍就當了連長,到18歲時已是紅2軍團教導營營長。
1935年,賀龍指揮紅2、6軍團以伏擊手段,速戰速決,結束了有名的板栗園戰斗。陶漢章帶領教導營迅速打掃戰場。
敵人是國民黨第85師官兵,他們有的把軍帽翻轉來,不停地在手里搖著;有的舉槍投降,有的干脆跪地求饒。陣地上遍布著槍支,還有迫擊炮炮彈、水壺、飯包、防毒面具。突然,一匹驚馬在陣地中奔跑,還亂踢、亂咬人。
原來,這匹馬的主人就是被紅軍擊斃的敵第85師師長謝彬。人死馬悲。
陶漢章立即令幾個大個子戰士圍上去,猛抓住馬的“嚼口”韁繩,拉了它幾下,馬卻死死地咬住“嚼口”不松,有股倔勁,想制服它還真不容易。后來,大概是把它的牙齒給拉疼,它才站住不動。
陶漢章一看,呀!這匹馬可真漂亮,一身雪白閃亮的長毛,高高昂起的頭,兩只耳朵不停地轉動,四條腿又細又長,跑起來跨度很大,—看就知道是—匹阿拉伯良種馬。
在紅二方面軍中,從賀龍總指揮到戰士,沒有不愛馬的。陶漢章知道賀龍最喜歡好馬,在最艱苦、最困難的時候,只要能弄到一點好吃的,他都會把它塞到馬嘴里。并且,他賀龍愛馬,識馬,見到好馬一定會要。但是,陶漢章這一次卻打起了“小算盤”:不報告上級!這馬自己要了,就放在教導營。
陶漢章,其實還是個18歲的小青年,有了這匹好馬,格外高興,天天騎它轉幾回,兜兜風,練習馬術。
不久,麻煩事來了,敵人來了,紅軍需要轉移。李達參謀長下了一道命令:
“凡是白色的、紅色的、發光的、目標大的,一律不準跟司令部走,不能加入行軍序列。”
這頭大馬,自然是行軍隊伍中最大的目標,并且還是白馬。這可不好辦。開始,陶漢章總是拉著白馬和部隊保持一段距離,跟在后邊走,后來部隊要向江埡方向轉移,長期這樣下去肯定不是事兒!怎么辦?陶漢章眉頭一皺,辦法有了,染馬!他立即跑到桑植縣城街上染布店,買回了一種叫“洋綠”的染料,先用耙子給馬梳理,再給馬洗了一個澡,馬很舒服,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然后,他和戰士把“洋綠”一點點從馬頭刷到馬尾巴。太陽曬干后,這匹白馬轉眼間變成了一匹非常漂亮的“綠馬”,更加威風凜凜。這樣一來,又引起不小的轟動,專門趕來看“綠馬”的人絡繹不絕,不少人還說:
“這一輩子什么馬都見過,就沒見過綠色的馬!”
陶漢章暗自笑著,心想:這下它可以加入行軍隊伍,并且不怕賀龍總指揮知道了。
紅軍出發后,一次隊伍通過一座小木橋。突然,陶漢章發現賀老總坐在橋頭和人談話,隊伍必須從他身邊經過。不好!但是,沒有退路,只好懷著僥幸的心理,趁他不注意的時先從旁邊溜過去。可是,他剛走過橋頭,賀老總從背后大喊一聲:
“陶漢章!”
陶漢章只好立即站住,轉身向他敬禮,忙問:“總指揮有什么指示?”
“不是什么指示啊,你這個人啊!繳獲了一匹馬我看一眼就不行嘛!?”
陶漢章立即暗叫不好:壞了!壞了!他要我那匹馬了,于是回答說:“不是的,老總,馬不好,毛病不少,是白色的,要是紅的,我早就給你了。”
賀龍笑著說:“好嘛!好嘛!馬在哪里?我看一眼就是了。”
陶漢章只好向后跑了半里路,和馬夫一起把馬牽到總指揮那里,心想這一回馬是留不住了。當這匹馬跑到賀龍面前時,它竟仰天長嘯,似乎已認出這就是一位大將軍!
果然,賀龍一眼看上了,用手拍了拍馬的尾巴,對陶漢章說:
“是你染的吧!辦法倒多。是匹好馬,我們換馬吧。”
然后,他對自己的馬夫大老李說:“把我那匹棗紅馬給陶漢章。”
陶漢章一聽,還是很高興。
為什么?
因為賀龍的棗紅馬也是一匹名馬。于是,他連忙跟著大老李去牽馬。哪知到了棗紅馬跟前,大老李卻變卦了,說什么不肯給陶漢章,并且說:
“這匹棗紅馬在戰斗中救過賀老總,是一匹功臣馬!”
陶漢章聽了此話,終于明白了自己不該要賀老總的棗紅馬了,別說是“換”,就是賀老總送,自己也不能接受。這時大老李又說:
“行軍中為司令部馱物資,也是很重要的任務。我給你一匹騾子吧!他過去是拖迫擊炮的,一天馱著東西走百把里毫不在乎。”
就這樣,陶漢章牽著騾子走了。這匹黑騾子跟著他,過雪山、草地,一直走完了長征。
幾十年之后,陶漢章成為了一位將軍。在晚年,他回憶起此事,笑著說:
“那時候我年紀輕,紅軍沒有上下之分,大家都很平等。不過,還是大老李說的對啊,我怎么能要賀老總的功臣馬呢!幸虧當時沒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