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宋詞和元曲,分別代表了唐宋元三朝中各自成就最高的文學樣式,除去三種文體體制上的不同,它們在內容、形式和審美取向等方面也有差異,其中元曲與其他兩種文體的差別尤其大。
元代散曲作為在元代一種新興的文學樣式,并能在元代文壇上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必然有其與詩、詞不同的獨特藝術魅力。
自古以來,酒便是抒發性情的一大利器,然而同樣是吃酒,在元曲《塞鴻秋·村夫飲》與李白的《將進酒》和蘇軾的《浣溪沙》五首這三個作品中,卻鮮明的體現出了元曲與唐詩和宋詞之間的不同風貌。
就內容而言,李白作《將進酒·君不見》是與人暢飲之時,醉意激發出了詩人“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豪情壯志,借酒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憤懣,雖有愁緒但整首詩仍然是洋溢著一種昂揚向上的激情的;在蘇軾的《浣溪沙》其二中,詩人也醉的意識朦朧,卻仍悠哉的關注到院子里的菜圃、身邊的梅樹,甚至酒杯上沾染的幾滴酒凝成了珠也引得詩人注意,體現出宋詞中描寫對象向日常瑣碎生活傾斜的審美取向;如果說唐詩《將進酒》是一幅一氣呵成的潑墨圖,宋詞《浣溪沙》是一副士人的精細工筆,那元曲《村夫飲》則是一張玩笑筆墨,同樣是飲酒正酣之時,《村夫飲》中卻摹繪出了眾人喝的酩酊大醉的洋相,打破尊卑秩序,不知今夕何夕,甚至儀態全無,呈現出一種荒唐的游戲之感,甚至文本本身有些脫離文學的路子,更像是民間的歌謠。
就表現手法而言,《將進酒》將夸張與幻想結合,天上水傾瀉而出、朝為青絲暮成雪、暢快痛飲三百杯等夸張的表達,將詩人醉酒之后的胸中澎湃表現的淋漓盡致,與此同時又在這些意象中蘊含了無窮韻味,余響不絕。并且在七言中夾雜三言五言,在句式的長短變化中,使整首詩顯得回旋振蕩,靈動飄逸。《浣溪沙》中運用比喻、用典的手法,給人以鄉村生活的清新脫俗之感的同時又借典故婉轉表達自己入世的愿望。整組詞不但工整、押韻,且用韻處全部用同一字做結,前后呼應,看得出作者的慘淡經營。《村夫飲》中則直接采用白描、并列等手法,絲毫不加掩飾和任何隱晦含義,直接將眼前之景鋪陳開來。整首曲子,七句中有五句是并列句,體現出一種形式上的有序,加強了整首曲的音樂性和流動性,同時又與內容中的荒誕無序形成鮮明對比。
從語言上,《將進酒》有著李白一貫的清新明快的語言風格,《浣溪沙》的語言風格則更具婉約柔美之風,但二者使用語言仍還是文人雅士常用的雅化的書面語,而《村夫飲》中,則拋去所有束縛,呈現出口語化、俚俗化的特點,語言淺白通俗,增加襯字,使得整首曲子更像是興之所至隨口而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