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由邳州廣播電視臺主辦的微信公眾號“邳州銀杏甲天下”推出一篇題為《銀杏原來還有這么多名字,千年文化傳承刷新你的認知》的宣傳文章。文中“孔子杏壇講課”一節有這樣的描述:“‘杏壇’是為紀念孔子講學而命名。在第二展廳,一棵郁郁蔥蔥的銀杏樹下,再現了孔子杏壇講學的場景”“孔子盛情難卻,就在沂河邊一棵大銀杏樹下給老百姓講了一課,由此播下了文明的種子”。這里似乎把“杏壇”的“杏”和銀杏等同了起來,孔子杏壇講學是在“郁郁蔥蔥的銀杏樹下”。無獨有偶,個別網站也盡情馳騁想象力,并言之鑿鑿:“這一天,孔家小院熱鬧非常,孔子帶領一群青少年壘土筑壇,并移來一棵小銀杏樹栽在壇邊。孔子撫摸著銀杏樹說:‘銀杏多果,象征著弟子滿天下。樹桿挺拔直立,絕不旁逸斜出,象征弟子們正直的品格。果仁既可食用,又可入藥治病,象征弟子們學成后可以有利于社稷民生。此講壇就取名杏壇吧!’”這里似乎更是坐實了“杏壇”的由來是因為講壇邊上栽種了銀杏。全段漏洞頻現,破綻百出,根本不值一駁,且不說孔子根本不會說出“旁逸斜出”“社稷民生”之類的后出成語,“孔子撫摸著銀杏樹說”等語仿佛作者當時就在孔子旁邊現場觀看一般。其實筆者更想說的是,銀杏物種最早出現在石炭紀,孔子銀杏樹下講學的場景憑借后人想象也許可以“再現”,但“杏壇”邊所植的“杏”不應是銀杏,換言之,“杏壇”的由來和銀杏無關。
杏壇位于今山東省濟寧市曲阜大成殿前甬道正中,是為紀念孔子講學而建。“杏壇”最早出處見于《莊子·漁父篇》:“孔子游于緇帷之林,休坐乎杏壇之上。弟子讀書,孔子弦歌鼓琴。”宋天圣二年(1024年),孔子45代孫孔道輔監修孔廟時,在正殿舊址“除地為壇,環植以杏,名曰杏壇”。由此可見,杏壇邊上的“杏”是由孔子后人監修孔廟時所“環植”,并非孔子“移來”,現杏壇景區內宣傳的“先師手植”的也是一株古檜而非其他物種。
杏壇在后世逐漸演變為一種文化意象,成了教育圣地的代名詞。后代文人多有題詠,如明代李杰《廟陵詩》有句:“文廟地靈松柏古,講壇春暖杏花香。”陳鳳梧《恭謁闕里朝廷,行釋菜禮,敬用紀事》詩曰:“杏花香散壇前雨,檜樹光凌殿外云。”郭正域《謁圣廟恭記》詩:“壇上杏花紅,林前洙水黑。”姚文炤《謁圣廟》有句:“繞壇紅杏垂垂發,依樹白云冉冉飛。”鄭威《謁林廟》詩云:“春回古檜花開杏,道詠元和天地通。”這里的“杏花香”“杏花紅”“紅杏”“花開杏”“春暖”“春回”等詞匯明白無誤地指向了此“杏”即為春天綻放的“桃杏”之“杏”,而絕非是“銀杏”。
作為地方官方性微信公眾號,宣傳推介自己的初衷本無可厚非。實際效果看,該公眾號勤奮有為,在多角度展示邳州風采方面做出了成績,外地游子也每每通過該窗口了解家鄉動態,稍慰鄉愁。但涉及歷史典故等處,還應更加審慎,切不可用力過猛,更不應存有明知故犯、生拉硬套的心理,這樣才能更好地展示邳州歷史的厚重感,才是對文化傳承、成績推介的應有敬畏。另有一句贅述,“杏壇”與“杏林”之“杏”都為春天開花的“桃杏”之杏,二者雖只有一字之差,但所指實大不同,“杏壇”是教育領域教育圣地的代稱,而“杏林”則是中醫學界的代稱,典出三國董奉故。筆者身邊就有醫生朋友直接把微信名定為“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