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中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院長 教授 主任醫師 韓景獻
石學敏院士從醫凡四十年,博覽群書,深悟其理,勤奮臨床,深展其術,以其高尚的品格、精湛的醫術深得廣大患者的信賴,為同道所折服。四十年來,他深入研究了中風的機理,創新了中風的理論,創立了醒腦開竅針刺法,并在腦老化等多種疑難病癥的診治上有較深的造詣。他深入研究了針刺手法,提出了“針刺手法量學”的新理論,創立了自己獨特的針刺手法,石氏針刺法獨成一派,有“輕捷、華麗、流暢、舒展、疾則如閃電、緩則如流水”之稱。他所創立的刺絡療法可治療多種疑難病癥。他將針刺機理的研究深入到了基因水平。
一、對中風病的認識及“醒腦開竅”針刺法的創立
1. 理論的提出
⑴ 歷代醫家對中風病的認識
中風病是危害人類健康的四大主要疾病之一,為我國歷代醫家所重視,有風痱、風癔、大厥、煎厥、薄厥之稱,內經、傷寒、金匱中均有對本病的記載。對于中風的病機,歷代醫家各有闡發,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金元之前,多以外風立論,認為中風為 “內虛邪中”;金元之后,許多醫家對中風提出了新的認識,認為內因是造成中風的主要因素。如金元時期力倡“火、痰、虛”,明清時期則主要責之于“元氣虧損”、“肝陽化風”,近代醫家認為肝陽化風、氣血并逆、直沖犯腦是發病的主要機制,現代醫家認為中風發生的主要因素為氣血虧虛、正氣不足,加之飲食、勞倦、情志、外邪等因素的引動,致氣血運行受阻,肌膚筋脈失于濡養,肝陽暴張,陽化風動,血隨氣逆,夾痰夾火,阻滯經絡,上蒙清竅,發為中風。
⑵ 石學敏院士對中風病的獨特認識及“醒腦開竅”針刺法的理論內涵
石學敏院士在認真分析歷代醫家關于中風病病因病機論述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臨床觀察及對中醫理論中“神”的深刻領悟,總結出直接引發中風病一系列癥狀的關鍵病理基礎—“竅閉神匿、神不導氣”,即中風病的總病機。中風病患者平素多存在下焦肝腎等臟的陰陽失調,又受外界各種誘因的影響,以致積損正衰,氣血運行不暢,夾痰濁上擾清竅;或精血不足,陰虛陽亢,陽化風動,血隨氣逆,挾痰挾火,橫竄經絡,上蒙清竅;或外傷跌撲,氣血逆亂,上沖巔頂,閉阻清竅,竅閉神匿,則神志憒亂,突然昏仆,不省人事;神不導氣,則筋肉、肢體活動不利,僻不遂,日久氣血渙散,筋肉失濡,故肢體痿軟廢用,經脈偏盛偏衰,故攣急僵硬。
石學敏院士基于對中風病“竅閉神匿、神不導氣”總病機的理解,于1972年確立了“醒腦開竅針刺法”,其治則為“醒腦開竅、滋補肝腎為主,疏通經絡為輔”。其中“醒腦開竅”是針對“竅閉神匿、神不導氣”這一中風病發展的最終病機而立,“醒腦”包括醒神、調神之雙重含義,醒神調神為“使”,啟閉開竅為“用”,對于中風病,無論昏迷與否,皆可運用“醒腦開竅”而治之;而“滋補肝腎”則是針對肝腎虧損這一最常見、最重要的證型基礎而設;另外,腦竅閉塞,癱瘓之后,患側肢體活動受限,必然導致氣血運行不暢,經絡阻滯,“疏通經絡”可運行氣血,加快肢體功能的恢復。
“醒腦開竅針刺法”的主穴為人中、內關、三陰交、極泉、尺澤、委中。人中作為醒腦急救之要穴為歷代醫家所推崇,針之可直接興奮上行激活系統,解除腦細胞的抑制狀態,可特異性地增加頸動脈血流,糾正血液動力學紊亂,改善腦循環,故采用雀啄法瀉人中可開竅啟閉,醒元神,調臟腑。內關穴為心包經之絡穴,可改善中風患者的左右心輸出量,改善腦血氧供應,具有寧心調血安神之效。三陰交可補三陰,益腦髓,調氣血,安神志。極泉、尺澤、委中可疏通經絡,運行氣血,改善肢體運動功能。其中,人中為君,內關、三陰交為臣,極泉、尺澤、委中為佐使,以調元神,使之達明;順陰陽,使之平衡,理氣血使之沖和;通經脈,使之暢達。
醒腦開竅針法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即對配方組穴從進針方向、深度、以及采用的手法和刺激量均作出了明確的規定,并通過了科學實驗的驗證。這樣使該針法的操作趨于科學化、規范化,為提高臨床療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醒腦開竅針刺法”確立之后,石學敏院士帶領針灸科進行了臨床觀察—即預實驗,取得了驚人的療效,于是以該針法為中心的中分診療體系初現端倪。
2. “醒腦開竅”針刺法的臨床應用
石學敏院士首先將該針法應用于中風急性期的治療,取得了痊愈56.73%,顯效17.41%,好轉21.3%的良好的療效,將其用于中風后遺癥的治療,臨床基本治愈率達31.44%,顯進率為61.38%,總有效率達98.84,應上數據充分顯示了“醒腦開竅”針刺法在中風病治療中的核心地位。與此同時,通過配穴,開展了應用該針法治療中風病并發癥的研究,如加風池、完骨、天柱、翳風治療假球麻痹;加外水道、外歸來、豐隆治療便秘;加雙側氣舍治療中樞性呼吸衰竭;加中極、關元、曲骨治療尿失禁、尿潴留;加風府、啞門、頸椎夾脊治療共濟失調;加大陵、鳩尾、風池治療癲癇;加肩中俞、肩外俞、肩貞、肩內陵、肩髃、肩髎治療肩周炎;加上星、百會治療睡眠倒錯,同樣取得了很好的療效。
“醒腦開竅”針刺法治療中風病取得輝煌的成績,形成了一套科學的、系統的、規范的治療體系,在此基礎上,石學敏院士進一步拓展了該針法的應用范圍。醒腦開竅針法的根本在于調神,因而適用于各種失神的病證,如神機失調、心神失主、筋脈肢體失控的振掉;情志不舒、氣機郁滯、心神抑郁的郁癥;元神失控、意識喪失的癇疾;臟器不平、陰陽失調、神機逆亂的癲狂;氣機突然逆亂、升降失常的厥證;心竅閉阻、心神郁逆的百合病;以及痹證、痿證、呃逆、胸痹等病證,體現了該針法具有廣泛的適用范圍,證明該針法乃至針刺療法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實用價值。
3. 醒腦開竅針法的臨床研究
石學敏院士自提出了醒腦開竅針法之后,對中風病的診斷及治療開展了系統的臨床研究,先后承擔了國家“七五”及“八五”攻關課題,共診治患者達200萬人次,形成了一套以針灸治療為中心的中風診療體系。近年來,應用嚴格的、統一的診斷標準對臨床9005例各期中風患者采用以“醒腦開竅針法”治療為主,根據病情需要,輔以降顱壓、抗感染、降血壓的西藥進行治療,采用國際公認的愛丁堡斯堪的納維亞療效評定標準對療效進行評價,其中腦出血3077例,腦梗死5928例,總有效率達98%以上,中風急性期患者4728例,總有效率95.44%,后遺癥期773例,總有效率98.84%,經回顧性研究,其療效明顯優于中藥、西藥、及其他針刺法。
在中風病合并癥的治療方面,亦開展了大量的臨床研究。① 采用“醒腦開竅針法”配合五靈脂、降香末、三七粉、凝血酶及洛賽克等藥物治療中風后應激性潰瘍180例,顯效率為82.76%,有效率為6.9%,明顯優于單純用藥組。② 應用該針法治療假性延髓麻痹794例45天后,臨床治愈率為66.67%,總有效率為98.49%。③ 應用該針法治療中風病復視30例,總有效率為93.75%。
上述研究獲得了國家級科技進步三等獎等多項國家及省部級科技進步獎,在國內外學術會議及核心期刊上發表論文數十篇,確立了醒腦開竅針法在中風病治療中的無可取代的地位。
4. 醒腦開竅針法的基礎研究
為了闡明醒腦開竅針法治療中風病的作用機理,石學敏院士帶領科研人員開展了廣泛而細致基礎研究,結果表明:該針法可提高中風病患者血中前列環素活性、降低血栓素活性,使流速減慢的動脈血流加快,使流速加快的動脈血流減慢,,改善血管順應性,降低血管阻力。在形態學方面,該針法可使MCAo大鼠腦缺血區內代償血管明顯增多,減輕腦組織結構的疏松、神經元數量的減少、星形膠質細胞水腫等病理改變,增加神經元內核糖核所數量,改善腦缺血后腦微血管自律運動及其能量代謝;在病理過程方面,該針法可使MCAo大鼠異常降低的海馬及皮層的乙酰膽堿、去甲腎上腺素和5-羥色胺含量升高,調節多巴胺的合成和代謝,降低缺血區興奮性氨基酸水平,可使腦缺血再灌注家兔腦組織中SOD活性升高,LPO含量降低,阻止鈣離子內流,改善腦組織細胞內鈣離子超載。對于腦出血模型鼠,該針法可以提高神經元突觸體膜Na+-K+-ATPase及線粒體膜Ca++-ATPase活性,拮抗Ca++內流,減輕鈣離子超載,防治腦水腫,保護神經元。在分子水平,該針法能夠使MCAo大鼠腦缺血區細胞凋亡明顯減少,起效快而持久,并可改善其細胞形態學異常,可增強各時段HSP70蛋白和基因以及c-fos蛋白的表達,提高了神經細胞的應激能力,促進了神經細胞對腦缺血損傷產生適應性變化,增強了腦組織的修復能力。
上述一系列從細胞到分子,從宏觀到微觀的基礎研究,豐富了傳統中醫針灸理論,為醒腦開竅針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為該針法的推廣和普及提供了客觀的科學依據。
二、老年期癡呆的臨床及基礎研究
石學敏院士在治療中風病的過程中發現血管性癡呆在中風患者中發病率較高,而醒腦開竅針法對該病有一定的療效,于是通過細心的臨床觀察并結合自己的臨床經驗,形成了“調神益智、平肝通絡”針法。隨后根據美國精神障礙診斷和統計工作手冊、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疾病分類(ICD10)和NIDS-AIREN制定診斷標準,觀察了“調神益智、平肝通絡”針法及西藥對血管性癡呆的治療效果,針刺組的總有效率為73.44%,明顯優于西藥對照組,機理研究表明該針法可使病灶側的神經細胞的活動性增強,改善腦功能;可改善腦血流動力學及血液流變性,提高腦組織的抗氧化能力。
1993年,在石學敏院士的主持下,我院自日本京都大學引進快速老化模型小鼠(SAM),填補了我國在實驗動物模型方面的一項空白。隨后以SAM為動物模型的一系列針刺作用機制研究證明:“調神益智、平肝通絡”針法可改善SAM-P/8及P/10的行為學異常,提高其學習記憶能力。機理研究表明:該針法可提高SAM-P/8及P/10腦組織中SOD活性,降低LPO含量,并對Cu-Zn、SOD、mRNA的表達有上調作用,從而起到提高腦組織抗氧化能力、減輕自由基對腦組織的損傷,降低腦內興奮性氨基酸水平以減輕其神經毒作用,改善腦內神經遞質的含量,減少大腦皮層的凋亡陽性細胞數,促進具有基因調控活性的腦細胞染色質非組蛋白的合成,解除組蛋白對染色質模板轉錄活性的抑制,從而增加腦細胞核中活性基因的數目,提高其轉錄活性。在mRNA差異顯示技術篩選快速腦老化相關基因并探討該針刺法在基因轉錄水平的作用機制中,發現多條差示帶隨衰老發生了變化,并受針刺的影響,如一條510bp的cDNA片段與真核生物翻譯起始因子eIF3-P66高度同源,以及另一條231bp 的cDNA片段與人類CD34有93%同源性。最近,應用基因芯片技術研究衰老相關基因表達譜及針刺的影響,實驗結果表明:針刺可降低SAM-P/10的氧化應激狀態;糾正解毒功能紊亂的狀態;改善DNA修復功能;改善胰島素樣生長因子系統、生長激素受體、雌激素受體等神經營養因子及受體的表達,糾正凋亡調控機制及解毒功能的紊亂恢復長時程增強及長時程壓抑調節突觸傳遞效率的平衡狀態,改善突觸結構、信號傳遞及神經遞質合成,改善抗炎癥、免疫吞噬等多種免疫功能,上調5-HT1B 受體的表達,改善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受體介導的巨噬細胞集落刺激因子神經保護功能。這些結果從基因轉錄水平反映了針刺的整體良性調整作用。
這些基礎研究使針刺的機理在分子水平得到了闡明,使針刺研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確立了中醫一附院在針刺抗衰老研究中的領先地位。
三、刺絡療法的臨床研究
刺絡療法源于《靈樞·官針》“凡刺有九”中的“絡刺”,“刺小絡之血脈也”,可瀉余血邪氣,固守經隧,以防大亂。單純刺絡法,為血液自然流出,或稍稍擠壓針刺局部,往往瘀血留注不消,賊邪伏而不退,如加用閃火罐,造成罐內負壓,可達血盡邪出,且可控制出血量,以求良好療效。石學敏院士將該療法應用于臨床,在治療支氣管哮喘、三叉神經痛、面肌痙攣、周圍性面癱急性期、風濕、類風濕關節炎、諸神經痛、軟組織損傷、丹毒、急性乳腺炎、淋巴腺炎、靜脈炎帶狀皰疹等病癥方面取得了良好的療效。
四、對中醫急癥醫學的貢獻
傳統觀念認為中醫療法對慢性病療效卓著,但起效慢、療效不確定,在急癥醫學領域中難有作為。石學敏院士在總結多年的臨床經驗時發現,針灸不但可應用于急癥醫學,而且有其獨特的療效,因而大有用武之地。在他的指導下,中醫一附院先后承擔了中醫藥“八五”國家重點科技項目及天津市教委重點學科項目,開展了針刺在急癥領域的相關研究。
⑴ 針刺治療急性心肌梗塞合并心律失常的臨床研究證實針刺對急性心肌梗塞合并室早的臨床治愈率為73.33%,總有效率達86.67%,對其它心律失常的的臨床治愈率達57.14%,總有效率為88.09%,實驗研究顯示針刺對病理、電生理、生化及細胞超微結構等指標均有改善作用。
⑵ 針刺復蘇導管起搏搶救AMI合并嚴重心律失常的臨床研究表明:當AMI病人發生心臟停搏或其它造成阿—斯綜合征的嚴重心律失常時立即采用醒腦開竅針刺法復蘇心搏,改善心律、提高心率,隨即應用床旁緊急右心室心內膜導管起搏較單純心內膜起搏搶救成功率明顯提高。
⑶ 針刺治療病態竇房結綜合征(SSS)臨床研究的結果顯示:針刺對30例SSS患者的臨床證狀、竇房結(SAN)電生理特性和心功能等具有良好的治療效果,臨床治愈率為20%,愈顯率(含治愈率)達63.34%,總有效率為86.67%,療效穩定,無副作用,優于常用的藥物療法。動物實驗結果證實:針刺對SAN具有良性的雙向調節作用。
⑷ 針刺人中、氣舍等穴位治療中樞性呼吸衰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這些研究拓寬了針刺的適應證范圍,推動了針灸學科及中醫急癥醫學的發展。
五、對多種疑難病的研究
石學敏院士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發現了針對某些疑難病癥的特效穴,豐富了針灸學理論。
⑴ 針刺外水道、外歸來、豐隆治療習慣性便秘患者108例,效果顯著。
⑵ 針刺人迎、極泉、太淵、心俞、膈俞、肺俞、風池、完骨、天柱治療頭臂動脈型大動脈炎,具有溫陽益氣、通調經脈、活血化瘀之功,其痊愈率、顯效率和顯愈率分別為15%、62.5%%和77.8%,明顯優于藥物對照組。機理研究顯示:針刺可提高局部皮膚溫度,改善腦細胞代謝,興奮大腦皮層的高級中樞,改善血管舒縮功能,進而改善神經系統及局部癥狀;可降低T細胞亞群CD4+的百分含量,升高CD4/CD8的比值,使患者自身免疫系統的生理功能有所恢復。
六、針刺手法量學的研究
針刺手法是針灸治療學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正如內科學中藥物的劑量,與臨床效果直接相關。歷代針刺手法在刺激量的計量方面概念模糊,缺乏規范量化操作。石學敏院士在以醒腦開竅針刺法治療中風病的量化手法研究基礎上總結了“椎基底動脈供血不足”、“無脈癥”、“支氣管哮喘”、“冠心病”、“膽石癥”、“高血壓”、“習慣性便秘”、“截癱”、“頸椎病及腰椎間盤突出癥”等九種病證的針刺量學規律,并通過嚴謹的實驗研究,率先提出將針刺作用力方向、大小、施術時間及兩次針刺間隔時間作為針刺手法量學的四大要素,首次確立了針刺手法量學的概念和內涵,使傳統的針刺手法向規范化、量化的方向發展。
此外,石學敏院士對最常用的捻轉補瀉手法,根據捻轉的頻率、幅度、作用力方向提出了量化的補瀉定義及操作規范,更新了“大拇趾向前捻轉為補,向后捻轉為瀉” 的傳統定義及操作。他確定的捻轉補瀉兩大定義為:① 十二經脈以任督二脈為中心,左右捻轉時作用力的方向,向心為補,離心為瀉;② 捻轉幅度小用力輕為補,即捻轉時施行小幅度高頻率捻轉,幅度小于90°,頻率大于120次/分,捻轉幅度大用力重為瀉,即捻轉時施行大幅度低頻率捻轉,幅度大于180°,頻率在50~60次/分。他主持完成的“針刺手法量學研究”成果獲86年度全國(部級)中醫藥重大科技成果乙級獎。
七、對經絡病候的研究
《靈樞·經脈》除論述了十二經脈循行路線,以“是動”、“所生”為體例詳細描述了各經在病理狀態下的所表現的病候。這一獨特病候體系,以其與經絡循行息息相關,真實再現發病癥候,指導臨床確有卓效等特點一直作為針灸學科臨床辨證治療的理論基礎。但是由于年代悠遠,文意古奧,歷代醫家對“是動”、“所生”病候的解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玄疑冥幽之處所在甚多。《難經》以氣血的生理功能和病理變化來劃分“是動”、“所生”;張景岳以運氣學說為指導,用“常”和“變”來解釋之;張隱庵則以臟腑經脈和病因來劃分“是動”、“所生”;近代陳壁疏,鄭卓人認為是動病就是本經之脈受外邪引動而發生的疾病,所生病是指與經脈相連屬的臟腑所發生的疾病;現代學者將“是動”病歸為本經發病,“所生”病為本經俞穴所能治療的疾病。石學敏院士在精研古代醫籍的基礎上,結合現代醫學理論,通過臨床的細致觀察,對十二經病候進行了詳細的闡釋,并對“是動”、“所生”病進行了高屋建瓴地總結。他認為“是動”、“所生”是一個廣義的概念,是對十二經脈及其相連屬臟腑在有生理轉變為病理所產生的各種癥狀體征傳變和轉歸的綜合性記述,應包括病因、病位、發病急緩、病程長短、標本虛實、預后轉歸等。是動病對為外因引動或誘發,發病急,病程短,病位在表,多為陽、實、熱證,預后多良好;所生病為是動病轉化而來或臟腑自病,發病緩慢,病程綿長,病位在里,多為里、虛、寒證,預后多不良。此外,對十二經病候中的“六厥癥”進行了精辟的分析。這些理論不僅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甄清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使針灸學科的理論基礎更加堅實,而且有著切實的臨床指導意義,是辯證、取穴及分析疾病預后的準繩。
石學敏院士從醫的四十年是創新的四十年,是無愧的四十年,他的業績將載入史冊,他無愧于中國工程院針灸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