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伊人久久大香线蕉,开心久久婷婷综合中文字幕,杏田冲梨,人妻无码aⅴ不卡中文字幕

打開APP
userphoto
未登錄

開通VIP,暢享免費電子書等14項超值服

開通VIP
楚辭研究與楚文化研究的關系與出路
【內容提要】
        屈原特殊的身份、個性、遭遇、追求,決定了“楚辭”的政治學意義與豐富、生動的古史信息。兩千年楚辭研究史昭示我們,以考古新發現、以出土文獻研究楚辭,是“楚辭學”學科建設與深化的必然途徑,不同學科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此作了探討與嘗試。楚文化的研究正處在動態發展之中,逐步明晰了出土文物與傳統文獻的關系,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關系。在楚文化與楚辭兩個密切相關、又相對獨立的研究領域,應該強調楚文化與楚辭的雙向互證。

一 中國考古學的史學特征:楚辭是上古史研究的重要文獻

        20世紀20年代李濟主持的考古發掘,為中國現代考古學邁出了第一步;王國維的“古史新證”,則奠定理論基礎。1925年,王國維在《清華周刊》發表《最近二三十年中國新發現之學問》,指出四大發現:第一,1898—1899年甲骨文的發現,改變了人們對古代,特別是商代的看法,使“東周以上無史”觀不攻自破;第二,西域木簡的發現,改變了人們對漢晉歷史的根本認識;第三,敦煌文書的發現,改變了人們對經書和唐史的許多認識;第四,清代內閣大庫三千多麻袋檔案被羅振玉搶救,使人們對明清史研究的許多問題有了新的認識。同時,王國維又以四大發現為例證,在《古史新證》第一章《總論》中提出了著名的“二重證據法”:

吾輩生于今日,幸于紙上之材料外更得地下之材料。由此種材料,我輩固得據以補正紙上之材料,亦得證明古書之某部分全為實錄,即百家不雅馴之言亦不無表示一面之事實。此二重證據法,惟在今日始得勾之。雖古書之未得證明者,不能加以否定;而其已得證明者,不能不加以肯定,可斷言也①。

我們還可以通過商代先公先王的考證,尤其是王亥、王恒、上甲微的考證——這一典型的常常為后人稱道的“案例”作些分析。

第一,在王國維之前,清代學者(主要是楚辭學者)已經作過理論研究,提出了比較準確的結論。《楚辭?天問》“該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終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四句之釋,是一個歷史疑案。清代徐文靖《竹書紀年統箋》、《管城碩記》指出,“該”,為冥子垓,是即該也②。劉夢鵬據《左傳》、《竹書》、《山經》指出“該”即殷先公之“王亥”,“有扈”為“有易”之訛,“弊于有扈,牧夫牛羊”即王亥敗于有易,有易“困辱之,使為牧豎”③。第二,一百多年后,王國維據甲骨卜辭進一步證成其說,斷定卜辭中的王亥,亦即《山海經》之王亥、《竹書紀年》之殷侯子亥。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云:

季亦殷之先公,即冥是也。楚辭《天問》曰:“該秉季德,厥父是臧”,又曰:“恒秉季德”,則該與恒皆季之子,該即王亥,恒即王恒,皆見于卜辭。則卜辭之季,亦當是王亥之父冥也④。

余讀《山海經》、《竹書紀年》,乃知王亥為殷之先公,并與《世本?作篇》之胲,《帝系篇》之核,《楚辭?天問》之該,《呂氏春秋》之王冰,《史記?殷本紀》及《三代世表》之振,《漢書?古今人表》之垓,實系一人⑤。王國維又說:

恒之一人,并為諸書所未載。卜辭之王恒與王亥,同以王稱,其時代自當相接,而《天問》之該與恒,適與之相當。前后所陳,又皆商家故事,則中間十二韻自當述王亥王恒上甲微三世之事,然則王亥與上甲微之間,又當有王恒一世。以《世本》、《史記》所未載,《山經》、《竹書》所不詳,而今于卜辭得之;《天問》之辭,千古不能通其解者,而今由卜辭通之,此治史學與文學所當同聲稱快也⑥。

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指出,“商代的王位是‘兄終弟及',這是在歷史上有明文的”⑦。卜辭和楚辭所記殷先公,有亥、恒兄弟相繼為王的事實,正是這一制度的反映。而《殷本紀》省去了恒,由亥的兒子上甲微直接繼承王位,這正是周代父子嫡長繼承制的反映。

第三,王國維的結論還不完備,楚辭學者張崇琛復據《楚辭?天問》圓通其說,恢復歷史原貌。張崇琛《〈天問〉中所見之殷先王事跡》指出,《世本》、《史記》既漏載恒一世,則不得不以微為亥子;王國維將恒補入,卻又不知微即恒子。于是,張氏依據《天問》并結合甲骨卜辭及先秦有關典籍,將歷來鮮為人知的殷代先王恒的事跡作了較為系統的勾勒,并考定上甲微為恒之子,而非傳統所說的亥之子,可補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一文之不足⑧。

第四,關于殷代先公亥、恒、上甲微的系列考證,最有力的資料是卜辭與楚辭。所以,王國維進而推論,“由此觀之,則《史記》所述商一代世系,以卜辭證之,雖不免小有舛駁,而大致不誤,可知《史記》所據之《世本》全是實錄。而由殷周世系之確實,因之推想夏后氏世系之確實,此又當然之事也。又雖謬悠緣飾之書如《山海經》、《楚辭?天問》,成于后世之書如《晏子春秋》、《墨子》、《呂氏春秋》,晚出之書如《竹書紀年》,其所言古事亦有一部分之確實性,然則經典所記上古之事,今日雖有未得二重證明者,固未可以完全抹殺也”⑨。這一典型“案例”說明,中國考古學的民族特征,決定了楚辭在考古學、古史學研究中的特殊地位;而楚辭之所以能夠成為上古史研究的重要文獻,則是與楚辭本身具有豐厚的上古史內涵分不開的。

作為一位失敗的政治家、一位成功的政治型詩人,屈原他對楚國懷有“深固難徙”的鐘愛,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深沉眷戀情緒;同時又具有濃烈得近乎狂熱的從政熱情,加之“自以為才能高超的貴族性、復雜政治生活的幻想性、企望權位官階的高層性”,極其短暫的從政經歷與始所未料的挫折,給屈原身心造成極大的創傷。他自以為“竭知盡忠,而蔽鄣於讒,心煩慮亂,不知所從”(《卜居》),滿腔的悲憤與委屈,上下求索與君王不寤的無奈,“定格”在一生的傾訴與追求之中。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曾分析屈原創作目的,“雖放流,眷顧楚國,系心懷王,不忘欲返,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興國,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

基此,屈原的表白、傾訴、泄憤、舒愁、發問、追求,采用了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從內心轉向外物,從大地轉向蒼穹,從現實轉向歷史,通過時空轉換,將視野投向遙遠的神話、傳說。因此,屈原作品從不涉及自己的家庭情況,從不直接涉及當時的國家大事,從來不涉及先秦諸子。反復出現的人物與事件,基本上集中于君王系列、忠賢系列,或“上陳堯、舜、禹、湯、文王之法,下言羿、澆、桀、紂之失”(班固《離騷贊序》),或“上述唐、虞三后之制,下序桀、紂、羿、澆之敗”(王逸《楚辭章句?離騷經序》)。同時,屈原還提到了一些前賢,如摯(伊尹)、咎繇(皋陶)、傅說、呂望、寧戚、百里奚,往往吟唱他們生得其時,羨慕他們巧遇明君,向往他們有所作為;又提到不少“前修”,如伯夷、比干、梅伯、箕子、彭咸、申徒、伍子胥、介子推,往往同情他們的不幸遭遇,佩服他們的忠而死節,追跡他們的以身殉節⑩——這就是屈原作品充盈歷史要素,尤其是上古史信息的主觀原因。

姜亮夫《屈原賦中的北學》曾列舉十五例說明“屈賦所說到的許多史實(應當說傳說),都與《詩經》《書經》《左氏傳》相同或相似”,并說,“屈子所傳殷的先公先王比北土所傳翔實,孔子說夏殷之禮文獻不足,而《天問》所傳夏殷史實較儒家所傳為多”11。郭沫若曾經這樣評價《天問》:“這篇文字在研究中國的古代史上可以說是極重要的一項資料,它替我們保存下了無數古代的神話傳說,可惜直到現在有好些都還不得其解”。“單就它替我們保存下來的真實的史料而言,也足抵得過五百篇《尚書》”12。孫作云通過十個例證說明,“做為史料的源泉,《天問》對于我們研究上古史,特別是氏族社會末期史,及從氏族發展到國家的歷史,是有很大貢獻的”。“根據《天問》中所保存的神話傳說,可以恢復或部分地恢復我國氏族社會末期史,從氏族到國家的歷史,甚至于一部分階級社會史”13。林庚認為,《天問》是古代傳說中的一部興亡史詩,“以夏、商、周三代為中心”,從中可見“夏王朝的歷史傳說”、“上古各民族爭霸中原的的面影”14。面對楚辭豐富的古史信息,郭沫若、孫作云等前輩學者均已自覺意識到:應該用考古材料與楚辭相印證,以再現古史原貌,糾正文獻記載的訛錯,彌補文獻記載的不足。正如郭沫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新版引言》所述,“地下發掘出的材料每每是決定問題的關鍵”15。

要之,屈原特殊的身份、個性、遭遇、追求,決定了楚辭的政治學意義與豐富、生動的古史信息;而楚辭擁有的古史系統與“版本”價值,則使楚辭成為古史研究的重要文獻。由于古史研究對考古學的過于依賴,也導致了楚辭在古史研究中的特殊地位:有時,僅僅是楚辭與考古發現互證,即能擔當證史或補史之重任。

二 兩千年楚辭研究史昭示:利用出土文獻是學科深化的必然途徑

楚辭研究肇源于賈誼與劉安,奠基于司馬遷。1977年以來,這一專題研究似乎進入了飽和鼎盛期。據筆者統計,1985—1997年之間,出版楚辭研究著作132種,與楚辭有關或包括楚辭成果的著作105種;1900—1994年,發表楚辭研究論文4483篇,其中1977—1994年,發表3302篇16。另外,西漢至清代,有楚辭著作138種;1900—2005年之間,出版楚辭著作882種。因此,楚辭研究成果極為豐碩,累積至今,著作超過1000種,論文超過5000篇。而在選題上,正如張志岳所說,“楚辭和屈原的研究在學術領域內一直是熱門,凡是比較容易解決的問題,差不多都已經有人論證過,要前進一步很不容易”17。

   但是,楚辭研究的效益,并不盡如人意:一代代的研究者都在反駁、糾正或補充前人的說法;而他們自己又受到后代或同時代人的反駁、糾正或補充。各家往往各言其是,雖然有一些證據,但合起來則相互齟齬。論文發表雖然很多,而能被廣泛接受的結論甚少。每個個體總是虔誠地認為自己最了解屈原及其作品,而排斥甚至嘲弄他人成果,但同時代的人或后人對他的“獨得之秘”往往不買賬,目前研究中的這一困惑正是清代各逞臆說、言人人殊的延續,又可追溯到宋代義理探求在方法論上的不足18。對于這一特殊的學術現象,不少學者試圖作過解釋。崔富章指出:楚辭不是偶然發生的孤立的文學現象,而它本身幾乎是楚國社會生活的縮影,涉及到許多學科,需要作綜合考察,而研究者往往顯得功力不足,認識不足。對此,比如姜亮夫強調綜合研究,其《楚辭通故自敘》云:

欲證史、語兩者之關涉,自本體本質,有不能說明,于是而必需借助于其他科學,乃能透達者,故往往一詞一義之標舉推闡,大體綜合各社會諸科,乃覺昭晰,舉凡:一、歷史統計學,二、古史學,三、古社會學,四、民族學,五、民俗學,六、語言學,七、地理學,八、古器物學,九、古文字學,十、考古學,十一、漢語語音學,十二、哲學、邏輯學,乃至于淺近之自然科學,為余常識之所能及者,咸在征采之列,稍有發正,往往揉磨諸學于語言、歷史中得結論,而求其當意20。

   姜氏所述之“古史學”、“古器物學”、“古文字學”、“考古學”等,尤為學界所重,以考古新發現、以出土文獻研究楚辭,愈來愈受到學者們的青睞,即王國維《古史新證》提出的“二重證據法”:地上之文獻與地下之文物互相印證。陳直先生提出“使文獻與考古合為一家”,1958年對其少作《楚辭拾遺》重加校補,其《自序》強調:自1940年長沙戰國時楚墓葬陸續被盜,后經中國科學院考古所之正式發掘,所出銅、玉、漆、陶、竹、木各器,其花紋、繪畫、雕刻,無不精致絕倫。加以前此壽春所出各銅器,去年信陽所出漆器、竹簡等,楚國文物,燦然大備。知楚國由于經濟之發展,反映出文化之高度成就,與屈原之作品,有互相聯帶不可分割之關系21。

    于省吾在《澤螺居楚辭新證?序言》中指出:清代學者對于先秦典籍中文字、聲韻、訓詁的研究,基本上以《爾雅》、《說文》、《廣雅》為主。由于近幾十年來,有關商周時代的文字資料和物質資料的大量出土,我們就應該以清代和清代以前的考證成果為基礎,進一步結合考古資料,以研究先秦典籍中的義訓癥結問題。換句話說,就是用同一時代或時代相近的地下所發現的文字和文物與典籍互證22。基此,于先生的《澤螺居楚辭新證》為了解釋楚辭若干字句上的義訓問題,“多半取證于周代尤其是晚周的文字或文物”。朱季海根據荊楚、淮楚之間的方言、風土、習俗等文獻資料和出土文物,從校勘、訓詁、謠俗、名物、音韻等方面,對楚辭作研究,“務使楚事、楚言,一歸諸楚。其有明文者,必征其始;其無明文者,亦以參伍而知之”23。湯炳正善于運用地下出土文物與楚辭文獻相印證,為其治學之顯著特征,比較突出的例子有:利用陜西臨潼出土利簋銘文“歲鼎克”、山東臨沂銀雀山漢簡《漢武帝元光元年歷譜》、湖南長沙馬王堆帛書《五星占》推算屈原的出生時間24,利用安徽阜陽漢簡《離騷》、《涉江》殘句批駁淮南王劉安作《離騷》的怪論25,利用包山楚簡探討《離騷》的藝術構思與意象表現26,據曾侯乙墓竹簡考證“左徒”與“登徒”之同異27,據曾侯乙墓棺畫研究《招魂》中的“土伯”28,以及《天問》“顧菟在腹”別解29,均新穎可喜,令人驚異。至于字義訓詁之間,亦注重文物資料的佐證,也有不少創獲30,被有的學者稱為“泰山不移”31。

此外,何劍熏《楚辭新詁》比較關注考古新材料,并及時采用來破釋楚辭疑難,如《離騷》“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畹,王逸注為“十二畝”,班固云“三十畝”,又有人說“二十畝”,莫衷一是。何氏引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孫子兵法》殘簡“八十步為畹,以百六十步為畝”等出土成果,證明“半畝為畹”。從而使千年爭訟,一錘定音。趙逵夫有馬王堆帛書《相馬經》與屈賦比喻象征研究,唐勒賦殘簡校釋與《遠游》作者研究,以及泰安銅缶銘文、曾侯乙墓竹簡與“左徒”研究,包山楚簡、長沙銅量銘文等與戰國屈氏世系研究等。湯漳平有楚墓竹簡與《九歌》研究、唐勒賦殘簡與宋玉作品真偽研究、兩周金文與楚文學淵源研究等,還出版了專著《出土文獻與〈楚辭?九歌〉》。至于蕭兵運用馬王堆帛畫研究楚辭神話、曲宗瑜利用出土文物研究《離騷》、《哀郢》的產生年代,郭在貽以馬王堆漢墓漆棺畫考釋《招魂》之“土伯九約”,劉信芳運用秦簡《日書》研究屈原生辰的宗教意義、利用包山楚簡研究《九歌》等,亦值得重視。又,黃靈庚公開標舉“二重證據法”,據楚漢簡帛文字詮釋屈宋辭賦,復取證于傳世文獻,著《楚辭簡帛釋證》,“發明前賢剩義”,在文字箋釋方面,獲得較大進展,對于學科建設亦具有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關于屈原生平、仕履的考述,本人也作了一系列考證,撰有專著《屈原考古新證》,發表《郭店一號楚墓墓主考論兼論屈原生平研究》、《屈原仕履考》、《屈原考古研究的時代內涵與實證基礎》、《出土文獻與屈原研究》、《三閭淵源考》等論文。

  但從總體來看,尤其是與出土文獻的豐富多彩相比,利用出土文獻與考古成果研究楚辭的工作,做得還很不夠,還處于探索、嘗試階段,了解與掌握考古信息還不夠全面。據陳桐生《二十世紀楚辭考古文獻著述表》,列出海內外學者著作論文,僅61種,其中還包括部分楚墓、楚簡、漢墓、漢簡、帛畫的原始資料。但是,大量的出土文獻(主要是簡牘帛書)發現于20世紀70年代之后,而整理出版比較滯后,有的簡帛資料出土之后,整理出版長達20年。馬王堆漢墓帛書,1973年出土,至今才出版壹、叁、肆三冊,專業研究成果的出版又在其后,比如《馬王堆簡帛文字編》,至2001年才出版。由于以上三個原因,老一輩學者未能看到及運用近30年來的數量巨大的出土文獻,這是歷史造成的學術遺憾。而大部分中青年學者往往理論上認為重要,而難以突破自身知識結構的局限,顯得功力不足。因為出土文獻涉及到多個學科,面廣量大,涉及到多方面的專業知識,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學者,往往望而生畏,不敢問津。一些敢于嘗試的楚辭學者,基本上是利用考古學界現成的結論,而缺乏評判鑒別的學科能力。當然,考古學、歷史學、哲學等領域的專家,亦熟悉楚辭,他們也注意到出土文獻與楚辭的關系、作用,但他們往往居高臨下,點到為止,有時僅僅是一種懷疑與推測,比如,山東省臨沂銀雀山一號西漢墓出土竹簡報告,涉及“唐勒賦”殘簡僅云:“唐勒宋玉論馭賦(疑為宋玉賦佚篇)”32。
三 楚文化研究的進展與困惑:楚辭與楚文化互證將獲得突破

(一)“楚文化”概念研究的歷史回顧與分析評判

我們期望考古發現能夠解決“楚文化”研究中的疑難與困惑,從而在宏觀上、背景上推進楚辭的研究。但“楚文化”研究領域同樣問題成堆,可供直接采用的結論極其有限。即使“楚文化”概念的界定與解說,也頗難取得一致的意見。此僅以“楚文化”概念的研究為例,作一分析評判。

  第一階段:側重于“精神文化”。長期以來,人們對楚的了解,是由在中國歷史上產生過巨大影響的精神文化開始的,“精神文化”主要的載體就是楚國傳統、民族精神、老莊思想與楚辭。第二階段:側重于“物質文化”。在20世紀20、30年代,安徽、湖南等地的楚墓陸續出土了藝術風格迥異于中原的銅器、漆器和絲織品,開始使人意識到先秦的南方,在物質文化形態上與中原有異。

   俞偉超認為,考古學中的楚文化,“就是一種主要由楚人創造的、有自身特征的、延續了一千年左右而分布范圍不斷有所變化的考古學文化”。


    蘇秉琦指出,“楚文化就是‘楚'的文化。這個‘楚'有四個互相關聯又互相區別的概念:第一,是地域概念;第二,是國家概念;第三,是民族概念;第四,是文化概念。作為一種考古學文化,楚文化的內容和特征還是一個有待探索的課題。……我們不能簡單地說,楚地、楚國、楚族的文化就是楚文化。因為前邊三者是因時而異的”。第三階段:探討兩種文化的關系。張正明認為,“是兩個大小套合的概念。考古學上的楚文化,以體現在考古遺物上的為限,主要是物質文化。歷史學上的楚文化,則是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總合”。第四階段:考古學上的楚文化研究高度繁榮,歷史學上的楚文化研究相對沉寂。主要圍繞考古發掘的新成就展開研究,建立了西周晚期以后的楚墓年代學。第五階段:注意兩種文化的溝通與融合,又比較側重于“精神文化”研究。夏鼐先生提出,早期楚文化的探索應當遵循早期楚人活動的時間、空間范圍,即“楚文化既屬于歷史時代,則一定要結合歷史文獻,將考古遺跡和遺物,與文獻上的‘楚'聯系起來”33。通過以上五個階段的回顧與分析,我們可以看到:楚文化的研究正處在動態發展之中,正處在學科的探討與建設階段。在驚人的考古發現面前,由于多學科的廣泛參與,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并逐步形成了改寫歷史、改寫學術史的共識。學者們逐步冷靜下來,理智地看待出土文物與傳統文獻的關系,清醒地把握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關系,這在考古學界、歷史研究界是一個了不起的發展與進步。

(二)追尋楚文化淵源的效益評價

  大約在春秋中期前后,以荊楚民族為主體、以楚國為中心的楚文化體系已經形成。作為一種考古學文化的楚文化,它的時代上限,一般定于春秋中期前后。楚文化的形成是以楚民族及其文化為主體的,所以,探討楚文化的淵源,實際上是追溯楚民族文化的淵源。若追尋楚文化之源,必涉及到楚人的來源。而這一問題,無論在史學界,還是在考古學界,至今還是一個爭論不休的疑案。就楚人來源來說,主要有四種不同的見解:東來說。郭沫若先生根據《令簋》、《禽簋》西周青銅器銘文,在《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中提出,“楚本蠻夷,亦即淮夷”,是“殷之同盟國”。在《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中又說,“淮夷即楚人”,亦即《逸周書?作雒篇》中之“熊盈族”,“熊盈”就是楚先“鬻熊”。郭氏《金文所無考》云:楚之先實居淮水下游,與奄人、徐人等同屬東國。《逸周書?作雒篇》……熊盈當為鬻熊,盈、鬻一聲之轉。熊盈族為周人所壓迫,始南下至江,為江所阻,復西上至鄂。至鄂而與周人之沿漢水而東下者相沖突。《左氏傳》(僖二十八年)“漢陽諸姬,楚實盡之”者,是也34。

西來說。岑仲勉《楚為東方民族辨》以楚姓之“羋”與西亞古國米地亞相附會,說楚之先祖顓頊、重黎、祝融皆為“西方人物”35。姜亮夫以為,《離騷》“忽臨睨乎舊鄉”之“鄉”,應指昆侖山,即高陽氏的發祥地;“高陽氏來自西方,即今之新疆、甘肅、青海一帶,也就是從昆侖山來的”36。

土著說。嚴文明提出,“長江中游……根據古史傳說,那里曾是三苗部落活動的地區。該區較早有城背溪文化,其后發展為大溪文化和屈家嶺文化。到龍山時代則發展為石家河文化。往后的發展路程雖還有一些不甚清晰的地方,但無論如何,著名的楚文化應是從這里孕育起來的37。土著說認為,楚文化一直是在江漢地區土生土長起來的,其文化基礎是以江漢地區各階段民族文化為主體,同時也接受中原青銅文化的影響;這支文化的孕育、形成過程中,自始至終是以鄂西的沮漳河流域為中心,沮漳河一帶發現的楚文化遺存屬于典型楚文化38。土著說強調社會基本生活,重視以炊器(鬲)為核心的陶器文化。

北來說。楚文化不是本地區原始文化直接發展的結果,而是在中原文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其中周文化是楚文化因素形成的主體。楚文化的南下發展也吸收了江漢地區土著文化因素。楚文化的中心區域也經歷了由北向南的遷移39。西周時期楚都丹陽在今河南淅川一帶,湖北宜城楚皇城遺址是東周或春秋時期的楚郢都。北來說重視統治階級文化,所總結的楚文化形成、楚文化基本特征都是以青銅文化為出發點,最重要的考古學證明是下寺等楚貴族墓屬于歸葬習俗。

   相比較而言,“西來說”最不可取,既無文獻依據,又無考古證明,所以大多數學者不予采納。“東來說”有較早的文獻依據,但與考古發現相悖。考古資料表明,東來說涉及的地區多屬于東夷和早期吳文化范圍,其文化面貌與楚文化完全沒有關系,直到春秋中晚期,楚文化才真正東漸到達江淮地區,所以一般學者逐步摒棄此說。而“土著說”與“北來說”,均有文獻依據與考古發掘支撐,具有一定的理由與根據。而且兩說都承認楚文化是一個源流紛披、結構多元的文化系統,在其產生過程中江漢地區土著文化和中原周文化都曾發揮過重要作用。爭論的焦點是:誰是楚文化的主要來源?兩說分別一些依據,但也有一些困惑,比如“土著說”的不足是:使用的是廣義楚文化概念,而尋找楚人或楚民族之源,必須以羋姓貴族為主體;考古發現證明,長江中游地區大約從石家河文化的晚期開始,各區域、各類型文化均發生了復雜的變化,土著文化發展線索基本中斷;土著說以趙家湖墓地為楚文化典型墓地,并以此為基點尋找西周中期以前的楚文化遺存,一直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     而“北來說”最重要的考古學證明是下寺等楚貴族墓,但不能確認丹淅或淅川一帶的西周時期的楚文化遺存,僅僅側重于傳統文獻與青銅文化。同時,兩說也有一些相同的困難:比如尋找丹陽“城”的努力了無結局,楚都丹陽至今渺無蹤跡,也沒有確切的文獻證明丹陽作為城或都城的性質;文獻對春秋中期以前楚國的疆域范圍記載不明或過于簡略;考古發掘還缺乏比較系統或上下銜接的證據;還需要比較堅實的基礎理論作指導。.

(三)通過楚辭與楚文化互證,推進楚文化研究

  在楚文化與楚辭兩個密切相關、交叉疊合、又相對獨立的研究領域,它們各自的角色是不同的。在楚文化研究領域,楚辭作為精神文化的載體,首先是研究對象。

   羅運環從整體上探討楚文化在中華文化發展過程中的地位和影響:屈原精神與中華民族精神;屈宋辭賦與中國文學;先秦楚國的巫文化和道家學說與中國的哲學與宗教;出土楚文化資料與現代學術文化40。四點之中,兩點直接來自楚辭,一是“屈原精神”,一是“屈宋辭賦”,這都是楚辭的核心與精髓。但在更多的場合,楚辭只是一種材料,一個證據,作為論證的輔助之用。在楚辭研究領域,楚文化往往是研究的背景材料,追尋民族特色的淵源,進一步推理、分析的前提,展開論說的主要根據。其次,兩個領域的相互關注情況也有明顯的差別。在楚文化領域,對于楚辭,他們直接發表意見,很少關注楚辭學者的意見與楚辭學界的研究動態;對楚辭學者的研究成果,很少采用。而在楚辭研究領域,整體上高度重視楚文化研究動態與成果,對楚文化的認識與把握基本上采用“拿來主義”,以現成的結論作為進一步研究的前提或重要證據。我們提倡楚辭學者要充分利用楚文化研究成果,甚至批評楚辭學界在整體上對楚文化關注不夠,但與楚文化領域對楚辭研究的關注相比,則顯得相當主動、自覺、積極,而楚文化領域則比較輕視,乃至于漠視,還沒有這樣一種意識。

現在,我們應該轉變觀念,強調楚文化與楚辭雙向互證,推進兩個領域的同步發展。以往,我們比較多地分析了利用楚文化的成果推進楚辭研究的理由與方法,這里我們著重談談利用楚辭研究的成果,推進楚文化研究的話題。

其一,楚辭本身就是楚文化的重要內容。首先,楚辭是楚文化中“精神文化”的集中代表,從《離騷》、《九章》等自傳性政治抒情詩中,可以抽象出屈原精神的內容與特征,比如屈原的忠君愛國、獨立不遷、上下求索、好修為常等的追求。屈原力圖將執著不舍的深切眷戀、不屈不撓的斗爭意志、堅韌不拔的求索精神、好修不懈的崇高品質,“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這種超越現實的理想模式、完人模式,是屈原的偉大、獨特之處,亦是其痛苦、悲劇之源。其次,楚辭也是楚文化中“物質文化”研究的文獻依據。其中《天問》、《九歌》、《招魂》等作品,可以與楚系青銅器及其銘文、楚簡互證,還可以作為破譯考古發掘成果的鑰匙與內證。這對于從物質的、社會的、精神的角度研究楚文化,豐富楚文化的研究內容,破譯楚文化的疑難,具有無法替代的學科意義與實踐效果。其二,楚辭研究有助于楚文化淵源的探索。比如,從楚辭的角度看“土著說”與“北來說”的爭議,則結論是明顯的,因為《離騷》開頭即云“帝高陽之苗裔兮”,而《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又云“楚之同姓”,與《史記?楚世家》、《大戴禮記》、《世本?帝系篇》記載吻合;包山二號楚墓竹簡、望山一號楚墓竹簡、葛陵楚墓竹簡記載祭祀均有“楚先老僮、祝融”等,更能證明楚辭之可信。而且,楚國貴族屈、景、昭三家,均與楚王同姓,景氏源于楚平王,昭氏源于楚昭王41。這與王光鎬唯有采用“有羋姓楚人所創造的、以楚國公族集團為代表的文化為典型楚文化”的結論42,也是相得益彰的。其三,大量的簡帛佚籍出土及整理研究,推進了楚辭與楚文化的互證與發展。隨著大量的簡牘帛書的不斷出土,“學術史”探討與估價的問題也就自然提出來了。李學勤提出,通過出土簡帛的整理研究,竟使被認為最“物質”的考古學同最“精神”的學術史相溝通,這或許是有希望的研究方向。“把考古學的成果與學術史的研究溝通起來”,“把考古學、古文字學的研究方法,與文獻學、歷史學真正打成一片,一方面以學術史已有的成果去考察衡量新發現的佚籍,另一方面則以考古學的知識和方法來整理研究簡帛,同傳世文獻對比參照,從而推進學術史研究的發展”43。據研究,與楚辭研究有關的出土文獻有:長沙子彈庫帛書帛畫、包山楚簡、望山楚簡、郭店楚簡、阜陽漢簡《離騷》《涉江》殘簡、馬王堆帛書、銀雀山漢簡《唐勒》賦殘簡、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湖北云夢睡虎地秦簡《日書》、《為吏之道》所附八首韻文、東周時期的楚國青銅器銘文等44。與楚辭屬于同一系統的文獻有:長沙馬王堆帛書《黃帝四經》、古本《易經》、長沙子彈庫楚帛書《四時》、《天象》、《月忌》、長沙子彈庫帛畫、湖北云夢睡虎地秦簡《日書》、山東臨沂銀雀山所出《尉繚子》45。與屈原、宋玉等作家生活大致同時的出土簡帛(戰國中期至白起拔郢,約前390—前278年)有:子彈庫楚帛書、信陽楚簡、九店楚簡、慈利楚簡、郭店楚簡、上博楚簡、香港中文大學購藏楚簡等。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容均由用戶發布,如發現有害或侵權內容,請點擊舉報
打開APP,閱讀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類似文章
猜你喜歡
類似文章
關于楚辭研究的幾點看法
陳桐生:二十世紀考古文獻與楚辭研究
考古學修正中國歷史文獻記載的幾次成果
知道 | 歷史考古學
近百年來出土文獻與楚辭研究綜述
楚都研究的新篇章 ——讀《楚都丹陽探索》有感
更多類似文章 >>
生活服務
分享 收藏 導長圖 關注 下載文章
綁定賬號成功
后續可登錄賬號暢享VIP特權!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點擊這里聯系客服!

聯系客服

主站蜘蛛池模板: 伊金霍洛旗| 澎湖县| 买车| 陆良县| 浙江省| 阿鲁科尔沁旗| 鹿泉市| 华容县| 买车| 衡阳县| 景宁| 肇源县| 宜都市| 江安县| 鄯善县| 新巴尔虎右旗| 疏勒县| 通州区| 和林格尔县| 丹江口市| 弥勒县| 静乐县| 大丰市| 栖霞市| 淮滨县| 阆中市| 广南县| 读书| 虎林市| 佛学| 玛纳斯县| 库尔勒市| 都匀市| 亚东县| 云南省| 龙门县| 雷州市| 南充市| 峡江县| 尤溪县| 鸡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