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聊齋志異》是一部膾炙人口的文言短篇小說集。它在我國文學 史上占有獨特的地位,在世界上也頗負盛名。
《聊齋志異》版本較多,據初步統計,達六十多種。按它們的性質、內 容區分,大體可分為四種類型。
(一)抄本。這是在作者成稿后、刻本未出前在社會上流傳的抄本。這 些抄本,由于諸家傳抄,各有點竄,魯魚亥豕,自不能免,卷數、目次也不 一。較早的有康熙抄本、鑄雪齋抄本,以及黃炎熙抄本等等,他們大都來源 于稿本,內容比較可靠,后來各家刻本,一般以此為依據。
(二)初刻本。現存最早的刻本,是乾隆三十一年趙起杲青柯亭本,但 此時距蒲松齡歿后,已半個世紀。在乾隆年代所出的初刻本,形式和內容也 很不一致,有截其序者,有去其題詞、例言、小傳者,有刪其短篇者,有分 門別類者。其較重要的,除青柯亭本外,還有王金范本、李時憲本、步云閣 本等等。
(三)譯注、圖繪本。清嘉、道以后,由于《聊齋志異》的廣泛流傳,引起了當時社會上文人學士的重視,相繼出現了馮鎮巒、何守奇、呂湛恩、 何垠、但明倫等評注本,后來鐵城廣百宋齋又仿我國古代小說體例,為該書 作圖繪。無論評注、圖繪,都幾乎以青柯亭為底本,而且版本較多,刷印量 較大,對《聊齋》的傳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四)補遺、拾遺本。當清末各種刻印本大量出現以后,有好事者,又方搜遠紹,符其原稿,以各種傳抄本核對,摘出其未刊者,作補遺、逸編、 拾遺而加以刊刻,使蒲氏一生心血,俾遺珠得還合浦。
本文將就上述四種類型的主要版本,試從內容、版本特點、收藏經過等方面,進行初步探討,供我國古典文學研究者參考。
稿本(遼寧省圖書館藏)
《聊齋志異》為蒲氏一生的心血所萃。作者從青壯年時代,就從事資料 的搜集和寫作工作,正如他的摯友唐夢賚在序言中所說的:“于制藝舉業之 暇,凡所見聞,輒為筆記。”由于作者廣泛取材,于是“四方同人,又以郵 筒相寄,因而物以好聚,所積益夥”。從稿本所記故事情節的時間(最晚時 間是清康熙四十六年的《夏雪》、《化男》篇,蒲氏時年 67 歲)和稿本修改 情況分析(除個別篇章、條目有修改外,其余大部分是謄寫工整的),當是 作者晚年最后的修訂稿本。所以,他的兒子蒲箬等所作的祭文都說:“暮年 著《聊齋志異》。”
本書除《考城隍》篇首行標有“聊齋志異一卷”外,其余各冊各頁都沒 有卷次,由于稿本的歷次重裝和古代以冊作卷的習慣提法,致使本書卷數頗 為混亂,如蒲立德在序中稱 16 卷,蒲箬等“祭父文”和張元所作“墓表”均稱 8 卷。蒲箬、蒲立德等是他的子孫,并還共同生活過一段時期,他們對前 輩寫作情況,應該是十分了解的,并且還目睹和長期保存了這一手稿,為什 么對原稿卷數的提法,如此莫衷一是?這只能從稿子的原裝和改裝,以及我 國古代以冊作卷的習慣提法去理解。因此,為尊重作者本意和原稿實際情況, 本書稱“不分卷”是比較恰當的。
本稿曾經王士禎批評。淄川人王培荀對王氏評閱經過作過介紹:“《志 異》未盡脫稿時,王漁洋先生士禎按篇索閱,每閱一篇寄還,按名再索。”
(見《鄉園憶舊錄》)至于王漁洋書評的價值如何?過去就有不同的看法, 如涪陵馮鎮巒說:“此書評語亦只循常,未甚搔著痛癢處,聊齋固不以漁洋 重也。”(見《讀聊齋雜說》)盡管如此,以漁洋先生當時在文壇所處的地 位而言,有他的書評,無疑能增加《聊齋》在我國文學史上的價值和地位。 這部手稿能保存下來,也有它一段曲折而又艱辛的過程。稿成后,由于 蒲氏家道貧寒,后裔也“無力梓成”,一直藏在家中,親朋好友(如唐夢賚、 濟南朱氏等)都曾向他借抄過,后來,越傳越廣,竟到了“人競傳寫,遠邇 借求”的程度。乾隆三十一年,萊陽人趙起杲刻《聊齋志異》,就是據傳抄 本刊刻的。后來傳至同治年間,蒲氏七世孫蒲價人(字碩庵),將稿本帶往 東北沈陽,其子英灝后供職清盛京將軍依克唐阿幕中,曾將半部手稿借給依 克唐阿閱讀,依克唐阿因事赴京城不幸染病身故,又適值當時遽遭庚子八國 聯軍侵華之亂,致使其所帶去的半部手稿失亡。民國二十三年《北平晨報》 曾報道過如下消息:蘇聯科學院遠東分院圖書館藏有蒲留仙《聊齋志異》原 稿四十六卷。這是否就是那亡佚的半部手稿呢?可惜一直未能得到進一步證 實。尚存的半部手稿傳至民國蒲氏后裔蒲文珊,除《聊齋行樂圖》(長六丈) 被其叔父蒲英芳變賣外,原稿在 1948 年東北西豐解放后,當地人民政府縣長 劉伯濤同志下鄉檢查土改工作時,蒲文珊乃將此手稿交給他轉贈我中央文化
部,歸北京圖書館入藏,后又轉交遼寧省圖書館珍藏至今。
全書共分 8 冊,共 400 頁,除 3 篇序文外,尚收文 237 篇(重《豬婆龍》 篇,《木雕美人》篇有文無題),除《牛同人》殘篇外,其余各篇均散見于 各種刊本、抄本及補遺本中。本書是研究《聊齋志異》的第一手材料,從原 稿可見作者的構思和修改的思想發展過程,同時也可校正各種刊印本的訛 奪,具有重要的文學藝術價值。
本書在民國二十二年,曾為偽滿袁金鎧,用珂┅版選印了其中 24 篇,書名《選印聊齋志異原稿》,后附有史錫華的校勘記一卷。建國后,為了繼承 和發揚我國古代優秀文化遺產,我北京文學古籍刊行社,于 1955 年據半部原 稿影印出版。
康熙抄本(殘)(山東博物館藏)
這是直接據手稿本過錄的本子,分冊情況、篇目次序,與手稿本全同。 文中避康熙諱,不避雍正、乾隆諱,紙張變黑發脆,顯系康熙間抄本。很可 能是蒲氏生前朱緗家據手稿本過錄的。
此本今存四整冊,另兩殘冊,共 250 篇。與現存半部手稿本重復者兩冊, 即第一冊、第三冊(首篇為《酒蟲》)。這樣,在手稿本僅存半部的情況下, 我們便可以窺見手稿本四分之三的原貌,有較大的校勘價值,對考察手稿本 的分卷問題,也有益處。 乾隆十六年歷城張氏鑄雪齋抄本(北京大學圖書館藏)
這是現存較完整的早期抄本之一。抄者是歷城張希杰,字漢張,號練塘, 鑄雪齋是他的齋名。他原籍浙江蕭山,落籍歷城。少有才華,曾受業于泰安 趙國麟。由于屢試都名落孫山,在人生的坎坷道路上,歷盡艱辛,曾撰“鑄 雪齋賦”,以發泄其功名不就、郁郁不得志的悲憤。這個本子就是在這種精 神狀態下、晚年據朱氏本抄錄的。
歷城朱氏(也有稱濟南朱氏),是清初名宦朱宏祚、朱綱的家族,朱緗與蒲松齡關系密切,在詩詞上時相唱和,蒲氏本人還親自到過朱府。朱氏早 期曾有過《聊齋志異》的抄本,后來亡佚。雍正元年,朱氏又通過張元的兒 子張作哲(字仲明)借得原稿抄錄了一個本子,書中有署名“殿春亭主人跋”, 詳記此書抄寫經過。張希杰與朱氏后裔關系也不錯,能借到抄本過錄那是很 自然的。
由于朱氏抄本源出手稿,在稿本僅存半部、朱氏抄本又亡佚的情況下, 它無疑是研究《聊齋志異》的重要參考資料。卷首除有原稿三篇序外,還有 漁洋老人王士禎、昆侖外史張篤慶、橡村居士朱緗、練塘漁人張希杰以及寄 廬氏董元度等的題辭,卷末附有殿春亭主人跋和張氏自跋。全書共分 12 卷, 收文 488 篇,其中有目缺文 14 篇,比原稿增補了近一倍,也較后來的趙氏青 柯亭刻本多出 49 篇,在文字和各篇的編排次序上,與稿本基本一致。1974 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曾據此本影印出版。 舊抄本二十四卷本(山東人民出版社藏)
此書是佚名氏抄寫的二十四卷本。在早期流傳的抄本中,只有八卷、十 二卷和十六卷本,未見有二十四卷本。這個抄本是 1962 年在淄博市周村附近 首次發現的。全書收文 474 篇,在文字和篇目上,與鑄雪齋抄本比較,均有 不同。文中避乾隆帝“弘”字諱,另據其它材料推斷,這個手抄本可能抄于 乾隆十五年至三十年之間,也不排除是清道光同治年間據乾隆本過錄,確切 的抄寫時間,尚待進一步考證確定。由于它是一個珍貴難得的抄本,為研究
《聊齋志異》,提供了新的寶貴資料,1980 年由山東齊魯書社膠版影印出版。
乾隆黃炎熙選抄本(四川大學圖書館藏) 本書亦為早期傳抄本之一。扉頁左題:淄川蒲留仙先生著,中篆書大字款:聊齋志異。右下題:榕城黃氏選尤。原書共分 12 卷,現存卷一、卷三至
十一共 10 卷,每卷目錄下均署:“古閩黃炎熙斯輝氏訂”九字,據說此書原 為山陰謝桐生收藏,咸豐年間攜書入川。內有《豬嘴道人》、《張牧》、《波 斯人》三篇為他本所無。
清初抄本《異史》
這是《聊齋志異》的一個別書名。《聊齋志異》究竟有沒有別名?據青 柯亭本“刻聊齋志異例言”記載:“本編初稿名鬼狐傳。后先生入棘闈,狐 鬼群集,揮之不去。以意揣之,蓋恥禹鼎之曲傳,懼軒轅之畢照也。歸乃增 益他條,名之曰志異”。可能,從初名“鬼狐傳”到定名“聊齋志異”,這 其中還有一個過程。
原書不少篇章后有“異史氏曰”,這是蒲松齡的自稱。如在“張誠”篇后有:“異史氏曰:‘余聽此事至終,涕凡數墮┅┅’馮鎮巒評曰:‘柳泉 善墮,柳泉至性為之也┅┅’”但《異史》是否真是《志異》別名。現在尚 無確鑿證據。
本書封面左題:“康熙巳未”;中題:“異史”;右下題:“聊齋焚余 存稿”。各卷卷端書名均題“異史”。前有康熙己未紫霞道人高珩序,首句 題:“史而曰異┅┅”。繼有壬戌唐夢賚序及聊齋自序、高鳳翰跋。卷末有 王士禎、張篤慶、朱緗題詩。
全書分 18 卷,收文 484 篇,雖較張氏鑄雪齋抄本少數篇,但該本有目缺文 14 篇,此本獨全。文中胤、真,皆避諱缺筆。原書解放后由北京中國書店 購得,后下落不明。
乾隆三十一年趙起杲青柯亭刻本(山東省圖書館等藏)
此書乃現存最早的刊本,但它距作者蒲松齡歿后已整整半個世紀。初刻 者為趙起杲(字清曜,山東萊陽人),續刻乃知不足齋主人鮑廷博。其時趙 清曜官浙江睦州州判,采集了鄭方坤(字荔薌,閩人,曾官兗州、沂州知府)、 周季和(閩人,曾肄業于濟南濼源書院)等人收藏的抄本編排刻印。然工未 竣而趙氏病故,其弟臯亭邀鮑廷博繼其業始成。原據底本為 16 卷,經過選輯 釐為 12 卷,后來趙氏又感未能窺全豹為憾,“再閱其余,愛莫能舍,遂續刻 之”。最后,仍刻為 16 卷。可能由于這個原故,致使該本與稿本、鑄雪齋印 本,在全書目次編排上,有較大的變動。
全書共收文 425 篇(比鑄雪齋本少 49 篇,但可補其缺者 5 篇),篇目雖 然不算完整,然而重要的名篇,都已囊括在內。在文字上,與稿本相比,個 別地方雖有差異,但總的來說,仍不失其原意,基本相同。因是初刻,對《聊 齋志異》的傳播,起了很大的作用,致使后來的各種印本,紛紛據以評、注 和翻刻。就青柯亭本而言,前后經過幾次修改翻刻,出現了幾種不同的本子, 且較容易混淆,現將幾種版本舉例如下:
(一)青柯亭初刻本。本書扉頁上款題:“淄川蒲留仙著”,中款大字 隸書:“聊齋志異”,下款題:“青柯亭開彫”。卷首有余集序、趙起杲序, 次有高珩序、唐夢賚序,繼有聊齋自志、淄川縣志聊齋小傳、刻書例言、16 卷總目;卷末有乾隆五年蒲立德識語。半頁 19 行,行 21 字,小黑口,左右 雙邊。
(二)杭州油局橋陳氏重刻本。這個本子行款、邊欄和初刻本相同,扉頁題:“乾隆乙己年重鐫、青柯亭藏版。”在卷首余集序末頁刊:“杭州油 局橋陳氏刊”一行小字,另在唐夢賚序言之后、諸家題辭之前,刊有“得閑 居士鮑廷博的《刻聊齋志異紀事》”,此文詳記本書刊刻的經過。
(三)乾隆乙卯重刻本。這個本子行款、邊欄和初刻本也完全相同,扉頁上也有“青柯亭藏板”標記,但沒有鮑氏“刻聊齋志異紀事”一文,也沒 有“杭州油局橋陳氏刊”字樣,只是在卷五第九、十兩頁的版心下刻有“乙 卯重刊”四個小字。
(四)還有一個本子,從內容、形式、字體等方面與乙卯重刊本一致,只是沒有“乙卯重刊”幾字而已。 上述幾個本子,書的形式大體相同,但內容已有差異,有個別篇目,甚至彼此不同,如一本有《夏雪》而無《蚰蜒》,而另一本卻有《蚰蜒》而無《夏雪》,還有的本子文目不全,有少文缺目等諸如此類的現象。如不細加 鑒別,是很容易統統誤認為“青柯亭本”的。 乾隆三十二年王金范刻本(浙江省圖書館等藏)
此書刊刻時間與趙氏青柯亭本前后只差一年。由于當時交通運輸的限 制,趙本未能迅速傳播到北方,所以王金范仍稱是書“未經付梓”,猶以第 一個刻本自居矣。因此,在本書王升(字約軒)的題辭中,有如下詩句:“聊 齋草創未經修,豕亥傳留待校仇。宗孟橫山筆削后,于今異志有春秋。”關 于本書的編排刊刻經過,在其自序中,已有闡述,現摘錄如下:“第其書浩 漫,亥豕既多,甲乙紊亂,又以未經付梓,抄寫傳訛,寢失其舊,或前后枘 鑿,而神理不相貫注,或頭緒繁劇,而賓主不甚分明,猶之名葩嚕于蕪草, 嘉植蔓于藤蘿,實可惜也。辛巳(注:即乾隆二十六年)春,余給事歷亭, 同姓約軒,假得曾氏家藏抄本,公退之余,爰擇其可觀者,刪繁就簡,分門 別類,手鈔而點竄之,幾閱寒暑,始得成帙,哦松之暇,聊以自娛,同人慫恿付梓,公諸同好┅┅乾隆丁亥孟夏橫山王金范書于周村且居書室”。本書 書名在卷端仍稱《聊齋志異》,只是在宋允睿跋中稱:“名曰摘抄”。而且 在卷八目錄書名中,也出現過“志異摘抄目錄”之名。全書共分 18 卷,收文265 篇,既然是“刪繁就簡、分門別類”,所以篇名與目次和稿本、青柯亭 本大不一樣。王氏分類,仍以儒家思想為基礎。首列孝為先,次為悌、智、 貞、義、賢,再次為夢徵、勇、情癡、神、仙、鬼、狐、妖等 26 門。有的雖 分類不甚恰當,但仍可見王氏按內容分類編排的指導思想。本書流傳較少, 以后又有乾隆乙巳重鐫王氏分類選刊本《聊齋志異》。 乾隆三十二年閩上洋李時憲刻本
本書傳世極稀,現只能據看過此書的人所寫的筆記加以整理。據孫楷第 先生家藏《聊齋志異》跋說:“右《聊齋志異》十六卷,乾隆三十一年萊陽 趙氏刊。此本已非初印,然尚是原本。民國二十三年夏,以國幣七、八元購 之于文有堂主人者。頃隆福寺書賈送來一本,乃乾隆三十二年上洋刊本。前 載閩人李時憲序云:‘《聊齋》稿藏鄭荔薌年伯家,庚戌入都,鄭石幢(荔 薌之子)先生出藏本相示,披閱之下,深以一代奇文未有鍥梓為憾。自是東 西南北,官轍所至,每有異書必購得之,而此書往來予懷,未嘗一日置。丙 戌冬,掌教上洋,客有以一卷相貽者,讀之,則山左趙清曜先生刊本,喜極, 如獲奇珍,如遇良友,四十年之心,為之一快。同人謀重鋟之,公諸同好, 遂書數語,俾歸以付剞劂氏云。乾隆三十二年歲次丁亥八月望后閩中李時憲 書于上洋書院之誠正堂。’”除此序外,還有高珩、唐夢賚序及聊齋自志, 刪去趙本中的“縣志小傳”、蒲立德跋、余集序、趙起杲弁言、例言及諸家 題跋等,全書無總目,但每卷各有目次,也不以“沈浸秾郁”16 字標卷次, 從內容看,仍屬翻刻青柯亭本,而且行款、邊欄幾乎相同,稍異者,唯句讀 以長點施于旁,全書校勘不嚴,文字上也有訛奪,不如青柯亭本。 乾隆六十年步云閣刻本(山東省圖書館藏)
這是一個以青柯亭本為基礎的節選本。全書共 10 卷,收文 140 篇,目次與青柯亭本變化較大,既不按寫作時間的先后,也不按內容分類,不明其刊 刻體例何意。其中從《八大王》篇抽出“酒人賦”、《王桂庵》篇抽出“寄 生”作單篇列目,卷前只有唐夢賚序和聊齋自志,扉頁題:“乾隆乙卯重鐫、 步云閣梓行。”過去《聊齋志異》多為袖珍本,而此本版面稍大,與普通古 籍版同。每半頁 14 行 28 字,白口,四周單邊,全書校勘不嚴,訛誤較多。 道光三年經綸堂刻何守奇評本(北京圖書館藏)
此書是以青柯亭本為基礎的評本,評者何守奇,廣東南海人(生平待考)。
原書前有唐夢賚、趙起杲、高珩序,趙本刻書例言、聊齋自志、聊齋小傳, 繼有王士禎、張篤慶、朱緗等人題辭,卷末有蒲立德跋,獨未有何守奇序跋。 全書共 16 卷,版心下刻“知不足齋原本”,可知其是青柯亭本的體例。扉頁 左題:道光三年新鐫,中款:批點聊齋志異,右下題:經綸堂藏板。此書后 在道光十五年,又由天德堂重刻,版心下亦鐫“知不足齋原本”。并有道光 己未繡谷楊慎修題辭。
道光五年觀左堂刻呂湛恩注釋本(山東省圖書館等藏) 這是頭一個為《聊齋志異》作注本。注者呂湛恩未見史籍記載,但可從梁溪蔡培的序中略知其梗概:呂湛恩,字叔清,號坦壘居士,山東文登人, 髻年應試受知于阮蕓臺先生,補博士弟子員,因屢不第,遂立志為“聊齋” 作注,以發其抑郁之氣,歷三年而書成(即道光五年)。呂注止于考證章句典據,而不評文字的工拙。如書中人物的簡歷、詞條的旨意和出處、某字的 音讀字義等等,這對閱讀者,大有裨益。該本注釋較詳,尤其山左的人和事, 蓋其為當地人之故。其注有訛誤或有應注而未注之處。此本只刊注釋,不載 原文。未幾,魁文堂又增注補一卷重刻。延至道光二十三年廣東五云樓始將 呂注與原文合刻,道光二十六年,三讓堂又重刻之。呂氏注本影響較大,后 來諸家坊本多采用其注刊刻。光緒初年,鐵城廣百宋齋和上海同文書局、鴻 寶齋等又繼出繪圖本。 道光十九年南陵何彤文刻何垠注釋本(山東省圖書館等藏)
這是繼呂氏注之后第二個注釋本。何垠字地山,江寧人,生平不詳,據 陳元富序云:“何君擅文思杰筆,多精言,每詠必示之,好書必竟讀,最愛 詞。”何垠為什么作注,在他的自序中也有說明:“讀聊齋志異,即以無注 釋為憾,嗣見吾友亦言,用擇其一二易知者,勉為考訂,游幕中歲月五,集 成卷帙。”何注兼重音讀,這比呂注又進了一步。但是,也因何垠未見到呂 注本,所以,書中有注重的地方。何、呂兩人注釋,各有特點和長處,惟呂 注畢竟比何注詳細,因而何注本翻刻不多,流通也不太廣。本書分上下欄, 上欄注釋,下欄原文。前有何垠、沈道寬、陳元富等序,還有何彤文跋,扉 頁題:道光己亥,板存花木長榮之館。故又有稱:花木長榮之館刻本。 道光二十二年廣順但氏刻但明倫評
朱墨套印本(山東省圖書館等藏)
這是繼王、何之后又一評本。但明倫,貴州廣順人,其傳見《廣順州志》。 書中自序,他在嘉慶二十四年入“詞垣,先后典楚浙試”,并曾在兩淮運署 做過官,因讀《聊齋志異》,不忍釋手,遂“取是書隨筆加點,載以臆說, 置行篋中,為友人王萲堂等見而使之,謂不獨揭其根柢,于人心風化,實有 裨益。囑付剞劂未果。茲奉命■任江南,張桐廂觀察、余瀛仙主政,葉素庵 孝廉諸友,復慫惥刊布,以公同好”。全書卷數篇目,依原趙氏青柯亭本, 并以墨印正文朱印評語兩色套印,更顯條理清晰。但評歷為人們重視,影響 較大,后來印本,多所翻刻。此書雖刻印于道光,后兩遭兵燹,失落頗多。 咸豐初,穆棣園曾補版校訂之。
光緒十七年合陽喻焜刻四家合評
三色套印本(四川省圖書館等藏) 本書首次匯刻王士禎、馮鎮巒、何守奇、但明倫四家評語于一本。王、何、但三家評已志于前,惟馮評未見披露。馮鎮巒,字遠村,四川涪陵人,
據喻焜序介紹,他曾“一官沈黎,寒氈終老”,大概也是個終身不得志的文 人,曾著有《晴云山房詩文集》、《紅椒山房筆記》、《片云詩話》等刊行 于世。馮氏作評于嘉慶二十三年,其自稱:“予嘗評閱數過,每多有會心別 解,不作泛泛語,自謂能抓著作者痛癢處。”他作評的方法也很奇特,“每 飯后、酒后、夢后、雨天、晴天、花天、或好友談后、或遠游初歸,輒隨手 又筆數行,皆獨具會心,不作公家言”。馮氏還寫有《讀聊齋雜說》一文, 對“聊齋”其書和各家評論,作了全面、概括的論述。后來,曾有人對比評 論:“漁洋評太略,遠村評太詳,漁洋是批經史雜家體,遠村似批文章小說 體,言各有當,無取雷同。然聊齋得遠村批評一番,另長一番精神,又添一 般局面。”馮氏作評后,甚得建南黃觀察賞識,曾想刊行而未成,后僅以傳 抄的形式在四川一帶廣為流傳,直至光緒十七年,始為合陽喻焜匯四家評于 一本而刊行之。全書共為 16 卷,書分上中下三欄,上中二欄刊評語,下欄刊正文,前有“合陽喻氏校刊”牌記,光緒末年,重慶一得山房又據此本重刻。
光緒十二年上海同文書局石印圖詠本(山東省圖書館等藏)
《聊齋志異》最早配以圖詠的是鐵城廣百宋齋,他根據原書 431 篇文, 請名手依每篇事跡各繪圖一幅,共收圖 444 幅(連二則、三則在內)并在每 圖題七絕一首,使原書圖文并茂,形式新穎,頗受人們歡迎。此書是同文書 局據廣百宋齋藏本石印,因其校讎詳審,印刷精良,印本一出,頗壓一時之 望。但也因節省紙張篇幅,印刷字跡過小而閱讀不便,所以,后來上海商務 印書館、鴻寶齋等又加以改進翻印。全書共分 16 卷,采用青柯亭呂注為底本。 除有高珩等序外,還有古越高昌寒食生序(注:寒食生即山陰何鏞)、廣百 宋齋主人撰詳注聊齋志異圖詠例言。民國初年,上海掃業山房據此本加王士 禎、但明倫評出石印圖詠本,在社會上也頗為流行。 道光四年黎陽段■刻遺稿本(北京圖書館藏)
此稱遺稿是指補青柯亭本而言,不是蒲松齡手跡稿本。段■在其自序中 對此頗有記述:“己巳(注:即嘉慶十四年)春,于甘陵賈氏家獲睹雍正年 間舊抄,是來自濟南朱氏,而朱氏得自淄川者,內多數十則,平素坊本所無。 余不禁狂喜,遂假錄之,兩朝夕而畢。后復核對各本皆闕,殆當時初付剞劂, 即亡之矣。┅┅然欲付梨棗而嗇于資,素愿莫償,恒深歉悵。茲于道光癸未
(三年)與德州劉仙舫兩夜促膝言及之,仙舫毅然醵金,余遂得于甲申秋錄
而付梓,俾遺珠得還合浦┅┅”。全書共分 4 卷,收文 51 篇,皆為刻本所缺, 間有段■與他的好友胡泉、馮喜賡、劉瀛珍等評說(署名為雪亭、者島、虞 堂、仙舫等),這是拾遺本中較完整而又可靠的一個本子。光緒四年北京聚 珍堂曾據此本翻刻,書名改題《聊齋志異拾遺》,延至 1936 年,又有漢口鉛 印本,書名題《聊齋志異未刊稿》。
道光十年刻拾遺本(山東省圖書館藏)
本書即《得月■叢書》本,輯者為長白榮訾。卷首有山陰胡定生序:“聊 齋志異拾遺一卷,都四十二則,乃榮小圃通守隨尊甫筠圃先生任淄川時,得 自蒲氏裔孫者┅┅”。可見其也源出稿本。全書只一卷,收文 39 篇,能補刻 本、抄本所缺者,有《晉人》、《愛才》、《蟄蛇》三篇。另外,“龍”篇 題四則,而實只有三則,如“袁宣四言”則(注:原無篇名,今姑且以第一 句命名)已為各家所收錄,“博邑有鄉民”則,也收入今“三會本”,惟“俗 傳龍取江河之水以為雨”則,似被人忘卻,至今未見各本收錄。在篇名與文 字上,與各本比較亦有較大的差異,如“李象先弟”篇,各本均無“弟”字。 原書卷端題:“壽光李象先學尚淵博,海岱之清士┅┅ ”,亦與各本所題不同。
民國三年肇東劉滋桂刻逸編本(北京圖書館藏) 本書卷端題:淄川蒲松齡留仙著,莊河劉滋桂馨山評注,通化周維新止敬參校,沈陽王書銘味三、張景榮蔭侯校梓。前有劉滋桂序,內云:“同治 己巳,先君需次教職,攜桂至沈陽讀書,有淄川蒲留仙先生七世孫價人硯庵 氏精日者術,出其家藏《聊齋志異》全集二十余集,卷皮摩損。先君披閱, 有未能鋟梓者五十六條,按條錄竣重為裝潢璧還。維時桂甫成童,迄今閱五 十余載矣!┅┅”。書后有南豐湯兆璵、湯蓉峰跋。全書共二卷,收文 53 目,文 56 條。劉滋桂用別號“恢默子”兼評注,評語多在文后,如《陵縣狐》 篇原文后題:“恢默子曰:‘太史不忍殺狐,怪亦通絕,故為慈悲之一念, 能感物類,而太史生平正直之氣,亦可概見’”。此書民國八年又有裕盛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