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兒時記憶烤棉褲
人已中年,總愛回味過往。記憶里總是浮現童年時光,曾經生活的院落里,歷經歲月洗禮,留舊的東西不多,但始終留存的地鍋依然溫情脈脈,溫馨著我們的平淡生活。母親經常說,大鍋飯香,小鍋菜香。我家的地鍋也是幾經拆建,見證了時光荏苒。但無論歲月如何變遷,那地鍋飯菜的清香總是縈繞心懷,沒齒難忘。
童年冬日里,“呼啦呼啦”的風箱聲宛若晨歌伴我們沉醉在夢鄉里,那拽拉的風箱呵護著柴草火旺的地鍋,不多時飯菜的清香便彌漫了整個院落。我們在飯香的熏擾下早已是醒來,但熱被窩的舒暖還是叫我們留戀不舍。母親嗔怪著,但更是忙碌得在地鍋灶口為我們烤著厚厚的棉褲,揣在懷里,生怕熱氣消散。即便我們還是賴床不起,但母親在嬉笑聲里還是不忍得把我們提摟出被窩。掙扎,哭鬧,光屁股上有時難免會有母親輕輕的責罰。但此時,那棉褲里外滲透著柴草的芳香,穿著它,熱騰騰的暖滋潤著我們稚嫩的體膚。忽的,便有了幸福的感覺,真好。
(二)難忘地鍋山芋香
秋末,滿目的莊稼成熟了,那田野里大片大片的山芋自然也是獲得了大豐收。兒時的記憶里,山芋是過冬的主食。每到收山芋時,那滿湖空地上,院落里,都是晾曬的山芋干,一家人的口糧也算是有了保障。曬干,袋裝,存儲,都是這個季節的忙碌。當然,很大一部分山芋要挖地窖貯藏的。那時候,各家各戶都是圈養著一頭豬,要知道,這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喂著大半年,年底賣掉,自然是收成一把。薅草喂豬,也曾是我童年記憶里的美好回味。
入了冬,草自然沒了,但貯藏的山芋也便是豬的主食了。每當放學后,我瘦小的身軀在娘的期待下靈活地鉆進地窖,拾好一籃子的山芋,母親便繩提上去,一兩天的主食就算備好了。早晚地鍋忙碌,母親天天忙得不亦樂乎。一鍋山芋煮好,一家人都是早早地起床,端著碗,就著腌制的蘿卜豆、蘿卜干,早飯的熱鬧驅散了寒冬的冷。而我們小孩子要趕著上學,手拿著熱氣騰騰的山芋塊,蹦跳著,呼喊著同行的小伙伴,那上學的路上亦是山芋香飄,地鍋的熱乎勁陪伴著我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臘月。吃剩的山芋塊,再偶摻點玉米面,自然也是成了圈豬的美餐。小村的上空,裊裊的炊煙夢牽著我們回家的路。
(三)今昔地鍋情悠悠
時光荏苒,在地鍋的飯香熏陶下,我們一天天地長大。后來,我們陸續上了中學,每到周末,才能垂涎地品味著地鍋的飯菜香。而有著時代滄桑感的風箱卻不見了,而那老家廚房間的自來風地鍋倒是纏綿歲月,情愫不變。再后來,我們工作了。小院變得更寬敞了,老房子不見了,那曾經陪伴我們度過風雨歲月的老廚房也是舊貌換新顏。煤氣灶,油煙機,裝點著潔凈的廚房。但地鍋依舊,飯鍋菜鍋依然是爐火柴旺。母親忙碌著,但已是鬢角染霜。那堆在灶前的柴草,總是勾起我們對往事的回味。每次我們回家,鍋灶里便重燃溫馨,那個不一樣的飯菜香又把我們帶到了童年的故事里。久居市鎮,重溫這久別的地鍋煙火,無論冬寒夏暖,都是愜意的暗香浮動。
地鍋里,蒸煮著醇香的山芋飯。小菜鍋,也是忙忙碌碌。木柴燉雞,柴火燒魚都是城市煙火里難得的美味。母親此時,仿佛又把我們帶回了童年的時光。久別盼歸,馨香彌漫。地鍋煙火,始終在心底縈燃,靜留。
城鎮的喧囂似乎埋沒了地鍋的記憶。但老家的裊裊炊煙,總像是在吟唱著撩動我們內心深處那夢繞故土的《游子吟》。地鍋時常走進夢里,親切,隨心,幸福。無論心多大,天多大,那氤氳著飯菜香的小院天空始終遼闊無垠,而那四季炊煙冒放的地鍋無時不在心頭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