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家的思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事萬物皆源自于——道。道生陰陽,往下來有相生相克,而有正邪,是非,善惡。文化也不例外,筆者不才,斗膽將所有的文化分為正文化和負文化兩類,認為順道而生的為正文化,背道而生的為負文化。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是一句古話了。意思是說天道不分親疏,對所有的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但行善是符合天道的,所以天道總是與善良的人同在,讓善良的人做起事情來猶如神助,順風順水。還有一句“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意思是說,一個人如果時時刻刻心懷善念,就必然能得到上天的護佑。 《三字經》上講:人之初,性本善。這幾句流傳至今的古語指出人的本性契合天道,那順道而生的正文化定然對人有益,教人向善,最后歸于天道;那背道而生的負文化定然違背天道,背離人性,教人從惡,引人如歧途,最后至于毀滅。縱觀人類歷史只有正文化才能開創文明,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時代,只有正文化大行其道,占主導地位或統治地位才能開創出人類的輝煌,才能開創出太平盛世。相反背離天道的負文化在社會中流行,定然會毀滅文明,人心大壞,社會混亂,走向沒落,甚至滅亡。可見負文化是人類的文明水火不容的天敵。
正文化教人向善,與人為善,走出狹隘的自我,走向光明。敬天法地,與人交必然心胸坦蕩(君子坦蕩蕩,群而不黨),不會割裂自己與天地宇宙的關系,與宇宙天地是融合的,合于天道,故而能成就“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實現人生的最大價值,而非汲汲于富貴,權勢,與草木同腐。
負文化往往是從正文化中變異而來,打著教人向善之名,行教人作惡之實,來滿足自己一己之私欲。當然也有直接教人從惡的思想和文化,明眼人一眼就會知曉。幾乎所有的負文化都是為了滿足人的私欲,滿足狹隘的自我,背離天道,為天地所不容,故而常常危機重重,患得患失(小人憂戚戚)。 與人交則“黨而不群”不會生出仁愛的慈悲之心。故而不僅割裂了與天地宇宙的聯系,在社會人際交往中也是人人為敵,能相信的唯有自己,生存空間日趨狹小,最后歸于毀滅。
老子在《道德經》中說:“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其實老子所講的是天道,孔子所講的是人道,而人道必然符合天道,天理。孔子思想的核心就是一個字“仁”,由此而引申出來了“仁、義、理、智、信”,“忠孝廉恥”等一系列維系中華民族綿延不絕的倫理道德紐帶,這些都是符合天道的正文化。故而得出“原始的儒家文化是正文化”結論。
這里需要著重指出的是孔子的思想絕對不是為哪一個階級或群體服務的,他絕對不會是哪一個階級或群體的代言人,而是講給天下眾生的。“仁”的思想是告訴所有人的,不僅僅是平民還有各種各樣的貴族甚至統治者,他也知道,有了統治者的權利支持,才可以更好的傳播自己的思想,所以他周游列國,但是在那個禮樂崩壞的亂世之中,有幾個統治者會真心聽從他的教誨呢?一生無得之后,只好專心教育自己的學生,就是自己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中,能真正領會孔子思想精髓并可以繼承下來的只有顏淵一人而已。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顏淵英年早逝的時候,孔子為何放聲慟哭:“天喪予!天喪予!”他不僅僅因為自己愛徒的生命死亡,更是為自己的思想后繼無人而痛惜不已。
孔子的“仁、義、理、智、信”的思想是人類社會得以存在和發展的基石,也是做人的原則和底線。當孔子的思想在哪個朝代影響巨大占主流時,哪個朝代的人民真正按照孔子教誨做人做事時,哪個朝代就會開創盛世,開創輝煌的文明,漢唐莫不如此。其實中國自孔子誕生后的兩千多年的歷史,從某種角度上來講就是孔子思想的影響在世間誕生,發展,強盛,衰弱,式微的歷史。孔子死后的五百年到秦漢,是其影響在世間的發展階段,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使得孔子思想走向正統,在影響巨大的同時,也開創了漢朝的盛世,再到后來的唐朝走向頂峰,隨后開始宋元明清的衰弱,再到后來的民國時期的打倒孔家店以及再后來的批孔運動的式微。
下面我們來看一下孔子思想影響的衰弱和式微的過程,其實這個過程也恰恰是我們中國文化的衰弱和式微的過程。我覺得這個過程也恰恰可以證明原始的孔子思想和儒家文化是正文化。下面簡要分析之。
自漢朝以來,儒家思想基本一直為統治者所提倡,除元朝例外,這給儒家思想的弘揚起到了積極作用和正面作用,但是卻有另外一面,就是雖然為統治者所倡導,但未必為統治者所踐行,也就是說,歷朝歷代的統治者未必都是孔門弟子,也未必都是文質彬彬的君子,相反歷朝歷代大多數統治者都是片面的利用著孔子的思想,來維護自己的權利和統治。無論他們把孔子再封為“先師”“帝師”“至圣先師”還是什么各種各樣長長的封號,對自己的品行沒有任何用處,就是他們把孔子尊奉為神,對孔子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真正的去實踐孔子的一句話,而使孔子感到欣慰。相反歷朝歷代的統治者片面利用或有意誤用孔子的思想卻是孔子思想的影響走向沒落和式微的真正原因,這正是孔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他已經不在人世,也只能無可奈何。
這種來源于孔子思想卻不是孔子真正思想的事情卻從儒家文化內部起著巨大的破壞作用,例如歷代帝王推崇孔子,看中的不是他全面仁愛的核心思想,而是君臣關系的某一具體體現,想用孔子學說把民眾變成安分守己、俯身稱臣的人,現代人最反對孔子的也是這個等級觀念。他們舉出 《論語》中的第十二篇〈顏淵〉一章。“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齊景公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這里提出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線,也是上天規范人最起碼的道德標準,這是通用于所有人、所有事的普世原則,無論雙方的地位財富如何,無論是統治者還是被統治者都必須做到的。而接下來孔子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于是君王認為,我要像擁有無上權威的君王那樣,我的臣子才能像謙卑的臣子那樣,于是人們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孔子要求人們恪守“君王至上”的政治秩序,從而為統治者服務,后人因此認為孔子強調秩序、等級、上下、尊卑等價值,從而否定孔子思想。后來還有人出于自己對統治者的獻媚而提出了極端可怕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思想,讓孔子成了千古罪人。然而事實是這樣嗎?孔子是這樣講的嗎?如果是真的話,那么他當年周游列國時,肯定會得到任何一個國君的歡迎,何至于“惶惶如喪家之犬”呢?相反孔子在《論語.八佾》中說:“君使臣以禮,臣侍君以忠。”其實講究仁愛的孔子原意是:“君主要像個君主那樣禮遇自己的臣子,臣子要像個臣子那樣忠于自己的君主……”所有的關系都是相互建立在仁愛的基礎之上的。
同樣在衰弱式微的后期,統治者越來越片面強化對統治者有利的一面,而徹底否定被統治者的權利和自由,來強化自己的統治,加強集權,越是這樣,越加重了統治的危機,與《禮運大同篇》中說的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越遠。這種大同社會,正是孔子一生追求的社會理想啊。另外孔子還說“禮之用,和為貴”(《論語.學而》第一),這里的“和”是表示寬和,而不是“同一”或“混合”。“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論語.子路》第十三)。既然人們在思想上、行為上必然會有差異,那就寬和的讓他們保持各自的不同吧,這就是人權,這就是自由。同時孔子還說“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論語.衛靈公》第十五),孔子還堅持將言論與行為區分開來:“始吾于人,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論語.公冶長》第五)。將言論與行為嚴格區分開來,這是保障言論自由的重要條件。孔子還主張知人必須先知言,“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論語.堯曰》第二十)。要想知人,前提就要保障言論自由。這都可以看出孔子的本意并不是搞專制,而是后代的統治者們因為自己的愚見而歪曲了孔子,毀滅了統治,破壞了儒家文化的精髓,但客觀上卻反證了孔子思想的正確和正面作用。
另外一些例子,不再例舉。想當年真正覺得自己真理在握的批孔的人們,他們所詬病的正是這些統治者有意變異的儒家思想,但這絕對不是孔子的思想,孔子的原始儒家思想是教化世人的,世人如果按照孔子的思想去踐行,是可以成為君子,成就三不朽,其實孔子的一生何嘗不是呢?他一生顛沛流離,卻直道而行,實踐著自己的思想,成就了一代圣人,也開創了中國歷史上一支影響巨大的正文化。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當正文化變得式微時,正是負文化大行其道之時,就好像花園里沒有了鮮花,就只好雜草叢生了。在歷史上,原始的儒家正文化衰弱之時,往往戰天斗地的權謀文化,斗爭文化盛行,一般的平民則流行實用的世俗文化,比如吃喝文化,色情文化等等,無非是滿足人的肉體欲望,這種文化的流行,起著抵消破壞正文化的作用,而這種權謀文化和世俗文化正是社會大亂不治的重要原因。現在社會中還有一個現象就是科學技術,其實它們只是技術,沒有文化,和世俗文化一樣都是為了滿足人們無止境的欲望而出現的,也是屬于負文化之列。
文化應該是人之文化,文明應該是人之文明。所有的文化都應該以升華人的靈魂完善人的生命來體現價值的。原始的孔子思想儒家文化正是這樣一種正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