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有一段孔子贊人“愚不可及”的話,大意是說:“寧武子這人,當國家政治清明的時候便發揮他的聰明才智,當國家政治黑暗的時候便裝出一副愚笨的樣子。他的那種聰明是人們可以趕得上的,他的那種愚笨卻是沒有人能夠趕得上的。”這句話告訴我們學“傻"”比學“智”更難。
才能出眾不一定是智慧,相反,有智慧的人并不顯露自己超人的才華,因為過于顯山露水導致樹大招風。孫武曾提到了一種“愚兵”思想。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因此他們只須知道“做什么”便行了,對于“為什么”并不在他們應該知曉的范圍之內,同時也就避免了他們因自以為是而造成錯失的可能性。這樣的思想是否真的適用于作戰之中,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現實的生活中,混淆視聽的“假癡不癲”也是一種不可缺少的處世智慧。
東晉溫嶠是西晉名臣溫美的侄子,因與陶侃聯兵平定王敦之亂,重安晉室而名垂青史。東晉明帝司馬紹即位后,他被拜為待中。這時,東晉統治集團內部的權力斗爭已發展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擁有重兵,占據長江上游的王敦十分跋扈,取代東晉的政治野心日益明顯。晉明帝司馬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容忍王敦有染指皇權的妄念的,于是他決心鏟除王氏在政治和軍事上的勢力。
司馬紹在拜溫嶠為侍中后,很快又將他擢升為中書令,視其為司馬王朝的棟梁之臣。溫嶠的炙手可熱,自然引起了王敦的驚恐。于是他請求皇帝將溫嶠調到他的大將軍府任左司馬。溫嶠無奈,只得到武昌赴任。剛到武昌之初,溫嶠在多次勸阻王敦的劣行未果之后,遂決定改變自己行事的策略。
此后,溫嶠裝出一副敬重王敦、愿意膽相照的模樣,還不時地密呈策劃以求得王敦的信賴。除此之外,溫嶠有意識地結交王敦的親信錢鳳,經常對錢鳳說:“錢鳳先生才華能力過人,經綸滿腹,當世無雙。”錢鳳聽了溫嶠的這番贊揚心里十分受用,和溫嶠的交情日漸加深,時常在王敦面前說溫嶠的好話。透過這一層關系,王敦漸漸視溫為心腹。
不久,丹陽尹辭官出缺,溫嶠便對王敦進言:“丹陽之地,對京都猶如人之咽喉,必須有才識相當的人去擔任オ行。”王敦深以為然,溫嶠又誠懇地建議:“我認為沒有人能比錢鳳先生更合適的了。”溫嶠假意推薦錢鳳,一為避嫌,二是以退為進,好誘使錢鳳推薦他。錢鳳果然中計,認為溫嶠可任。于是王敦上表朝廷,補溫嶠出任丹陽尹,并派他就近暗察朝廷中的動靜,隨時報告。
在王敦為他餞別的宴會上,溫嶠假裝喝醉了酒,歪歪倒倒地向在座同僚敬酒,敬到錢鳳時,錢鳳未及起身,溫嶠便以笏(朝板)擊錢鳳束發的巾墜,不高興地說:“你錢鳳算什么東西,我好意敬酒你卻不飲。”王敦以為溫嶠真的喝醉了,還為此勸兩人不要誤會。溫嶠去時,突然跪地向王敦叩別,眼淚汪汪。出了王敦府門又回去三次,好像十分不舍離去的樣子,弄得王敦十分感動。
果然,溫嶠辭別王敦向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走去后,車行不遠,錢鳳就晉見王敦說:溫嶠為皇上所寵,與朝廷關系密切,何況又是帝舅庾亮的交,此人絕不可信!”但王敦以為錢鳳是因宴會上受了溫嶠的羞辱而惡意中傷,便生氣斥責道:“溫嶠那天是喝醉了,對你是有點過分,但你不能因這點小事就來報復嘛!”錢鳳深自羞慚,快快退出。
溫嶠終于擺脫王敦的控制,回到了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他將王敦圖謀叛逆的事報告了明帝,又和大臣庾亮共同計劃征討王敦。消息傳到武昌王敦將軍府,王敦 勃然大怒:“我居然被這小子騙了。”然而,鞭長莫及,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
做人固然需要剛強,但如若一味剛直不屈,就有可能碰釘子,甚至會遭不測。溫嶠能夠逃脫王敦的魔掌,靠的就是他巧妙地運用“轉圓術”。在勸阻王敦無望的情況下,溫嶠轉為助紂為虐,曲意協助王敦造反,并暗地里拉攏王敦的親信錢鳳,為自己創造脫身的機會。在即將脫離魔爪的時候也不忘小心謹慎,再三揣度,做到萬無一失。
溫嶠在危險的境地中,“假癡不癲”,表面上裝作怯儒愚魯,暗地里“操兵練武成熟之時,果斷出擊,讓對方措手不及,把轉圓術運用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