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真諦好比茶葉,而所有其他用來實踐這些真諦的方法,諸如修行、儀式、傳統以及文化裝飾物,就好比杯子一般。技巧和方法是可見而有形的,但真諦卻不是。我們的挑戰,是在于不要被杯子迷住。人們通常都比較喜歡在安靜的地方在座墊長打坐,而不愿意去思索,到底明日還是下一生會來的較早。外在的修行是可見的,因此我們的心很容易將它們貼標簽為屬于佛教的,然而“一切和合事物皆無常”的概念不是有形的,不容易指認。諷刺的是,無常的實證遍在我們周遭,而對我們而言,卻毫不明顯。
佛教的精義超越文化,但佛法有許多不同文化的人修持,他們用了各自的傳統,像杯子一般,來裝載教法。如果這些文化裝飾物能幫助眾生又不產生壞處,而且如果它們不與四真諦相抵觸,那么悉達多會鼓勵這種修行。雙手合掌雖然不一定意味著神圣或引請法力,但在許多文化中它是尊敬或問候的動作。因此,我們在佛教世界中到處看得到祈禱的手——從簡單的雙手合十,乃至五體投地的大禮拜這種復雜的姿勢都有。但是如果悉達多遇見某種文化習俗是把女人和女孩都禁錮起來,他會認為這是不善的行為,不是因為這種行為的工具——牢房和鑰匙——本身是丑陋的,而是因為它源自于男性的自私心,他們由于無明而執著于權力,縱容自己的占有欲、嫉妒心和自我保護。這種行為和第二種真諦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好幾個世紀以來,人們制作了許多不同廠牌和風格的杯子。不論背后有多少善意,無論它們多好用,如果我們忘了里面的茶,杯子就會變成障礙。雖然它們的目的是承載真諦,我們卻專注于方法,而非結果。因此大家拿著空杯子走來走去,或者忘了喝茶。佛教文化習俗的儀典和色彩,如果不是令一般人迷醉,至少也會讓我們分心。燒香和點燈富有異國情調而且容易吸引人,但無常和無我卻非如此。悉達多自己曾說,最好的崇拜方式,就是單純地憶起無常的原理、情緒的痛苦、現象無自性,以及涅槃超越概念。
在表象的層次上,佛教可能看起來非常儀式化和宗教性。佛教的一些規矩,諸如藏紅袍子、儀式與法器、焚香與供花,甚至連寺廟等都是有形的——它們可見,也能被拍攝。我們忘記了它們只是方法,不是結果。我們忘記光是做法事或守紀律,如吃素、穿袍子等,并不必然成為佛陀的追隨者。但人們喜愛象征和儀式,因此它們變得幾乎是不可避免,不可或缺。西藏的沙壇城和日本的禪宗庭園是很美麗;它們能啟發我們,甚至可以作為了解真諦的工具。但真諦本身,既非美麗,也非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