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洛陽人蘇秦說秦王以兼天下之術,秦王不用其言。
半民:戰國第一階段以商鞅、李悝、吳起、申不害、齊威王等為主變法基本結束了。就像學生考試,下課鈴響了,試卷也都交了,有的考了滿分,有的考了中等,有的則沒考及格,甚至有的像越國,考試作弊,直接被逐出考場了。
這個時候,各國的板塊還相對穩定,考生的情緒還算平和,還能表面平靜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然而,以蘇秦、張儀為代表的縱橫家們上場了,他們搖唇鼓舌,奔走于諸侯之間,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一時間諸侯“考生們”被說的暈暈乎乎,有的興奮,有的恐慌,有的期待,總之,暫時平靜的戰國“教室”再也放不下一張平靜的課桌了。
蘇秦乃去,說燕文公曰:“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戰于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于百里之內。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于此者。愿大王與趙從(縱)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患矣。”
半民:蘇秦說秦王,說的是“遠交近攻”的連橫之法,而說燕文公卻是“近交遠攻”的合縱之法。不過細想想,這倒也不是“坑蒙拐騙”,雖然秦、燕處在中原之兩翼,看似差不多,然而,秦的實力強大,想的是吞并天下;燕國實力弱小,目標是保住自己,因而蘇秦也確實是真心為了自己的“雇主”打算。
文公從之,資蘇秦車馬,以說趙肅侯曰:“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強于趙,秦之所害(擔憂)亦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之議(算計)其后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傅(逼近)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無韓、魏之規則(牽制)禍中于趙矣。
半民:蘇秦還是很有戰略眼光,把三晉的利害關系分析的很透徹,韓魏緊鄰秦國,居于河南之地,魏失去河西,沒有了黃河天險,秦自關中,俯沖而下,韓魏勢必難敵。趙國居于山西河北地,以山河之固平原之富,秦難以攻趙,而韓魏襲擾其后方,秦雖強也奈何不得三晉。
臣以天下地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估計)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國為一,并力西鄉(向)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主張連橫的)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秦成則其身富榮,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以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熟計之也!
半民:蘇秦本就主張連橫的,深知連橫是削諸侯之地而謀自身之富貴。其實主張合縱者難道不是嗎?蘇秦就是一個甚至富貴炎涼的人?!稇饑摺酚杏涗洠?/span>
“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去秦而歸。羸滕履蹺,負書擔橐,形容枯槁,面目黎黑,狀有歸色。歸至家,妻不下杼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庇握f秦國不成,一家人冷淡相對。等到游說東方六國,配六國相印,炙手可熱之時,一家人的表現:“將說楚王,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問嫂子為什么前鞠而后恭,嫂子說的也很直白:因為叔叔錢多權重。蘇秦感嘆道:“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
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為從親以畔秦,令天下之將相會于洹水上,通質(交換質子)結盟,約曰:‘秦攻一國,五國各出銳師,或橈(襲擾)秦,或救之。有不如(守)約者,五國共伐之!’諸侯從親以擯秦,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東矣。”肅侯大說(悅,高興),厚待蘇秦,尊寵賜賚之,以約于諸侯。
半民:蘇秦的“合縱”,說起來很美好,但是做起來很不容易,畢竟是各懷鬼胎的六國,怎么合縱為一。
會秦使犀首伐魏,大敗其師四萬馀人,禽(俘虜)將龍賈,取雕陰,且欲東兵(引軍東進)。蘇秦恐秦兵至趙而敗從約,念(考慮到)莫可使用于秦者(沒有可以出使秦國的人),乃激怒張儀,入之于秦。
半民:犀首,公孫衍,魏之陰晉人。先為秦大良造,攻魏,占領河西之地,后被排擠,轉而主張合縱,先后做過魏、韓的相,合縱抗秦,皆敗。戰國時期縱橫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大多數人認為張儀和蘇秦是連橫和合縱的對頭,但是,據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戰國縱橫家書》記載,蘇秦死于公元前284年,張儀死于公元前310年,蘇秦比張儀晚死26年。有學者依據此書考證認為,張儀在前,蘇秦在后,當張儀在秦國當宰相時。蘇秦還是沒有登上政壇的年青人,根本沒有和張儀打過交道。張儀的真正對手是公孫衍,公孫衍才是合縱策略的倡始者。
所以這段史料只能姑妄聽之,姑妄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