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看過歲月神偷,里面有一句最經(jīng)典的話:“在變幻的生命里,歲月,才是最大的小偷。”不得不說,這句話讓我至今回味頗深,不知是什么原因也沒有任何特殊的理由。后來我也曾翻閱過很多書籍,總是想知道歲月偷走了什么,也許是閱歷的差距,畢竟我還只是個青澀的孩子。
今年一次偶然的機(jī)會回老家,我仿佛才從中深有體會。那些年種在家門前需要我仰望的樹苗,怎如今我可與之比肩?那些年我覺得寬大無比的懷抱,怎如今互換了角色?那些年比我矯健的步伐,怎如今徒留我的背影?
歲月斑斑駁駁帶走了一日一日的往昔。
返程的列車上,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我閉著眼,享受著那時候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我的面龐,那份溫暖真真切切,讓我久居陰霾的心情得到了絲絲舒緩。
低眸間看到了我的手機(jī)屏保,是我和母親的合照,但是,是一張美化過了的圖片,趁著閑暇,我拿著手機(jī)上的照片開始勾勒母親的模樣,那被生活加工,被歲月侵蝕的模樣,原原本本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照片上的母親更年輕,生活中的母親早已歷經(jīng)滄桑;照片上的母親更多的是歡愉,生活中的母親更多的是苦笑的嘴角;照片中的母親就像個孩子甜笑,生活中的母親肩負(fù)重?fù)?dān)苦中作樂。
原來歲月竟把母親磨成了這副模樣。她不再年輕飛揚(yáng),只是蒼老彷徨。想起平日里那雙深黑的眸子仿佛隨時都會把悲傷深埋不讓人瞧見,直到她承受不住,也未曾倉皇逃去。她總說,這該怎么辦啊。
即到下車我還未曾想的透徹,歲月這個神偷。
母親說我回來比以前更勤快了,更懂事了,沒有以前那么磨磨蹭蹭了。而我只是笑而不語,我偷偷窺探著她的眼睛,不知她那笑意是否深達(dá)眼底。
有一次我問母親,我說:“媽,你還記得你年輕時的樣子么?”
她的眉目有了變化,似乎有些張揚(yáng)的氣勢,卻是轉(zhuǎn)瞬即逝,她說:“老事有什么好提的。”
“那可不是啊,你猜我回家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輕笑著從懷中拿出一本年代久遠(yuǎn)的綠皮套本,遞給母親,那是她整個青春的記憶。是的,一本日記。
母親接過筆記,里面的書頁早已泛黃,但是字跡仍舊清晰可見,書頁里還夾有幾張照片,有母親,也有一些未曾謀面的人。母親的眉梢漸漸翹起,唇角輕勾,她笑了,仿佛是隔著歲月和他們問好,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的那個青澀無知,看著她,如沐春風(fēng)。
墨香味濃濃的,充斥在兩人一書之間,我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那個在枯槁油燈下拿著筆記錄下青蔥歲月的母親,她勾著唇,筆尖遒勁有力的飛舞在本子上。而現(xiàn)在的母親仿佛不減當(dāng)年。不知當(dāng)年的她可曾有想過未來的自己再來翻閱這本青春,再來經(jīng)歷一場盛宴。
輕飄飄的,一張黑白寸照掉落下來,沒有任何聲音,卻躲不過時光的眼睛。
那是學(xué)生時代的母親,我偷偷拿著照片比對起來,當(dāng)年的平劉海變成了中分,眼角眉梢添了不少皺紋,甜美的笑容也只剩如今的淺笑,未達(dá)心底。我將照片放在母親面前,她拿起照片看了看,只是笑著,是否在問候當(dāng)年,你還好么?
后來我再也沒見過那本日記,母親依舊忙碌,我看著她的滄桑,我想我也許永遠(yuǎn)不會告訴她那張黑白寸照我一直保存著,那是母親的青春,卻也是我的記憶。
歲月是個精明小偷,它偷走了一些東西,卻又刻意留下一些東西,它總是虧欠于你,卻也饋贈于你。一如對我,一如對母親。也許終有一天我如同我的母親那般笑得風(fēng)輕云淡。
后來我們一家人去拍了全家福,母親化了妝,掩蓋了一切的滄桑,仿佛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那個當(dāng)年的她,很美,很美。有時我想,若歲月不曾來過,她是否可以就這樣一直美麗下去,但是事實攤平了一切。我想只要我知道,時光也曾待人以溫柔就夠了,一如母親,一如年少。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習(xí)慣于沉浸在別人的故事里,我會聽著我的爺爺告訴我當(dāng)年他有多么雄姿英發(fā),會聽我的哥哥告訴我那年的校園故事,會聽我的父親說往昔歲月,會聽那些年的老一輩說著那些年的不為人知。我將自己置身在故事里,卻不是局中人,我用旁觀者的身份,透析歲月。
時間越走越遠(yuǎn),我也越長越大,當(dāng)初的年少輕狂好似一場夢一樣也會散場,隨時醒來的是我,時時清醒的是歲月。它和時光像一對孿生兄弟,都讓人神往回憶,琢磨不去。
時光清淺,歲月闌珊,我知道,時光也曾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