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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杭州余杭某村的劉赟,最近正在準備搬家。他在農村自家宅基地上蓋的房子,剛剛裝修完畢。看著眼前的房子,小劉很感慨:“幸虧當初沒有把戶口落到市區去。”
曾幾何時,得到一紙城市戶口,是很多農村孩子的夢想。可如今,在浙江省的很多地區,農民身份卻成為“香餑餑”,而城市戶口已不再吃香。不愿意進城落戶,甚至把戶口從城市中反遷回農村的“逆城市化”現象在浙江越來越常見。
遷出去的年輕人又回來了
杭州城郊的余杭區某村,小劉家的新房位于一個池塘邊,精致的三層別墅,外墻黑白色調與周圍的農田、小池相互映襯著,一派江南民居的韻味。
小劉很慶幸自己一直沒有“農轉非”,因為農村戶口,就可以有宅基地。
“房子可以自己一磚一瓦蓋,周邊的花草樹木是自己一棵一棵種的。這樣花園式的住宅環境,我恐怕在大城市打拼一輩子都賺不到。”看著自己的房子,小劉一臉陶醉。
2010年,大學畢業的小劉看重IT業在杭州的發展前景,決定留在杭州工作。對于大城市,小劉至今仍保有著一段“擁擠”的記憶:每天清晨7點30分鬧鐘準時地響起,自己在杭州某社區的群租房內醒來。三室一廳共被隔成5個房間5個家,他的私人空間僅10平方米。
“有時加班至半夜回到出租房內,卻失落地發現,在這個繁華的大城市,連這十平方米的小空間都不屬于自己。”過完年,小劉放棄了買房落戶市區的夢想。原因很簡單—買不起一套理想的房。隨后,他開始在自家的宅基地上建房。
“回頭再買個車,每天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時間,與在市區里擠公交比,也差不了多少。”小劉告訴記者,如今家里有宅基地有房,如果拆遷不僅能分一百多萬元拆遷款,還能分幾套回遷安置房。
早幾年村里“農轉非”的孩子,看到農村發展越來越好,后悔自己沒有眼光,都在做各種“努力”遷回來。
姑娘爭搶嫁進村
對于“逆城市化”一說,小劉覺得,這不是“逆潮流”,只是找到了更適合自己生存的方式。
寧波奉化溪口鎮上白村,毗鄰溪口景區。近年來,上白村人憑借地處旅游熱點區域,大力發展村集體旅游產業,每年的村級集體經濟的收益都有上百萬元。這幾年,村里升學出去的年輕人,陸陸續續都回到了村里。
陳麗就是其中之一。她和幾個朋友一起放棄了留在杭州的機會,轉而回到家里籌備多肉植物種植和銷售。
“農村集體經濟壯大了,福利越來越完善”,陳麗告訴記者。
她所說的福利,包括村級集體經濟分紅等一系列實打實的好處。
據本地一位姓汪的老人告訴記者,到了年末,村里會把村級集體經濟分紅發到每個村民手里。各家的有線電視費由村委會代繳,每年4月份體檢是村委會出錢組織,平常各種娛樂節目村老年協會、婦女協會安排相當豐富。
沿著上白村一路前行,遠處茂林翠竹峰巒疊翠,近處水蜜桃園連綿,村民告訴記者,在村旅游經濟帶動下,村里的雷竹和水蜜桃種植業也形成特色,集體經濟已經成為村里經濟的一大支柱。
“農村集體經濟壯大了,各項福利制度越來越完善,很多外村姑娘都嫁不進來,何苦要改變這個身份。”陳麗說。
推進城市化需配套福利
“逆城市化”,是美國學者在1976年提出的概念,是指由于交通擁擠、污染嚴重等城市問題的壓力日漸增大,城市人口開始向郊區乃至農村流動。實際上,“逆城市化”是發達國家大城市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然而,在城市化水平并不十分高的中國,這一現象的出現,不得不引起社會的深思。為此,記者專訪了浙江社會科學院院士楊建華教授。
楊建華說,“逆城市化”準確說是工業發達到一定階段后的一種現象,是建立在城鄉公共基礎設施系統建設均達到了可以讓人舒適居住的條件,鄉村的基礎配套設施不亞于城市水平的基礎上產生的。
“就目前這種現象,‘逆城市化’這個詞提得還太早了一點。”楊建華指出,很多大學生保留農村戶籍,是一種出于利益的考慮。戶口在農村,可以享受到村集體經濟分紅、征地補償、回遷安置房等收益。此外,鄉鎮的有些政策還有優于城市的地方。
同時,根據相關調查顯示,在浙江省的流動人口中,愿意放棄農民戶口的占40%左右,而希望仍舊保留農民身份的也占40%。
對此,楊建華指出,“逆城市化”是目前中國出現的特殊情況。
“目前階段,與城市化相適應的基礎設施、公共福利等各方面的構建還不到位。所有均等的制度、服務都沒有到位,轉為非農戶口后,社會待遇上仍與城區有一定的區別,如沒有好的工作,生活缺乏保障,風險性可能增大。”楊建華認為,很大部分流動人口,其中包括一部分大學生,城市生活高成本低收入這一尷尬境況,使得他們不能很好地、體面地、尊嚴地生活。因此城市居民戶口吸引力、向心力也在不斷減弱。這也阻礙了“農轉非”的熱情。而隨著房價的攀升,土地價格不斷升值,越來越多城郊的農民不希望土地這么早被征用,很多人對城鎮化望而卻步。
楊建華認為,“逆城市化”現象也衍射出了一些信號:要推進城市化,尤其是推進中小城鎮快速發展,相應的配套設施建設需要真正能扎下根來,使進了城的農村大學生和本地城市居民能夠真正地享受到實質上的平等待遇。
(本版美術、題字/李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