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10.22朋友之饋①,雖車馬,非祭肉,不拜②。
【注釋】
① 饋:指饋贈之物。這里作名詞用。 ② 不拜:不行拜謝之禮。這是因?yàn)榕笥阎g有通財之誼,孔子非常注意朋友間這種交誼,所以即使是車馬等重物,接受時也不拜。而轉(zhuǎn)贈國君賜的祭肉自然要拜。就是朋友送的家祭祭肉,因?yàn)槭蔷此麄冏嫦鹊模彩且莸摹?/span>
【語譯】
朋友贈送的禮品,即使是車馬,只要不是祭肉,孔子在接受時都不行拜祭之禮。
【解讀】
本章講饋贈之禮。
拜祭肉,不拜車馬,拜祖考,不拜朋友。禮以尊卑長幼之序?yàn)橹兀灰蜇斘镙p重而改變,這就是原則,這就是分寸,這就是孔子的交友之道。
【原文】
10.23寢不尸①,居不容②。
【注釋】
① 尸:像尸體一樣直挺著四肢。名詞活用作動詞。 ② 居:居處,家居。 容:容儀。這里指注重容儀。名詞活用作動詞,有的版本作“客”。不容:指不必像參加祭祀和接見賓客一樣儀態(tài)端莊嚴(yán)肅。
【語譯】
孔子睡覺時,不像尸體一樣直挺著四肢。平日家居時,也不像參加祭祀和接見賓客一樣儀態(tài)端莊嚴(yán)肅。
【解讀】
本章記孔子坐臥之禮。
朱熹注:“尸,謂偃臥似死人也。居,居家。容,容儀。范氏曰:‘寢不尸,非惡其類于死也,惰慢之氣不設(shè)于身體,雖舒布其四體,而亦未嘗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見賓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
【原文】
10.24見齊衰者①,雖狎②,必變。見冕者與瞽者③,雖褻,必以貌。兇服者式之。式④負(fù)版者。有盛饌⑤,必變色而作。迅雷風(fēng)烈必變。
【注釋】
① 齊衰(zǐ cùi)者:穿著孝服的人。齊,通“齋”,衰,喪服。②狎(xiá):親近,親密。冕者:戴著禮帽的人,多指大夫。 ③ 瞽者:盲人(多指擔(dān)任樂官的盲人)。 ④ 式:同軾,車前橫木。作動詞用,指低頭俯身,雙手伏在車橫木上,表示敬意。 ⑤ 盛饌(zhuàn):豐盛的筵席。
【語譯】
孔子看見穿孝服的人,即使是關(guān)系很親密,也一定使態(tài)度變得嚴(yán)肅起來(表示哀悼)。看見戴著禮帽的官員和擔(dān)任樂官的盲人,即使是很熟悉,也一定很有禮貌(表示尊敬)。孔子在乘車途中遇見拿著死人衣物的人,一定要微微俯身,手扶在車前橫木上(表示同情)。看見背著國家疆域圖籍的人也一定要俯身,手扶在車前橫木上(以表示敬意)。(孔子做客時)如有豐盛的筵席,一定要改變神色站立起來(以表感謝)。遇見疾雷、大風(fēng),孔子也一定改變神色(以表示對上天的敬畏)。
【解讀】
本章記載孔子容貌之變,行走之禮。
孔子說:“君子有三畏,畏三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孟子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孔子行路“見齊衰者”,見“兇服者”,必變色以禮之,以表惻隱矜憫之心。“見冕者”,見“瞽者”,“負(fù)版者”,“盛饌”時,“迅雷風(fēng)烈”時,必變色以“禮”之,以表敬畏恭敬之心,變與不變,矜與不矜,敬與不敬,乃是非羞惡之心,羞惡表現(xiàn)于內(nèi),是非表現(xiàn)于外。孟子又說:“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shuò)也,我固有之也。”容貌之變,行走之禮,不是由外強(qiáng)行給予我的。而是我本身固有的,一切禮儀,皆出自于心。“心是身主,身是心用。”“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仁善行于內(nèi),禮儀行于外。
【原文】
10.25升車,必正立,執(zhí)綏①。車中,不內(nèi)顧,不疾言,不親指。
【注釋】
① 綏(suí):上車時扶手用的索帶。
【語譯】
孔子上車時,一定先立直站好,然后攀著扶手帶上車。坐在車中,不由里面回看外面,不急于講話,不指指劃劃。
【解讀】
本章記孔子乘車,一講安全,二講禮貌。
“正立執(zhí)綏。”腳正立,手執(zhí)綏,保證安全。個人安全,即他人安定,“車中不內(nèi)顧,”因車小人多,東張西望,四面環(huán)顧,顯得輕佻。“不疾言。”不高聲講話,妨礙他人。“不親指。”指指點(diǎn)點(diǎn),旁若無人,輕佻而輕狂,車中一切動作全是為他人著想,“仁者,人也。”,“仁者,愛人。”“仁”即人與人之間相互關(guān)愛的關(guān)系。孔子舉手投足都想著別人,心里都裝著他人。今之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公共汽車之上,大聲疾呼,高談闊論,“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頤指氣使,一派旁若無人之狀,遙想孔子,恭謹(jǐn)謙慎之狀,能不汗顏嗎?
【原文】
10.26色斯舉矣①。翔而后集②。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③!”子路共之④,三嗅而作⑤。
【注釋】
①色斯舉矣色:面部表情。斯:就。舉:指高興的揚(yáng)眉。 ②集:鳥停留落在樹上。 ③ 時:時機(jī),這里用作動詞,懂得時勢,見機(jī)而作的意思。 ④ 共(gǒng):通拱。 ⑤ 嗅:唐石經(jīng)《論語》 作“戛”(jia夾)。戛,鳥長叫聲。作,飛起。
【語譯】
孔子高興的揚(yáng)了一下眉。看到一只雌雉翱翔而后與其它山雉集而起。于是感慨地說:“山梁上的雌雉能與之集合,真是得其天時啊!真是得其天時啊!”子路(聽到孔子的贊嘆),便向那群山雉致意,山雉震長叫幾聲,又飛去。
【解讀】
本章記載孔子感慨雌雉因時而動,見機(jī)而作。
孔子被后人稱為“圣之時者”,可仕則仕,可止則止。孔子在魯國為官時,見執(zhí)政者好女樂而離魯;在衛(wèi)國時,見靈公與夫人,宦者同車而離衛(wèi);欲西見趙簡子,聽說舜華等人被殺而不渡黃河。只要發(fā)現(xiàn)客觀環(huán)境稍稍對自己不利,孔子決不留戀,馬上抽身而去。孔子周游列國途中,在雌雉的遠(yuǎn)走避害的舉動中看見了自己一生行事的影子,這就是孔子贊揚(yáng)山梁雌雉的原因所在。子路聽到孔子贊揚(yáng)雌雉具有見機(jī)而作的美德,便向雌雉拱手致敬,這不僅表示他對這種美德的認(rèn)同,也表達(dá)了他對老師教誨的尊重,同時,這一動作與子路尊敬師教,稍喜夸張的性格也是相吻合的。
注:此解讀引自《孔子研究》2001年第6期張松輝先生“關(guān)于《論語》中的兩條注釋”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