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后悔
初二家宴,姥姥家這邊的親戚都在,飯前嗑瓜子圍坐著聊天,聊起疫情、返鄉、北漂之類的話題,我妹妹就嘆氣:回家鄉,我后悔了。
妹妹學醫,在東京留學兩年,恰逢北京某知名三甲醫院招人,30多人中,唯獨我妹脫穎而出,于是打點行李準備回國。
家里人知道后都很開心,尤其是我姨,寶貝閨女在外不放心,被高薪聘請回國,最好不過。
我在京很多年,承擔起了安頓我妹的任務,臨行前,我姨叮囑她:一定要好好干,爭取留在北京,別回東北了。臨走時還給了我一個任務:在京幫你妹找個好男人。
然而幾個月后,妹妹卻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回到家鄉某大醫院工作。我姨知道后很抓狂,妹妹卻說:“第一,你單身,年齡也越來越大,雖然現在不需要人照顧,但多年后總需要有人照顧,我不能一直在異鄉;
第二,北京房價太貴,我也買不起;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我和這個城市格格不入,這里沒有朋友,還是家鄉更為親切,所有的同學都在家鄉,一向談得來的閨蜜們也都在家鄉,回到家鄉讓我有家的感覺。”
我姨覺得這都不算理由,她的意見是:買不起房你可以嫁人,嫁人不就有房了嗎,我還可以去給你做飯帶孩子,等我老了你就可以伺候我了啊,朋友那東西可以重新結交,我供你留學,就是讓你能夠有機會走出去,你倒好,又自己偷摸回來了!
那段時間里,妹妹的態度如鋼澆鐵鑄一般,任憑我姨一次次風吹雨打,都是我自巋然不動。
然而這個春節,我妹卻說她后悔了。
我姨背著她找了一個男朋友,這幾年一直住在一起,只是還沒簽字。
家鄉的工資太低了,根本沒法活。最可氣的是她那幫閨蜜,在短短幾年集體背叛了她,聚會兩次,都在批判我妹三十幾歲居然還是單身,簡直不可理喻。
兩次聚會之后,我妹幾乎要氣哭,并毅然拉黑了她之前所有閨蜜,按我妹原話說:“我真的理解不了,她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離過婚,有好幾個還離過兩次婚,居然還在問我為什么不趕緊結婚,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就回復了四個字:看你眼氣。
她也承認,現在明白這些都晚了,人生再也得不到那么好的機會了。我說,我懂,我跟昔日同學也這樣。
家宴結束回到家,我在微信上給她接連發了幾個紅包,我妹跟我客套了幾句,收下了。
雖然沒有后悔藥,但她幸好有一個給她發紅包不眨眼的哥哥,你們呢?
——@攔馬書生
家庭的戰爭
過年回村,家庭聚會的時候,發現二姑一家沒出現。
兩個月前,爺爺忌日,姑姑姑父們都回來上墳,飯桌上,二姑夫借著酒勁又開始他那一套飯桌上“三步走”。
先是吹噓自己有多么的能耐,再炫耀自己的三個孩子多么有出息,進而鄙視娘家這邊的親戚有多么的不行、沾他光、沒錢。
二姑看事態有些控制不住,開始沖他使眼色,看他沒反應,便走上前去搶過他的酒瓶子,讓他別喝酒了,少說兩句。
二姑夫看手里的酒沒了,大聲嚷嚷,讓二姑把酒還給他,二姑不肯,二姑夫就甩手沖她“媽媽”“姥姥”“姨”的罵起來。
當著娘家人的面罵娘,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去年過年,大家喝得高興,二姑夫把酒瓶一砸,說,你們誰敢挑戰我,看你們活得那樣。大家好言上前勸他,但越忍他就越張狂,越忍他就越看不起你。
當時,爸爸坐他對面,首先放下了筷子,跟他對罵,接著坐他旁邊的三大大出了手,給了他兩拳,但二姑夫已經覺得顏面受損,站起來,摟住三大大的脖子,襲胸、捶背,大戰就這樣開始了。
我爸兄弟三個,加起來快二百歲,其中兩個身體里都支著架,一個腿腳不利索,群毆另一個老頭,二姑夫打了多年胰島素,據說肚子上都沒地方扎針了。
但這不能阻止他們笨拙地拳打腳踢,叮叮當當,可惜了一桌好飯菜,一群老太太在一邊拉拉扯扯,嘰嘰喳喳。
不知道明年啊,這二姑夫一家還有沒有臉來。
——@冬蟄先生
六十歲的真愛
——豆瓣@七葉
小姨的震驚
小時候,我和表妹關系不錯,表妹很聽話,我就是半吊子,孩子王,但她偏愛跟在我后面找我玩,還“哥哥 哥哥”的叫著。
有一次我逗她,讓她去觀察母雞是怎么下蛋的,她竟然真的天天守在母雞身邊,現在想想,母雞都要自閉了吧。
但她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小姨,不喜歡我,我從小就知道,還跟她女兒說讓她別和我呆一塊,容易把她帶壞。
開始妹妹還是跟著我,慢慢地也就不跟了,有時候看到我還繞道走。
后來,她上初中時,我去外地上大學,學校一般,但總歸有個學上,臨走前,我媽辦了一場家庭聚會,名為“升學宴”。
聚會快結束,我小姨才來,我媽迎上去,小姨喝了一口酒,開始說:“恭喜我這大侄子了,還以為他會沒學上,可算是混了個學歷,但他肯定將來沒出息,能做什么,我就說不讓我女兒跟他多呆。”
我媽聽了笑容僵住,我爸聽了差點上前一步,小姨說完就走了。我聽了心里冷哼,我從來就沒有覺得上學教育有什么好,我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就能出人頭地。之后我和表妹也沒什么聯系了。
我今年三十幾歲,已經四年都沒有回家過年了,今年回家,在大年初二聚會上,我宣布了未來十年的旅居計劃和我的現有資產,之前他們都不知道我已經開了公司,手下有幾十個員工了。
小姨很震驚,低著頭也不敢看我。因為她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也就是我妹,前兩年嫁了個大款,結婚后就把律師工作給辭了,連著給他生了兩個女兒,但婆婆整天冷眼以對,在家里不怎么好過,沒多久發現丈夫出軌,表妹想離婚,小姨還在勸她忍忍。
最后到底離沒離,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啊,就是不能心眼太壞啊。
——@米二三四
發小的電話
“我要離婚了,馬上離,我一刻也忍不了了。”
凌晨三點,我接到發小從紐約打來的微信電話。從喧鬧的酒吧擠出來,空氣涼颼颼的,一講就是兩個小時。當然,大部分是她在講,我在聽。她說她的美國老公十個月前出軌了一個女人,騙她說斷了關系,但現在又被她抓個正著。她一邊說一邊大哭,感覺自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太孤獨了。我聽著心也揪成了一團。
我五歲那年,母親被家暴離婚。她帶著我搬回外公外婆家里住。那時就認識了樓下的發小,她大我一歲,總帶我抓蝌蚪、翻墻,到處游蕩,還經常抓蟲子嚇唬我。別的小朋友欺負我,罵我沒爹養、娘娘腔,她就幫我罵回去。我跟在她后面我倍兒有安全感,一跟就跟到了初中。兩家的家長開玩笑說要給我們結娃娃親。在我心里她就是大姐大,從沒跟現在這樣哭過。
高中我倆成績都好,后來出國念書都留在了外面。只不過她去美國,我去了德國,聯系越來越少了。去年她結婚的時候,只是給我發了消息,說婚禮簡單辦就不請我了。這次她突然給我打電話,我知道肯定是她自己扛不住了,第二天就定了機票飛紐約。上飛機前我看了眼手機,冷戰的對象還沒回我消息,已經三十六小時了。我也不跟對象交代這事兒,就直接出發了。
下飛機后我直奔發小家,以為要跟那個男的干上一架。沒想到他們倆心平氣和地迎接我,家里還有男方父母兩個老人,飯桌上七八個菜全是發小做的。我一邊用蹩腳的英語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兒,一邊在桌子底下踹發小的腳,想問她到底咋回事。
第二天是2022年12月31日,發小帶我玩了一整天,華爾街、自由女神像、第五大道和布魯克林大橋,邊玩邊說,我們以前一起看的哪部電影哪部劇不就是這里取景的嗎?我憋了一肚子問號,愣是啥也沒說,拍了一大堆旅游照。
晚上十點鐘我們在唐人街看煙花。一束束煙火在夜空中升起,綻放,墜落,薄薄的煙霧散開。一些華人小孩在路邊耍鬧,轉圈圈。她突然開始說話:“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老學我,還拿我裙子穿?”一邊指路邊的小女孩說,“哎,就像她穿的那件,是不是?”她拉著我的衣角,大笑起來,我摸著后腦勺也笑了。她的笑聲又突然消失,“在國外是自由點,你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但也要多回去看阿姨啊,前幾天我媽還電話里給我說呢,說阿姨現在只剩自己一個人住了,屋子空蕩蕩的,老沒個人聲......'
'嗐,這不是疫情期間,我也回不去。”
'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還湊活兒吧......嗯,還不錯。”
“別玩得太兇,也到年紀收收心了。”
“你就別說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我就那樣唄。先暫時不離婚,他爸媽那邊說不動, 我也想好了,不離,等拿到綠卡,一切再說。”
“那你跨年不跟你老公跨了?”
“他玩他的,我玩我的。”
還有半個時辰到新年,發小拋下我去找她的追求者跨年了。我一個人漫步在唐人街的街頭,覺得世界好大,我好渺小,別人的熱鬧都不屬于我。走著走著,手機突然震動,掏出來一看,是對象的短信,“新年快樂!”
關注叉少很久了,看到叉少征集走親戚的故事,想起這點兒事就發過去了。雖然跟發小不是親戚,但也算半個家人。希望她以后一切都好。
——@洋子
寫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