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里著重落筆、形象飽滿的人物,以天罡三十六將為主,而七十二地煞則多為功能性角色(不要看成“性功能角色”),有點NPC的意思。招安后的封賞激勵辦法,更是明確區別了天罡與地煞的待遇,說明對于這種區分,中央也是支持的。
吳用等三十四員,加封為“正將軍“;朱武等七十二員,加封為“偏將軍“;支給金銀,賞賜三軍人等。”天子準奏(宋盧二人另有特殊待遇)
地煞星中,排位以神機軍師·朱武為首,又因為小浣熊干脆面水滸卡里的朱武插畫特別拉風(背面的介紹寫著,他的武器是妖刀·村正),所以這個人物給我留下了不亞于天罡星的深刻印象。與其他眾位哥哥好漢們相比,有時候我會感覺朱武不像一個《水滸》里的人物。
朱武登場特別早,在第一回“王教頭私走延安府 九紋龍大鬧史家村”就出現了,是梁山上僅次于史進的第二人。而且他是整部書中第一個出場的山大王,即少華山反政府武裝首腦。
且說少華山寨中三個頭領坐定商議∶為頭的神機軍師朱武,那人原是定遠人氏,能使兩口雙刀,雖無十分本事。精通陣法,廣有謀略;第二個好漢,姓陳,名達,原是鄴城人氏,使一條出白點鋼槍;第三個好漢,姓楊,名春,蒲州解良縣人氏,使一口大桿刀。
這少華山三人眾有個特點,全都不是本地人,如果碰到葉良辰那樣的地頭蛇就危險了。陳達從河北省來,楊春是山西人,為首的朱武就更遠了,從安徽跑到陜西來當山大王,這是什么精神?
另有說法認為,朱陳楊三人分別指代朱元璋(朱+洪武)、徐達、常遇春,且朱武恰是安徽人氏。如果陳達楊春籍貫也是安徽,那基本就坐實了。
再看三人綽號,《水滸》里的江湖,人送綽號極為重要,是法外社會的ID。朱武的“神機軍師”在整部書里都屬于小資情調,與另外兩個頭領更是畫風不一。“跳澗虎”、“白花蛇”都是典型的“動物擬人嚇唬人”式的黑社會風格,而且比較對仗,又暗合楔子里洪太尉上山遇到的一虎一蛇。
最后說三人的技能,朱武“雖無十分本事”的“本事”特指拳腳刀劍功夫,說明他單兵作戰能力不行。陳達楊春雖然后面證明功夫也不行,但定位上確實都是武夫打手。
武功最低、綽號最特別,老家又離得最遠的朱武,卻是隊伍的老大。這樣的設定不能不讓人聯想到梁山的初代目——白衣秀士王倫。如此一支隊伍,能有戰斗力嗎?
在少華山探討去哪里打劫的軍事會議上,陳達提出去打華陰縣,而楊春則卻主張去更窮的蒲城縣,原因就是路過史家村。他說:“哥哥不知。若是打華陰縣時,須從史家村過。那個九紋龍史進是個大蟲,不可去撩撥他。他如何肯放我們過去?”(暴力撩漢有風險!)
朱武也認同楊春,建議采取更加保守的戰略。面對意見分歧,跳澗虎陳達是如何做的呢?且看:
陳達叫將起來,說道:“你兩個閉了鳥嘴!”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只是一個人,須不三頭六臂?我不信!”喝叫小嘍羅:“快備我的馬來!如今便先去打史家莊,后取華陰縣!”朱武、楊春再三諫勸。陳達那里肯聽,隨即披掛上馬,點了一百四五十小嘍羅,鳴鑼擂鼓,下山望史家村去了。
一言不合就直接拍桌子開罵,而且罵歸罵不說,作為山寨的二號人物,老大、老三聯合起來都不能節制他的行動。少華山上總共“五七百個小嘍啰”,陳達隨即就帶走了“一百四五十”。
你能想象盧俊義在忠義堂里怒噴宋江吳用然后直接調動近四分之一的人馬來場說走就走的戰斗嗎?所以少華山是非常不穩定的,領導層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決議,執行層也沒有健全的約束,這樣的山寨是不會有戰斗力的。如果少華山確實映射朱元璋的話,那就是高級黑了。
前面說到,朱武和王倫都是文人帶領土匪,綠林好漢更加服從武功高強的人,這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林沖一上山,王倫心里就犯了嘀咕:
我又沒十分本事,杜遷,宋萬武藝也只平常。如今不爭添了這個人,他是京師禁軍教頭,必然好武藝。倘著被他識破我們手段,他須占強,我們如何迎敵?
連“沒十分本事”的描寫都一模一樣。那么王倫擔心的是什么?正是陳達這種情況,所以要千方百計讓林沖走。
而朱武似乎并沒有王倫這樣的心眼。山寨老二公開頂撞的事情應該不是頭一次了,但朱武一不正面反擊,二不做思想工作,三不在背后使絆子,而且在陳達被史進生擒之后還以身涉險去營救。換作其他人,搞不好借機整頓山寨之后,還要再用計借刀殺人,確保史進趕緊把陳達弄死。
冒極大風險去救一個對山寨發展很不利、又不服從自己的人,評他一句“真仗義”應不為過。水滸里如此仗義的人,其實非常少。
接下來朱武和楊春施了個苦肉計,拿定史進注重名節的心理,放低姿態上門投降讓史進拿他們投官,反而受到史進的禮遇。要是把史進換成瓦德·弗雷,這少華山也就一鍋端了。
在計策執行層面,朱楊二人的演技也是可圈可點:“朱武、楊春,并無懼怯,隨了史進,直到后廳前跪下,又教史進綁縛。史進三四五次叫起來。”最終成功救出了陳達,還跟史進成了朋友。
之后少華山與史家村常有禮物往來,儼然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對史進來說,主要是因為涉世未深,他放走陳達還算是冒著政治風險保全江湖名聲的計算,但是接受少華山的禮物就很不理智了,因為那畢竟是劫掠而來的贓物,而且留下了證物。
而朱武一伙人好像也入戲太深,后來的互贈禮物已經超出了報答的范疇,而是真心交往了,甚至在八月十五再到史家村吃飯,而且“只帶三五個作伴,不騎鞍馬步行下山”,完全的不設防狀態。
因為史進的莊客遺失書信而走漏風聲,導致官府在中秋這天來人圍剿。莊客王四酒后醉倒路上,獵戶李吉拾得書信報官的事情,朱武三人眾是不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下,人很容易疑心是史進出賣了他們,按照常見電視劇拍法,這時朱武一眾應該拍案而起罵罵咧咧,甚至強行劫持史進(當然,史進本人他們劫持不了,史進也沒有妻兒老小,這是個問題)。結果他們的表現是:
朱武等三個頭領跪下道:“哥哥,你是干凈的人,休為我等連累了。大郎可把索來綁縛我三個出去請賞,免得負累了你不好看。”
要知道,就連李逵下井救柴進之前,還要說一句“你們莫要割斷了繩索!”,鐵牛這種沒有腦子的人,在己方控制著場面的情況下,都不免起疑心。危急時刻,朱武等人對史進竟然絕對信任,他們的表現簡直是“你們快走我斷后”偉光正典范,首先想到的是不要拖累他人。
有讀者可能會想,這會不會也是朱武的苦肉計呢?我認為不是,首先少華山最后也沒有借道史家村去攻打華陰縣,他們的來往并非出于戰略目的;另外,朱武也沒有像劉備到了東吳一樣,去大力宣傳少華山-史家村的關系以進行道德綁架,否則也輪不到李吉告密了。
直到此時,朱武這個“神機軍師”不僅沒有半點“神機”,反而還很實誠義氣,對內不搞權力斗爭,對外真心結交朋友,不論哪一點都是軍師這一工種的硬傷才對。
最后,史進燒了自家莊戶,拒絕了朱武請他上山當寨主,自己一個人去了延安找師父王進去了。有意思的是,在于魯智深結識又分道之后,史進還是回到了少華山上,而且真的當上了寨主。朱武可謂《水滸》讓位寨主又和諧共處第一人。
這樣的劇情有沒有感覺很熟悉?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寨,寨里有個大哥,大哥想讓良民上山還要讓位與他,良民不同意跑路了,但最后還是回來上了山,當了大哥。
可以說水滸里大到百八聚義,小到賺人上山,基本都是少華山一節的翻版,又因個中人物不同而細節不同。回過頭來看,全書正文開頭的第一個故事,其實是充滿人間溫情的,從史進到朱武陳達楊春,都還可以說是好人。整個沖突流亡的過程少有平民傷亡,只死了泄密的王四、告密的李吉還有兩個都頭。
少華山三人眾,個頂個都不像是強盜土匪,反而像是經常吵嘴打鬧的好朋友。
從史進遠赴延安之后,朱武都再無戲份,直到五十七回梁山人馬快湊齊了,魯智深來拉攏少華山加盟。此時史進因為刺殺賀太守失敗被抓,魯智深再去營救同樣不成被捕,這個賀太守反偵察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很久沒有臺詞的朱武在向魯智深介紹情況時說道:“小人等三個在此山寨,自從史大官人上山以后,好生興旺。”說明史進上山當頭之后,確實是和諧的。而此事的起因是賀太守強搶民女玉嬌枝,史進替他們伸冤。魯提轄當年打死鎮關西,也是因金翠蓮的不平遭遇而起,插手這些事情一不能擴充山寨勢力,二沒有高額經濟回報。所以我感覺魯智深、史進加上朱武三人眾,真可以說是綠林中的理想主義者,朱武一個號稱“軍師”的人還這么急公好義,再別的地方都不多見,在《水滸》里更顯異類。
這里的情節與第一回少華山上的極為相似,所以說第一回是全書的縮影當真不假,說的是魯智深決意去刺殺賀太守,而武松和朱武苦勸卻不得。
武松道:便打殺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官人?武松卻決不肯放哥哥去。朱武又勸道:師兄且息怒。武都頭實論得是。魯智深焦躁起來,便道:都是你這般性慢,直娘賊送了我史家兄弟!
法號“智深”的行事沖動,而姓名帶“武”的兩位,卻是一般的心思縝密、冷靜。
梁山出動七千人馬往華州搞了一場颶風營救,當然有些細節不能較真,比如七千人的大隊伍是怎么從山東走到陜西還沒有驚動官府的。營救成功后,少華山一系正式加入梁山豪華午餐,這次行動有一個非常意義重大的收獲,就是結識了宿太尉,后來正是他成功促成了招安大策。
直到上了梁山以后,書中才第一次寫道朱武作為軍師開展本職工作,結果首戰不利,被八臂哪吒項充和飛天大圣李袞打得折損大半,只得向梁山求援。此戰中,朱武沒有擺出什么陣型,只說有前中后三軍(朱武本人在中軍),屬于很傳統的打法。梁山本部人馬是由公孫勝負責布陣,而朱武被指派前往高處插Flag,觀察敵軍動向打旗發信號,就像法正在定軍山上一樣。
公孫勝在這里擺出的是武侯八陣,這個八陣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畢竟公孫勝連妖法都會。重要的是,吳用并不懂這套陣法,而朱武卻能很快勝任輔助指揮工作,說明朱武理論底子比較扎實,此前沒有發揮出來,是因為他不善于御下,突出例子就是最開始與陳達的沖突。
晁蓋死后,山寨的軍事人事部署重新有了完備詳細的規劃。在這套規劃中,朱武的地位仍然十分低微:
山后兩個小寨,左一個旱寨令王矮虎、一丈青、曹正;右一個旱寨令朱武、陳達、楊春:六人守把。忠義堂內,左一帶房中:掌文卷,蕭讓;掌賞罰,裴宣;掌印信,金大堅……
梁山好漢基本分為三類,管事的、打仗的和后勤的。而打仗的人員當中,朱武陳達楊春名列最末,只負責把守山后一個小寨,他們的名字往后就是蕭讓裴宣等內勤辦公人員了。
前番曾頭市之戰中,朱武亦無表現,直到盧俊義被賺上山來,宋江盛情款待:“次日,宋江請;次日,吳用請;又次日,公孫勝請。話休絮煩;三十余個上廳頭領每日輪一個做筵席。”,請客不行,李逵又出來唱黑臉,還是不行。梁山最后一波挽留就是由朱武出面:
盧俊義堅意要行。只見神機軍師朱武將引一班頭領直到忠義堂上,開話道:我等雖是以次弟兄,也曾與哥哥出氣力,偏我們酒中藏著毒藥?盧員外若是見怪,不肯吃我們的,我自不妨,只怕小兄弟們做出事來,老大不便!吳用起身便道:你們都不要煩惱,我與你央及員外再住幾時,有何不可?常言道:將酒勸人,本無惡意。盧俊義抑眾人不過,只得又住了幾日。
注意,朱武在盧俊義上山前,還只是山后右旱寨小頭領,地位比矮腳虎王英都低,此時卻能“引一班頭領”,已經很有地煞之首的氣派了。而且他講話軟硬兼施、不卑不亢,為后面吳用出來打圓場套近乎做了非常自然且有分量的鋪墊。中間的轉變在哪里?
芒碭山之戰,朱武為公孫勝布陣施法充當偵察員,表現出了很高的軍事天賦,也有很大貢獻,而戰后卻并依然默默無聞。反而是剛剛上山的混世魔王樊瑞,一來就受到了宋江的特殊照顧:
飲宴已罷,樊瑞就拜公孫勝為師。宋江立主教公孫勝傳授『五雷天心正好』與樊瑞。樊瑞大喜,數日之間,牽牛拽馬,卷了山寨錢糧,馱了行李,收聚人馬,燒毀了寨柵,跟宋江等班師回梁山泊,於路無話。
樊瑞能夠在宋江的親自操辦下拜公孫勝為師,項充李袞也很快與宋江最鐵的鐵粉李逵組隊,因為芒碭山成分單純,來歷淺薄,又是宋江親自收服。而少華山是魯智深拉來的外援,同屬三山系,此前與宋江吳用并無關系。
在朱武身份地位發生重大轉折的期間,梁山最大的變數就是盧俊義上山,這是宋江正式成為梁山之主的最后一哆嗦,每一個細節都至關重要。這時候,“雖無十分本事”但是演技老辣、心思細膩的朱武,就有了極高的利用價值。
所以到了不久之后的大聚義,朱武就名列地煞之首。座次當中,革命資歷占得比重很大,而朱武作為倒數幾個上山的人,既非朝廷高官,亦非地方豪強,只一個前小寨主能一躍而至第37位,已是火箭般上升了。
比座次更能反映問題的是職權,在宋江簽署的梁山天字第一號委任狀中,朱武的名字已經出現在第五位了:
梁山泊總兵都頭領二員:呼保義宋江、玉麒麟盧俊義。
掌管機密軍師二員:智多星吳用、入云龍公孫勝。一同參贊軍務頭領,神機軍師朱武。
而同一時期的陳達楊春在馬軍中名列倒數第三第四,僅比楊林周通略高。
宋江坐穩了頭把交椅之后,接下來最大的核心問題便是:招安。
此前梁山的招安大計已經遇到了瓶頸,通過李師師、高俅、童貫全都沒有成功,這時又是朱武首先提出:“兄長昔日打華州時,嘗與宿太尉有恩。此人是個好心的人。若得本官於天子前早晚題奏,亦是順事。”宋江想起九天玄女之言,“遇宿重重喜”,莫非正應著此人身上。
直到這個時候,“神機軍師”才終于顯示出一點“神機”的樣子,直接提示了宋江怒切假腿兼開外掛。
招安之后,從征遼開始,朱武迎來了職業生涯的巔峰。梁山主力從此有了兵分兩路的傳統,而朱武則一直作為盧俊義這路的軍師,決機于兩陣之間。尤其是與兀顏延壽斗陣中,連破四次變陣,可謂是水滸里經典的智商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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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征方臘時,朱武與史進、陳達、楊春同在盧俊義一路。軍至昱嶺關前,玉麒麟先遣史進、石秀、陳達、楊春、李忠、薛永六員將校來偵察,不想遭遇小養由基龐萬春埋伏,六將一齊當場死于亂箭之下,當年不打不相識,在八月十五喝酒吃飯又亡命天涯的少華山四人組,至此僅剩朱武一人了。
晁蓋死的時候,宋江如喪考妣,吳用,公孫勝勸道:“哥哥且省煩惱;生死人之分定,何故痛傷?且請理會大事。”
宋萬、焦挺、陶宗旺戰死的時候,宋江見折了三將,心中煩惱,怏怏不樂。吳用勸道:“生死人之分定,雖折了三個兄弟,且喜得了江南第一個險隘州郡,何故煩惱,有傷玉體?要與國家干功,且請理論大事。”
最后終于生擒方臘,清點傷亡的時候,宋江煩惱不已,痛哭哀傷。軍師吳用勸道:“生死人之分定,主將何必自傷玉體?且請料理國家大事。”
吳用雖然不精通陣法,謀劃也不無紕漏,但他確實是最合適的軍師人選,因為他足夠無情,不管天塌了還是誰死了,只要死的不是宋江,都可以一句“且省煩惱,生死人之定分”帶過。
顯然當年少華山上號稱“神機軍師”的朱武,既不神機,也不軍師。他是一個“無十分本事”的知識分子,或許也曾有過投筆從戎的壯志、運籌帷幄的夢想,還為此讀了不少兵書。然而現實卻沒有給他正經的機會,終因“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
即使當了山大王,也沒有擺脫書生意氣,起的外號絲毫還得叫“神機軍師”,跟刀口舔血的綠林格格不入。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山大王,缺少約束人心的手段;組織結構渙散,二當家跟自己叫板;感情用事,待人也不疑心防范。
作為前任寨主,他誠心退讓,還能與后來的史進和諧共處,得虧史陳楊三人雖然各有各的壞脾氣,但是都沒什么惡心眼。當著山賊的命,操著官府的心,因為大老爺強占民女犯險出頭,少華山也算是《水滸》里少見的正能量聚集地了。
盧先鋒聽了大驚,如癡似醉,呆了半晌。神機軍師朱武為陳達、楊春垂淚已畢,諫道:“先鋒且勿煩惱,有誤大事,可以別商量一個計策,去奪關斬將,報此仇恨。”
那個看似很虎、 但是剛一上陣就送人頭的陳達死了;
那個看似很慫、卻對營救兄弟從未猶豫的楊春死了。
軍師應該在主將哭的時候,在一旁說“生死人之分定”,然后開始計劃下一步策略。但是盧俊義只是呆了,朱武自己哭了起來。不過好在,垂淚已畢之后,朱武終于也說出了:“且勿煩惱。”
當歐鵬張青又陣亡的時候,朱武道:
輸贏勝負,兵家常事。今日賊兵見我等退回軍馬,自逞其能,眾賊計議,今晚乘勢,必來劫寨。我等可把軍馬眾將,分調開去,四下埋伏。中軍縛幾只羊在彼,如此如此整頓。叫呼延灼引一支軍在左邊埋伏,林沖引一支軍在右邊埋伏,單廷珪、魏定國引一支軍在背后埋伏。其余偏將,各于四散小路里埋伏。夜間賊兵來時,只看中軍火起為號,四下里各自捉人。
既不自顧垂淚,也不說“生死人之分定”,而是直接列出詳細的作戰計劃,不知道盧俊義聽罷有沒有感慨:“你怎么這么熟練啊?”
朱武終于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軍師。
而正當他不用再為“被官司逼迫”,也不用擔心下級公然頂撞,有了更大平臺更多資源,去實現神機的時候,朱武并樊瑞兩人,做了全真教的道士,去投公孫勝出家,以終天年。這算是梁山上最好的結局了。
大概就是突然開悟了,或是忽然間想通了一句話,如果讓我猜是哪句話,我會把票投給軍師屆前輩經常掛在嘴邊的:
“生死人之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