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向榮(南京市寧海分校)來源:兩寧兩京的博客
啟蒙運動是近代西方繼文藝復興后的第二次思想解放的潮流,它為法國大革命的爆發做了思想準備,對人類歷史上的封建君主專制制度給予猛烈的沖擊。從長遠來說,更對人類由蒙昧狀態走向理性主義和文明狀態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礎。但歷史教材中啟蒙運動的“啟蒙”究竟是啥意思呢?歷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啟蒙運動的核心是理性。在啟蒙運動爆發前,在歐洲大陸上,君主專制制度盛行,統治者迷戀君權神授下的君主專制,普通民眾被專制制度壓制的喪失了自己理性思考的能力。因此,啟蒙實質就是理性精神的弘揚。法國的伏爾泰、盧梭和孟德斯鳩等人是啟蒙運動的代表人物,對“啟蒙”自然有深刻的見解和付諸行動的實踐。但筆者以為德國哲學家康德和美國學者托馬斯·奧斯本對“啟蒙”的闡釋也比較通俗易懂。這兩位學者是如何解讀“啟蒙”的呢?
康德認為:“啟蒙就是人類對他自己招致的不成熟狀態的擺脫。這個不成熟狀態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即人們在沒有別人的指點時,無力使用自己的知性。這種不成熟狀態之所以是自己招致的,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性,而在于,當沒有別人的指點時,他缺乏使用理性的決心和勇氣。要勇于認識!‘要有勇氣使用你自己的理性!’┈┈這就是啟蒙的口號。”(【德】伊曼努爾·康德:《道德形而上學基礎》,九州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第169頁)美國學者托馬斯·奧斯本認為:“從最寬泛、最一般的意義上說,啟蒙指的是將理性應用于人類事務。啟蒙是一個過程,通過這一過程,首先在自由的名義下,理性被運用于人類既存現實的各個方面。”(【美】托馬斯·奧斯本:《啟蒙面面觀》,商務印書館,2007年4月第1版,第13頁)
由此可見,筆者認為所謂啟蒙就是不依附于專制統治者和所謂權威的思想束縛,借助自己的大腦,運用自己的智力,自由地思考社會和思考人生,做出符合自己大腦理性的理性判斷。
2018年12月2日
文藝復興的“理性”與啟蒙運動的“理性”辨析
姜雅莉 安徽省淮北市濉溪中學
人教版必修三《西方人文精神的起源及其發展》一課提到文藝復興的內容之一是崇尚理性,又指出啟蒙運動的核心是理性。學生和很多老師對這兩個“理性”很困惑,不知道怎么理解它們的涵義,如果相同,作為不同歷史階段、側重點不同的兩場思想解放運動的重要內容,本身就好像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如果不同,區別又在哪里。事實上,這兩個“理性”在不同時期的涵義確實是不同的,下文將闡釋之。
一、文藝復興的“理性”
岳麓版教材認為:“理性”一詞有多種解釋,一般是指看待社會與自然現象的一種科學態度,這就是實事求是,獨立思考,追求真理,謙虛務實;也指認識事物所應堅持的邏輯思維方法。此處所給的兩種解釋,并不是完整地闡釋文藝復興的“理性”或啟蒙運動中“理性”的含義,也不能理解為全部適合于文藝復興的“理性”和啟蒙運動的“理性”,而是在不同階段,涵義各有側重,前一種“理性”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含義,后一種是啟蒙運動時期的“理性”。
從文藝復興的文化基礎來看。文藝復興借助古希臘羅馬文化為當代尋找理論支撐。古希臘人思考世界萬物,人文主義精神開始萌芽,現在所用“哲學”一詞起源于古希臘,本意是“愛智慧”。希臘先哲為了追求智慧,孜孜不倦,前赴后繼。智者學派主張“人是萬物的尺度”,是指人對周圍世界的了解程度,即人掌握的知識,強調了人的價值,突出了人的智慧與價值標準。蘇格拉底提出“美德即知識”,還發明了一種求知途徑“精神助產術”。這種崇尚知識的理性精神為后世所景仰。亞里士多德學識淵博,在眾多領域達到了專家級水平,被譽為百科全書式的學者。由此可見,文藝復興推崇的古希臘人文主義,主要指對人和人類社會的了解,這種理性精神主要指知識。羅馬法中體現的公平正義理念和對人天然具有某些共性的判斷,也是一種知識的體現。只不過這種知識是抽象概括出來的,為文藝復興時代的思想家所欣賞。文藝復興再現了古希臘羅馬文化,予以發展并賦予新的時代內涵,如提倡追求幸福和物質享受,崇尚理性和科學,“宣稱理性是‘人的天性’,‘知識是快樂的源泉’,‘知識就是力量’”。[1]
從文藝復興的內容看。從“文學三杰”、“美術三杰”到歐洲的拉伯雷、塞萬提斯等人的作品來看,無不體現了對人類社會和身邊自然世界強烈的求知欲。在這場洪流下面,隱藏著對時代的深入了解,對未來人的力量的渴望。這一切是知識的支撐,也是人類理性的體現。彼特拉克提出以“人的學問”代替“神的學問”,拉伯雷在《巨人傳》中“融入了天文、地理、氣象、航海、生物、人體生理、醫藥、法律、哲學、語言等大量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方面的知識,顯示了作家學識的淵博,更體現了作品的貫穿思想——‘使人的靈魂充滿真理、知識和學問’。……強烈地表達了新興資產階級沖破精神奴役,追求新思想、新知識的熱切愿望”[2],體現了文藝復興追求知識、理性、科學的主題。塞萬提斯塑造的堂吉訶德,除了具有荒誕、令人匪夷所思的特征之外,也是一個學識豐厚的人,對社會和文化的觀點與看法常常獨具己見,讓人贊嘆。這些文學作品是那個時代的反映,飽含了人們對知識的追求和對理性的渴望。“美術三杰”對人物包括人體、情感、性格、內心的精準刻畫,離不開藝術家本人對人性的洞察和了解,也不能沒有對蕓蕓眾生的觀察和本人的生活感悟,更需要對現實中人類和人類社會相關知識的掌握。《最后的晚餐》對現實世界正確的再現和對事物精確的描述,令人震驚于達·芬奇對世界了解的深度與廣度。
因此,文藝復興的“理性”“主要是指‘知識’或‘智慧’,是強調人對社會的認識,而非近代理性主義”[3],“是指人對自己的認識和控制,對世界、自然的能力,這在本質上是‘知性問題’,而不是理性問題”。[4]
二、啟蒙運動的“理性”
關于啟蒙運動“理性”的解釋,劉宗緒認為“啟蒙運動是在17世紀唯理主義哲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唯理主義哲學的代表人物笛卡爾雖然是唯心主義者,認為依靠人的抽象的理性演繹,就可以得到正確的認識”,因而“所謂理性,就是人的思考和分析,這同中世紀的神學迷信是相對立的。正是這種理性學說,成為18世紀啟蒙思想的先驅” [5],這實際承認了人的推論能力可以獲得知識,了解并認識這個世界。人教版《啟蒙運動》這樣說:所謂“理性”是指人自己思考,運用自己的智力去認識、判斷和理解事物的能力。此理性強調的是一種能力,而非這種能力的指向即理性所要理解的內容。岳麓版教材對理性的解釋之一是“認識事物所應堅持的邏輯思維方法”。二者都認為“理性”是人類通過推理可以深刻了解世界的思維方法,也即現在所說的理性主義。
啟蒙運動中“理性”的體現。啟蒙運動的思想家們不滿足于人性表面上的解放,他們還要滿足人性的需要,徹底實現人本身的解放。他們向過去獲得了追求人性解放的正當性,但是沒有具體的可資借鑒的方法,只有依靠自己,依靠人類理性的力量,解決當代人的需求。因而,啟蒙運動的思想家運用自己的智慧,構建了未來社會的理想藍圖:三權分立、主權在民、人民革命權利、君主立憲制等設想,以保障天賦人權的實現。這些政治理念的出爐不是試驗的方法,更非前人成果的借鑒,而是啟蒙思想家們運用自己的思維設想出來的,這種方法即是啟蒙運動的核心——“理性”。啟蒙思想家采用的方法與自然科學研究運用的方法還有區別:科學研究常常使用培根提出的實驗方法、邏輯推理的歸納法,笛卡爾的演繹法等理性主義思想,但啟蒙思想家們的方法則是人類理性能量的體現和對理性的充分信任,創造出解決社會現實問題的新方案。正如《全球通史》所言:“這些哲人受被牛頓證實的萬有引力定律的影響很大,相信存在著不僅控制物質世界、而且控制人類社會的自然法則。按照這一設想,他們開始將理性應用于所有領域,以便發現種種有效的自然規則。他們使一切事物——所有的人、所有的制度、所有的傳統——受到理性的檢驗”。[6] 準確地說,此時期的“理性”是資產階級改造世界的方法論,認為遵循理性標準可以構建起理想的未來社會。
理性精神起源于希臘。從早期自然哲學的興起,到后來的智者學派、蘇格拉底等對人和人類社會的探索,對知識與道德的不懈追求,使得“理性”的內涵不斷拓展,并為后來的文藝復興繼承。柏拉圖對人類理性能力的自信,則成為后世理性主義的濫觴。當然,也不能說文藝復興的“理性”與啟蒙運動的“理性”毫無聯系,它們都是人文主義精神在不同階段的體現,都是對人自身價值的肯定,也是人自我完善、自我實現的途徑,終極目的都是為了實現人自身的解放。
【注釋】
[1] 朱維之、趙澧、崔寶衡主編:《外國文學史(歐美卷)》,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67頁。
[2] 朱維之、趙澧、崔寶衡主編:《外國文學史(歐美卷)》,第78頁。
[3] 董小川主編:《世界文化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5頁。
[4] 董小川主編:《世界文化史》,第134頁。
[5] 劉宗緒主編:《世界近代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58頁。
[6] (美)斯塔夫里阿諾斯著,吳象嬰等譯:《全球通史:從史前史到21世紀》(下冊),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5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