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對慢性腎炎分型論治的概念
慢性腎炎從中醫辨證角度來看,大多隸屬 于腫脹、虛損之門,本院診治這類病例不少,但尚缺乏較系統之經驗,療效亦不夠理想,為進一步總結經驗,掌握規律,提高療效,就二年來所經治之慢性腎炎二十余例,作初步分析探討,約分類型如下:
(1)脾腎陽虛
面色萎黃或?白無華,浮腫腰酸,形寒肢清,腹膨便溏,小溲清長頻數者居多,亦 有頻數而量少者,舌薄白或薄膩,脈細軟或軟弦。治以溫腎健脾,通陽利水。
常用方藥: 附子,肉桂,黨參,白術,山 藥,杜仲,續斷,狗脊,菟絲子,桑寄生,五皮飲,五苓散,金匱腎氣丸等。
(2)脾虛濕困
肢體腫脹,倦怠乏力,腰膂痠楚,胸悶氣短,食欲呆鈍,或有泛惡,舌薄白膩,脈 濡軟。治以健脾利水,芳香宣化。
常用方藥: 黨參,于術,山藥,扁豆,桂 枝,茯苓,枳殼,竹茹,米仁,藿香,佩蘭,藿香正氣散,二陳丸,五皮飲,五苓散等。
(3)肝腎陰虛
頭暈耳鳴目花,眼瞼足脛浮腫,腰痠腿軟,夜不安寐,大便干結,小便頻數,舌薄或 薄黃膩,脈弦或帶數。治法柔肝和陰,壯水滋腎。
常用方藥: 生熟地,白芍,山萸肉,茯苓 神,鉤藤,石決明,左牡蠣,澤瀉,川杜仲,川續斷,牛膝,車前子,桑麻丸,六味地黃丸等。
從以上資料分析來看,在病機和證型方面,有脾腎陽虛,脾虛濕困及肝腎陰虛三類,其中以脾腎陽虛為多數,約占總病例數之60%以上,其它二類型各占20%左右。治療效果方面,在運用上述法則辨證治療下,臨床證狀皆獲得顯著改善,多數在出院時證狀消失,但病理尿除少數病例有明顯好轉外,一般改善程度均不夠理想,特別在消退尿蛋白方面進展遲緩,從而啟發通過對病機和辨證的反復探討分析,溫習經典文獻及先輩經驗,摸索治療慢性腎炎更有效的法則和方藥。
2對壯陽補火法的探討
(1)壯陽補火的理論根據
如前所述,慢性腎炎從辨證角度來看,類似 腫脹、虛損的臨床表現為多,即使表現為腫脹的患者,一俟腫脹消退,由于久病屬虛,本虛標實,亦隨而出現形瘦虛贏狀態,按中醫文獻記載,水腫的病機與肺、脾、腎三者有密切之關系,經云:“諸濕腫滿,皆屬于脾”,又云:“肺金生腎水,肺為水之上源·······”。林珮琴又有“肺主氣化,脾主運輸,腎主藏液”之說,但肺和脾,僅起到通調水道和輸布津液的作用,而對水液的根本調節機構還在于腎,張景岳明確指出“水腫等證,病本皆歸于腎”。《巢氏病源》,《華佗中藏經》早就有“夫水之病,皆由腎虛所為,腎虛則水流散經絡”及“腎氣壯則水還于腎,腎虛則水散于皮”之說,以上文獻皆說明腎不僅“藏液”,而是“主宰水液”,使水液在全身的代謝得以平衡和調節的重要器官。
根據《難經三十六難》:“·······指出“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系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后世多數學者如李杲、李梃又根據內經“七節之旁中有小心,名曰命門”之說,認為命門不一定在右腎,但對左腎屬水,右腎屬火的看法大都一致。明趙獻可對命門問題又有所闡發,指出了命門之火的重要性,認為“有命門然后生心,心生血,然后生肺·······”,并說“膀胱無此,則三焦之氣不化,而水道不行矣; 脾胃無此,則不能蒸腐水殼,而五味不出焉; 大小腸無此,則變化不行而二便閉矣······· ”。
綜上觀之,可見命門是精神之舍,元氣之根,先天之本,寓有無形之火,故有“元陽”之稱,一旦命火衰微,則不能溫養脾土,不能宣化三焦,即李中梓所謂“命門火衰,既不能自制陰寒,又不能溫養脾土,則陰不從陽,而精化為水”。林珮琴所提出的“腎中命火衰,不能蒸動關門,而水聚焉”,因此臨床上每易見到面浮、腰痠形寒肢清,腹膨便溏,小溲清長或短數量少等證。
根據這些文獻記載的啟示,試從慢性腎炎中出現脾腎陽虛及命火衰微等見證的病例,采用壯陽補火的治療法則,獲得較為滿意的 效果。
(2)實踐經驗
①在臨床運用方面,辨證的依據是以脾腎 陽虛的一系列見證為主,再結合一部分火衰的現象,如四肢清冷,形寒,胃納微弱,大便溏結不調等,這個陽虛與火衰,其實是同一性質的兩種不同程度的象現,在初步摸索到一些本病的內在規律的情況下,擴大了壯陽補火法的應用范圍,對即使尚無明顯火衰現象的患者,而以本法施治,亦可以控制發展,縮短療程,經初步實踐證明了它的效果。
②在具體方藥的使用方面,除與脾腎陽虛 相同外,加用壯陽補火藥,主要的有金液丹,補火丸,鹿角膠,鹿角霜,仙靈脾,巴戟天,補骨脂,胡蘆巴等。
3病案舉例
病例1范某,男,27歲,住院號61-1719。患者病起于1960年10月,先發高熱,用抗菌素十天,熱仍不退,經用奎寧三天而熱退,從此身體漸呈虛弱,無力,夜尿頻數,至12 月份現浮腫,并逐漸加重,至61年4月份,一身盡腫(并有腹水及陰囊水腫等),在xx醫院診斷為慢性腎炎腎變期(當時尿蛋白+++、紅白血球均+,有透明管型,血漿總蛋白僅2.4克),雖經中西藥綜合治療,并多次少量輸血,但病情有增無減。由于病情沉重,通過會診,當即以已椒藶黃丸方加味施治,處方加減如下:
防已,川椒目,甜葶藶,生軍,桂枝,白朮,冬瓜皮,茯苓,陳皮,澤瀉,枳殼,赤小豆。
藥后大便四、五次,瀉下頗多,小便亦暢行,當時體重卽減輕15斤,腫勢顯著減退,以后又以原方(合五苓散)加減,大便續通,小溲鬯利,胃納好轉,脈象由軟弦數轉沉細軟弦,身半以上,腫勢雖退,下肢浮腫尚盛,再從原法參以溫陽,處方加減如下:
熟附片,上官桂,生熟地,懷山藥,炒澤瀉,茯神,丹皮,炒赤芍,仙靈脾,胡蘆巴,煨肉果,巴戟天。
連服數劑后,癥狀穩定,胃納轉旺,但面色 極度?白,肌膚枯燥,毛發脫落,稀疏如穗,大便雖暢不實,舌質淡,顯見腎陽不振,命火衰少,乃加投補火丸每日9克分服,后又同時服用金匱腎氣丸,連續調治月余后,病情續有好轉,腹圍從起病時101公分縮小至86公分,腹水已得全部消退,中間曾施行一次痔瘡手術,之后仍用溫陽補火,填精補髓法調治(在上方基礎上加鹿角膠、阿膠、菟絲子、補骨脂等),前后歷半載余,共服補火丸二十余兩,肢腫全消,毛發滋長,肌膚漸轉豐腴,癥狀全部消失。出院后又經門診以原法調治,追蹤觀察,至今一年半,最近復查病理尿已完全消失,井已恢復正常工作。
病例2王某,男,14歲,學生,住院號62-340。病起于1961年10月,由于學習 緊張,勞累過度,而出現面浮足腫,食欲減退,當時未加注意,至11月初,全身浮腫,更為顯著,在本市第四人民醫院診斷為急性腎炎,經注射青霉素、鏈霉素治療一月,腫勢一度消退,嗣后半年中,面浮肢腫,反復發作多次,先后曾經附一院中西醫綜合治療及兒童醫院用VBVc配合補水輸血等方法病情尚難穩定。入院前發作頗劇,一身患腫,牽及陰囊,形神萎軟,面色?白,臍腹脹滿,大便溏結不調,小溲較少,舌薄質清,脈細軟,
三月二十七日(62年)來本院住院治療,初步證斷為脾運不健、水氣流溢于肌膚、發為腫脹,始先投以五苓,五皮加白茅根,車前 草復方為治,未見療效,患者浮腫依然,神情萎靡,食少便溏,脘腹膨滿不舒,小溲不多,陰囊水腫,舌淡,脈細軟,此時脾腎陽虛證狀比較明顯,乃以溫腎健脾、壯陽補火施治。處方加減如下:
制附片,川桂木,帶皮白術,大白芍,懷山 葯,山萸肉,剪芡實,巴戟天,補骨脂,杜仲,仙靈脾,濟生腎氣丸,補火丸五分,日服一次。
照上方原意增刪,連投六十劑后,不僅大便日趨正常,腫勢顯著消退,食欲隨之俱增,病情大為好轉,再從溫養脾腎法調治,方用參苓白術散合金匱腎氣丸加減,二個月后,證狀消失而出院,嗣后來院門診治療,囑其常服香砂枳術丸和金匱腎氣丸,迄今一年余,追訪患者發育健全,身高已較住院時增高十八公分,復查小便已從原有蛋白+++圓柱體++,膿細胞少許,遞減到蛋白+,圓柱+或少許,并恢復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