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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派代表詩人的宋詩觀


    贛派代表詩人以陳三立為首領(lǐng),其繼承者則分為兩支:其一接陳三立余緒,以山谷、后山為師法對象,以生新奇警、造境雄渾為特色,主要有胡朝梁、華焯、王浩等人;另一支則以夏敬觀為代表,在江西詩法上偏向于梅堯臣,斟酌唐宋,以“唐意入宋格”,并有漸趨重唐之勢。

  一、陳三立

  陳三立(1853-1937),字伯嚴,號散原,江西義寧人。光緒十五年(1889)進士,官吏部主事。光緒二十一年(1895),父寶箴任湖南巡撫,遂隨父入湘,創(chuàng)辦新政,提倡新學。是年,上海開強學會,亦列名其中。戊戌政變后,父子同被革職。退居南昌西山侍父。父歿后,往來于南京與西山之間。辛亥后以遺老居,后移居北平。民國二十六年(1937),日軍侵占北平,絕食而亡。著有《散原精舍詩文集》。

  陳三立詩作在近代詩壇盛名卓著,論者以為“不獨為近代第一名手,即魏晉盛唐,亦少匹敵”。“濃深俊微,于唐、宋人集中罕見其匹”。陳三立以詩學名望主盟詩壇,施蟄存《北山樓詩序》曰:“散原以江西宗匠主壇坫,末生后學咻之嚾之,不可一世”。吳宗慈對陳三立有一個全面的概括:“先生一生為學,綜貫百家,著述弘富,既竺于舊,亦諳于新。其為文章,沈博閎麗,出入范書,如驂輿靳。文之緒余,演而為詩,融以至性,繹以至情,故能曹劌心目,掐擢胃腎,而自成一家言”。陳三立工詩但不像陳衍那樣以論詩著稱,其論詩語散見于其詩文集及為他人文集所作題識,從中可略見其宋詩觀。

  (一)儒學文化史觀下的詩學

  黃庭堅是以儒家的思想為核心構(gòu)建自己的詩學體系,所以他會選取杜甫這樣一位“乾坤一腐儒”作為江西詩派的詩“祖”,從而在人格精神上傾向于儒家的精英分子。而處于近代環(huán)境中的陳三立,雖然在精神傳統(tǒng)上還秉承了傳統(tǒng)文化的衣缽,但是,前所未有的變局下,文化精神在個人心靈中的動態(tài)意向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它不再是一種精神上的消遣或者是個人尋求的精神支柱,而成為傳統(tǒng)文化與家國傳統(tǒng)結(jié)合后產(chǎn)生的新功用。所以,陳三立雖然以儒家的文化史觀來審視作為歷史文化組成的宋詩,真正的宋詩在內(nèi)化后的種種變相并非陳三立一心向往的詩學精神。因此,對于宋詩的把握,陳三立與黃庭堅并不能真正做到莫逆于心,他們可以說是在共同的精神骨干下向著不同的方向作出了發(fā)展。

  陳三立信奉儒家文化,對程朱理學和陽明心學能有所兼收。雖然他曾說過“三立意鄉(xiāng)陽明、王氏,微不滿朱子”,但還是很快解釋說“然自揣當不至為叛道之人”。但是他卻終生服膺曾國藩的事功型理學思想,在《船山師友錄敘》中對儒學的發(fā)展演變總結(jié)道:

  周衰,七十子之徒既歿,道術(shù)散壞。戰(zhàn)國之際,縱橫怪迂之變,益紛然淆亂,莫可統(tǒng)一。漢興表章六藝,儒生朋興,掇拾大誼。越千年而有宋巨儒出,益究其說,道寖彰顯矣。然后頗復(fù)瞀亂,寖失其真。元明以降,代承其弊。國家肇基,黃氏、顧氏之倫,廼倡言復(fù)古,綜覽百氏,廓絕流冘,厥風大醇。然其所明,典章、文獻、創(chuàng)作、道法之跡而矣,而大道之要,微言之統(tǒng),未暇明也。

  在陳三立看來,宋儒對儒家學說的改造之功甚偉,而其后逐代以降,清初顧炎武、黃宗羲二人以實學發(fā)展儒學,卻還只是停留在典章制度上。因此,他推崇王夫之的儒學思想,稱道“抗其卓犖之心,上契圣典,旁包百氏,蒙者發(fā)之,滯者通之,天人之蘊,教化之紀,次第昭列”,并認為這是先秦以來儒學發(fā)展的最高境界,他指出:“自孟、荀、朱子以來,道述之備,于斯為盛”。陳三立二十多歲隨父入湘,正是曾國藩以中興名臣之身份主盟壇坫之際,湖湘重功用的儒學思想與陽明心學“知行合一”思想融合一起,使陳三立更注重實行,渴望著有切實的濟世之用。從這個角度出發(fā)來看詩學,黃庭堅的“文章最為儒者末事,然既學之,又不可不知其曲折,幸熟思之”的看法與他心有神會,實學的思想也使他對文人之大言頗不屑,甚至連好友兼姻親范當世詩文中的功業(yè)之言也遭他嘲笑:“(范伯子)益慕泰西之說,憤平生所習無實用,昌言賤之……余嘗誦梅圣俞‘談兵究弊又何益,萬口不謂儒者知’之句以謔之”。他認為“天之生夫人也,蘊其志焉,又植其才焉,志盛則多感,才盛則多營,多感多營必蘄有以自達,古之人皆然”。有感而發(fā)要“蘊其志焉”,同時要求以儒家思想節(jié)制過激的情感,如果只是個人的“憤悱之情、噍殺之音,亦頗時時呈露而不復(fù)自遏”,即便“詩既工矣”,“吾不敢謂梁子已能平其心一比于純德”。詩要“忠信篤敬,抱道而居”,有儒家的關(guān)懷,要“志極于天壤,誼關(guān)于國故”,這才是詩歌的應(yīng)有之義。他認為:

  自周漢以來,積數(shù)千余歲之詩人,固應(yīng)風尚有推移,門戶有同異……然嘗以謂凡讬命于文字,其中必有不死之處。

  而這不死之處,即是儒家文化之精神。在這種精神指導(dǎo)下,他與黃庭堅一樣,反對“怒鄰罵座”式的詩歌,稱贊“元道州、白太傅所為詩,切摯溫淑,探綜性本,有德人儒吏之風”。對元稹、白居易詩在有用于時的前提下,能夠做到“切摯溫淑”,有“德人儒吏之風”深表贊賞。對陳曾壽的“志深而味隱”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余與太夷所得詩,激急抗烈,指斥無留遺。仁先悲憤與之同,乃中極沉郁而淡遠,溫邃而自掩其跡,嘗論古昔丁亂亡之作者,無拔刀亡命之氣,惟陶潛、韓偓,次之元好問。仁先格異而意味差相比,所謂志深而味隱者耶?”

  (二)山谷家法的發(fā)揚

  陳三立論詩以江西詩派為根基,但并不鄙薄唐詩,他認為“唐之詩人稱極盛,開來繼往,卓犖自名,殆不可勝數(shù)”。但是在詩學的技法上,他則對江西一脈更感興趣,從陶淵明到黃庭堅,特別是對于黃庭堅在詩學上技巧、原則、方法諸如“點鐵成金”“奪胎換骨”“以俗為雅,以故為新”等都有所借鑒。陳三立有詩曰:“吾生恨晚生千歲,不與蘇黃數(shù)子游”。表明其對蘇黃的景仰之情。

  黃庭堅強調(diào)的是熟參古人作品以提高自身詩學素養(yǎng),看重的是學古而能自立,對此陳三立的表達則是:

  應(yīng)存己。吾摹乎唐,則為唐囿;吾仿夫宋,則為宋域。必使既入唐宋之堂奧,更能超乎唐宋之藩籬,而不失其已。

  要求“詩中有我”是近代宋詩派鄭珍、何紹基等人的一個主要詩學主張。“詩中有我”與“人與文一”一樣,都是將作品和人品結(jié)合在一起來考慮,強調(diào)作家的人品對于作品的好壞有著決定性的作用。陳三立的儒學修養(yǎng)使他對這一觀點很容易產(chǎn)生認同感。他認為人品與詩品之間存在著對應(yīng)關(guān)系,只有品格高尚之人,才會將“一國之事”作為“一人之本”,其作品無論是平淡自然,還是沉郁悲壯,都能表現(xiàn)出其卓爾不群的特點來。同時,也只有品格高尚的人,才不會虛偽,作品才能“風格遒上而情韻不匱”,真實地反映出作者的品格和志趣。

  另外,宋代江西詩派之所以興盛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黃庭堅創(chuàng)造出了一套學詩的程序和詩歌的具體做法,度人金針,以至于后嗣不絕。陳三立對于詩法的體會與江西派頗有淵源。他在《滄江詩集序》中談學詩之法曰:

  古之大家,其存至今不廢者,必各有其精神氣體,以與后人相接。后之人亦各因其才與性之所近,從而致力焉。由其途以溯其源,究其同而窮其變,然后可即于成。沾沾然畫一境以自封,以為合于此則可,違于此則否,問學之道,不若是之隘也。夫違其才與性,以揣摩剿襲為能,雖學于古人,猶將病焉,而遂謂古人不可學,豈理也哉?

  指點后學在學習前人時,首先要從內(nèi)在“精神氣體”著眼,然后據(jù)個人性之所近,細心揣摩,潛心體會,推源溯流,“究其同而窮其變”。《潛溪詩眼》載:“山谷言學者若不見古人用意處,但得其皮毛,所以去之更遠……故學者要先以識為主,如禪家所謂正法眼者,直須具此眼目,方可入道。”黃庭堅對學者的指導(dǎo)方法與陳三立如出一轍,首先強調(diào)的都是對前人詩歌精神的掌握,有了這種“識”才能進一步探本尋源。

  陳三立曾論黃庭堅曰:“世人愛憎說西江,類區(qū)門戶迷白黑。咀含玉溪蛻杜甫,可憐孤吟吐向壁。……一家句法絕思議,疑憑鬼神對以臆。”他對山谷詩“句法”之不可思議、出人意料傾心不已。至于煉字煉意,陳三立雖然也曾提到句法、字法,但還沒有將其置于多么重要的地位。如“末流作者沿宗派,最忌人言我亦云。樹立還期成一字,聲譽安用列三君……”又如:“昔賢句法高天下,遺響都非眾所云。徒掇毛皮應(yīng)笑我,能雕肝腎一逢君……”這些都是反對人云亦云而已,也可看做山谷“隨人作計終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的注腳。但其他人卻將陳三立這方面的方法夸大了。如陳衍提到陳三立“惡俗惡熟”時,顯然只是將重點放在了“奇字”的生僻上,認為他“造句煉字之法,異常新警,多為前人所未道過”。劉成禺甚至說陳三立有“換字秘本”:“陳散老作詩,有換字秘本,新詩作成,必取秘本中相等相似之字,擇其合格最新穎者,評量而出之”。陳三立詩句法警拔,而用字亦往往出人意料。但陳衍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說:“為散原體者,有一捷徑,所謂避熟避俗是也。言草木不曰柳暗花明,而曰花高柳大;言鳥不言紫燕黃鶯,而曰烏鴉鴟梟;言獸切忌虎豹熊羆,并馬牛亦說不得,只好請教犬豕耳”。此說未免過分。陳三立有詩人氣質(zhì)和學人根柢,卻不愿以詩人自居,此類枝節(jié)小事他當不會如此著意。他從江西詩派接受的煉字、煉意、煉句等方法,其重心在風格的奇警峭拔,而不是僅僅為了追求字面生新。黃庭堅說:“但熟觀杜子美到夔州以后古律詩,便得句法,簡易而大巧出焉,平淡如山高水深,似欲不可企及,文章成就,更無斧鑿痕,乃為佳作耳。”學江西派者,往往忽略其強調(diào)平淡自然、反對有意為詩的做法。黃庭堅對陶淵明的推崇亦出于此,他說:“寧律不協(xié),而不使句弱;寧字不工,不使語俗,此庚開府之所長也,然有意于為詩也。至于淵明,則所謂不煩繩削而自合。”在黃庭堅看來,庾信與陶淵明一個是有意為之,一個是“不煩繩削而自合”,二者之間的高下之分當一目了然。陳三立論詩也本于此,認為好詩是經(jīng)過反復(fù)錘煉達卻又不顯雕琢痕跡,看上去自然天成。只是陳三立與黃庭堅一樣,雖推崇陶潛的自然天成,杜甫的千錘百煉而不顯痕跡,但其創(chuàng)作與理想的詩論還存在著較大的距離。

  雖然宗奉山谷家法,但陳三立并不認為一定要恪守黃庭堅一家之法,而應(yīng)擴大了詩學門徑,“詩必宗江西,靖節(jié)、廬陵、誠齋、白石皆可學,不必專下涪翁拜也。”在他看來只要詩歌“風格遒上,而情韻不匱,文根柢槃深,樸茂安雅、曲達意理而不失矩”,就必然可以傳之于后。

  二、胡朝梁

  胡朝梁(1879-1921),字子方,一字梓方,號詩廬,江西鉛山人。肄業(yè)于震旦、復(fù)旦。初學海軍,后折節(jié)讀書,精英文,曾任兩江師范學堂教習,兼江寧提學使署閱卷官。民國后,歷教育部社會教育司主事、西北籌邊使署秘書。好詩文,喜苦吟,詩學陳三立,宗法黃庭堅,兼宗陳師道、梅堯臣。著有《詩廬詩存》《詩廬詩鈔》等。

  從胡朝梁的人生經(jīng)歷看,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清政府一天天日趨衰敗,同治中興帶來的希望已被現(xiàn)實的困境打破。與同光體派的首領(lǐng)不同的是,中興的文化精神幾乎沒有對他產(chǎn)生什么影響。胡朝梁詩集現(xiàn)存詩歌始于光緒三十三年(1907),距離清朝政府的滅亡只有三年時間。這時同光體派已經(jīng)占據(jù)顯赫地位,“光宣詩壇,首稱陳鄭”,同光體本身成為后學者們的師法對象,后學者們間接學宋的情況下,詩學觀念基本與同光體派領(lǐng)袖們沒有多大差別。但胡朝梁憑著對詩學的執(zhí)著,以“行吟坐哦百不省”的態(tài)度從事創(chuàng)作,在同光體后學中可謂對宋詩有自己獨得之趣。

  胡朝梁師從陳三立學詩,出入江西派。但論者對其宗法對象卻頗多歧解。李瑞清認為其詩“沖淡傲兀,自足西江法嗣,而性情真摯在東野、后山之間”。章士釗只說“詩廬詩似孟東野”。錢仲聯(lián)先生則認為胡朝梁詩“學山谷七律,兀傲多拗調(diào)。五古學后山者,刻摯不易及也”。胡朝梁的創(chuàng)作來說,諸家之說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創(chuàng)作可以間接反映胡朝梁的宋詩觀,最主要在于他對宋詩及宋詩人的看法。

  胡朝梁苦吟為詩的方式與陳師道很相似,雖然這種表面化的東西并不能說明二者詩學上的淵源,但兩人確實在詩學精神上有相通之處。黃庭堅有《贈陳師道詩》以見其作詩之苦吟:“陳侯學詩如學道,又似秋蟲噫寒草。日晏腸鳴俛眉,得意古人便忘老。君不見向來河伯負兩河,觀海乃知身一蠡。旅床爭席方歸去,秋水黏天不自多。春風吹園動花鳥,霜月入戶寒皎皎。十度欲言九度休,萬人叢中一人曉。貧無置錐人所憐,窮到無錐不屬天。呻吟成聲可管弦,能與不能安足言。”指出陳師道“學詩如學道”,以敬重之心對待文字,虔誠地創(chuàng)作詩歌。而胡朝梁寫詩時的狀態(tài)完全可以和陳師道媲美:“夕哦廢夕飱,朝吟失朝眠。攪腸出俶佹,皺面驚老孱。親故戒勿爾,謂何太苦煎。我殊不知苦,如蟲鳴其天。”汪辟疆說胡朝梁是“生平以詩為性命”,胡朝梁全力為詩那種精神確實體現(xiàn)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藝術(shù)追求。

  陳師道曾師事黃庭堅為師,劉克莊指出過黃庭堅對陳師道的影響:“文師南豐,詩師豫章,二師皆極天下本色,故后山詩文高妙一世”。黃庭堅的人品、學問、詩學取向都令陳師道深感欽佩,“仆于詩初無詩法,然少好之,老而不厭,數(shù)以千計,及一見黃豫章,盡焚其稿而學焉”。而黃庭堅詩歌疏離現(xiàn)實的詩學精神也為胡朝梁所接受,“詩事所關(guān)于細道,譬之蟲鳴聊自娛。”陳師道并非對黃庭堅的詩學觀點亦步亦趨,他公開反對“以文為詩”:“詩文各有體,韓以文為詩,杜以詩為文,故不工爾。”陳師道表面上看似對韓“以文為詩”表示了不滿,實際上他卻更熱衷于以古文筆法寫詩,使句子生奇新警。胡朝梁沒有表明支持“以文為詩”,但看他的詩作:“吾師散原先生者,古之隱君子非與。桃源豈非世間有,庾信新成江上君。中有歌聲出金石,誰言作江殊漁樵。老懷定愛園蔬味,風雨時時一荷除。”其中“吾師散原先生者,古之隱君子非與”,直接用散文語言和句法入詩,行筆之間完全是文章的章法和結(jié)構(gòu)。

  在唐宋詩的比較上,胡朝梁能較公正地指出二者的特點:

  大抵去古愈遠,氣息愈薄,風騷古艷,漢詩拙樸,魏晉古健而已露新警,六朝遂靡靡不振矣。有唐一代別具面目,浮響益多。宋矯以意理,行以氣勢,而音節(jié)鮮能入古。明清之詩學,漢魏六朝者,專襲字面矜藻麗,列有神理。學唐者多游滑之調(diào),學宋者多常相非相用,而實無一當也。

  胡朝梁論詩有“厚古薄今”的傾向,他通過對詩歌發(fā)展史的回顧,批評了“去古愈遠,氣息愈薄”的現(xiàn)象,肯定唐詩有開辟詩歌新境界之功,但對唐以來的近體詩不滿,以為“浮響益多”。同時肯定宋詩的“意理”和“氣勢”有新變的意義,“而音節(jié)鮮能入古”則再次說明“去古愈遠,氣息愈薄”。

  另外,胡朝梁對陳師道詩歌的“瘦硬”之美深有會心,深賞“勁骨野蒼”“意境淡幽”之作。而這既是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也是胡朝梁心境的反映。在《帝召評余詩訖手寫十五首以去謂將廣為傳播用長句為謝》中他說道:“已拼槁項填溝壑,空有窮愁托文辭。行吟坐哦百不省,但覺瘦語于吾宜。杜雄韓奇豈不好,恨力不足以振之。”盡管他對杜韓之詩的雄奇之處表示贊成,但認為自己性之所近不在此,而“瘦語于吾宜”才是他的詩學追求。

  三、夏敬觀

  夏敬觀,字劍丞,號吷庵,江西新建人。光緒二十年(1894)舉人,官江蘇提學使,兼任復(fù)旦公學、中國公學監(jiān)督。辛亥革命后曾任商務(wù)印書館撰述、浙江教育廳廳長。晚年寓居上海。著有《忍古樓詩》《吷庵詞》《春秋繁露考異》等。

  夏敬觀與陳衍一樣,是同光體派中創(chuàng)作與理論兼善者,論詩著作有《吷庵隱語》《學山詩話》《八代詩評》《唐詩評》《忍古樓詩話》等多種,另外夏敬觀還著有陳與義、梅堯臣、元好問、楊誠齋、孟郊等人的詩歌選注。在倡導(dǎo)“學人之詩與詩人之詩合”同光體詩人中,沈曾植之外,夏敬觀是學人色彩較濃的一位。光緒二十九(1903)年,他入南昌經(jīng)訓(xùn)書院,師從著名的經(jīng)學專家皮錫瑞治經(jīng)學,“劍丞為皮鹿門高足,今之學人,于詩猶刻意鍛煉,不肯作一猶人語”。曾深入鉆研過佛學、繪畫,都取得了較高的成就。在夏敬觀身上,體現(xiàn)出了傳統(tǒng)文人所具有的、全面的文化素養(yǎng)。

  贛派主要以宋代江西詩派為宗師,夏敬觀于宋詩人中卻特重梅堯臣,其詩學梅堯臣幾已成公論,與贛派風習大不相類。陳衍《石遺室詩話》載:“劍丞謂:唐、宋詩人獨有一梅圣俞耳。”由云龍稱:“夏吷庵力摹宛陵,有神似者”。陳衍亦道:“用筆造語,皆得髓于宛陵而神似之。世之服膺宛陵者,一時恐未有其匹。”夏敬觀自己也表示過對梅堯臣之喜愛,在《泗州楊侍郎詩序》中他說:“予平生喜唐孟東野、宋梅圣俞詩。”但“喜”只能表明其偏愛,不能說明其詩盡出一家。倒是陳聲聰?shù)摹都嬗陂w詩話》對夏敬觀詩有較客觀的評價:“忍古樓詩,構(gòu)思窈深,意趣淵永,人謂其為宛陵體,實不盡然。……綜其所作,實通過東野、后山而兼有山谷、簡齋諸家之長,趣味尤勝于宛陵。”統(tǒng)觀夏敬觀的詩論及其創(chuàng)作,他的宋詩觀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特點:

  (一)以義理之精通“溫厚醇正”

  夏敬觀的詩學觀是建立在經(jīng)學的思想基礎(chǔ)之上,因此,他比較重視詩歌的教化功能。夏敬觀強調(diào)詩歌既要彰揚儒家義理,還要符合溫柔敦厚之旨。他說:

  曰思慮通審者,即予所言義理。求其通,求其審,必經(jīng)思慮,與義理相背,即未通未審。曰志氣和平者,詩言志,所志必合于義理,志定則氣體得其正,而無過激之思想,志氣乃歸于和平。曰不激不厲者,屬于辭氣。詩旨主于溫厚,激厲則失溫厚之旨矣。曰風規(guī)自遠者,言其度也。處人處己之道皆在于此。

  這樣的觀點頗接近宋代理學家的詩論,但這樣的觀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達到對宋詩的全面肯定,以此為標準來衡量詩歌,唐詩顯然是不如宋詩的。夏敬觀對梅堯臣的推尊,也是因為梅堯臣詩歌有詩教的意義在內(nèi)。在《梅堯臣詩導(dǎo)言》中說:“劉克莊曰:‘本朝詩,惟宛陵為開山祖師,宛陵出而后桑蹼之淫哇稍息,風雅之氣脈復(fù)續(xù)。’推為宋詩之第一人,確為允當。”強調(diào)梅詩有壓制桑蹼之音、弘揚風雅之氣的功績,甚至將其推為“宋詩第一人”。

  夏敬觀的詩學思想在后期有了很大的發(fā)展變化。他發(fā)表于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唐詩說》中很多觀點與前有所不同:

  詩者,心之聲也。所懷既異,安可比而論之?宋人立論,好偏重忠愛,以取悅于時君,其為李杜優(yōu)劣之論,輒從忠愛二字下判斷,蘇子由至謂太白不知義,葛立方以其《永王東巡歌》為贊助逆謀,黃徹以為歷考全集,愛國憂民之心,鮮有如子美語者,以李杜齊名為忝竊,是誠迂論,不足與言詩也。

  后期夏敬觀對宋人論詩的功利色彩表示反對,認為宋人“偏重忠愛”只是為了“取悅時君”,而不是從“言為心聲”來考察詩歌。

  (二)脫俗趨雅

  夏敬觀對宋詩尚雅反俗的觀點以自己的理解作了全面的論述,他認為詩歌要追求雅,就必須心中有學識。

  俗對雅而言,惟雅可以醫(yī)俗,胸次雅者,必無俗意。用字須通訓(xùn)詁,小學深者,自無俗字;言語雅馴者,自無俗人口吻腔調(diào)。

  夏敬觀辯證地看到雅俗的相對性,說明在雅俗的對立中只有“雅可以醫(yī)俗”。實現(xiàn)的途徑則是學問,學問首先要通的是“訓(xùn)詁”,也就是所謂的“小學深者,自無俗字”,言詞不俗,作品自然也就能脫俗。他還針對“樸學妨詩”的觀點,提出翁方綱、何紹基僅通曉金石學,清代經(jīng)師只嫻熟樸學,其精力皆不能旁顧眾學,所以,詩作成就不大。唯有鄭珍于學無所不窺,故其詩無所不有。可以說論詩重學問卻是他一貫的主張:“仆嘗恨士之以文自名者,薄視六經(jīng)考據(jù)之學,以為人文則累”,在敬觀看來,學問未嘗害詩,而是“書卷猶藥石,其用處在能醫(yī)俗”,“大家詩,必隨拈一題,皆能賦詠,是在學問富足也”。這樣的論調(diào)其實不脫漢學家的詩學主旨。其次,學問要博古通今,正確的處理“我”與“古”的關(guān)系,方能去俗趨雅。他說:

  有我無古,則俗意俗字俗調(diào)皆來矣。有古無我,則非今世之人所作之詩也。澤于古而通于今,是不徒以雅醫(yī)俗也。進一步言,則我所作詩,必有我在。再進一步言,則天所賦于我者,無論學古至如何程度,皆不失我所受賦之性。古今詩人,皆自成家數(shù)者,以此。

  詩雖然是“心之聲也”,但是僅靠“有我無古”,還是不能免俗。只有“澤于古而通于今”,才能“以雅醫(yī)俗”。另外,夏敬觀還指出,“詩中有我”是個人特性所在,要在詩中表現(xiàn)出“我所受賦之性”,方可“自成家數(shù)”。同時夏敬觀也明確地反對以詩歌為“取悅于人”的做法,其實質(zhì)還是反俗,他說:

  以悅?cè)丝淙藶樾恼撸鞘燮渌屯鶆趤韽乃赘毁F之技也。若作討人說好,夸耀于人解,更深數(shù)層。

  夏敬觀所述與陳衍所說的反“淺俗”是一個意思,只是更明確地說明有意識地以詩來討好他人,是將詩歌作為“利祿”之具出賣;一心期待別人夸自己的詩作,更是詩人所不齒的行為,其本意還是在于不同流俗。他在《王曉湘簡庵詩序》也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余嘗探索古作者所謂詩法,以為歷二千年,昔人所道者盡矣;今皆陳言陳意矣,復(fù)何有于我?然世殊則陳者萬新,未為盡也。詩猶文也,順者逆之,逆者順之;眾言者不言,舉眾所不言者在,則又錯綜變演,為無盡矣。

  (三)詩品與人品

  對宋詩人好言“忠愛”之習,夏敬觀認為應(yīng)該謹慎地對待,他認為人品與詩品是相關(guān)的,但前提是詩必須出于真實的感情表達:“又凡文藝必出于真摯者,方能使人讀之親切有味;真摯之文藝,根于作者之性行,故作者之性行何似,可于文藝中見之”。其實這還是近代宋詩派“人與文一”的論調(diào)。但是,人品不能僅根據(jù)詩歌來判斷:

  人品定于所忘,然所言之志,有真?zhèn)窝伞!裰朔搅χ\富貴,而示人于淡泊,成身在華廈,而謂志在誅茅力耕。吾見此類人之詩,比比皆是也。自宋以來,以詩人忠愛為口頭禪,推其行跡,果忠愛乎?故真?zhèn)沃妫豢刹恢病K屯鶆趤恚瑥乃赘毁F者,詩品固下,人品尤卑,偽君子正與其相等。

  夏敬觀深刻地認識到“力謀富貴,而示人于淡泊,成身在華廈,而謂志在誅茅力耕”之人“比比皆是”,特別是宋詩以“忠愛”作為口頭禪,尤其要小心區(qū)分,偽君子“詩品固下,人品尤卑”。所以他進一步提出:

  論人論文,實為二事,人品高者,不必有文,文高者,必其品高,如足傳世,固是不易之論。然君子不以人廢言,茍為高文,則識者亦不能棄。

  “人與文一”是近代宋詩派詩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同光體派諸人基本上都認同此點。夏敬觀能夠辯證地提出“論人論文,實為二事”,認為做人與做文不存在必然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在肯定“文高者,必其品高”的同時,提出“不以人廢言”,對人品不好的人,也不能因此而否定其好作品。

  對于宋詩的變唐之功,夏敬觀認為要學的是這種“變”的精神,而非沉溺于其中,“學到與古賢無異”只是初步功夫。對于時人論詩好提詩法家數(shù),不知變通的做法,夏敬觀明確反對說:“近人作詩,喜以學古人某家某家為標志;而論人之詩,亦喜以似某似某為言,是皆不脫習氣,不脫凡近之見解也。”

  錢仲聯(lián)先生稱“夏吷庵學梅圣俞,苦澀樸素,掃除凡艷。雖為江西人,而非‘江西派’”。夏敬觀的宋詩觀與贛派詩人存在著一定的距離,而他的詩學觀也決定了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不屬“江西派”。 (責任編輯:中國歷史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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