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初遇,芳心暗許周作人閃婚
▇▇其實,魯迅比周作人更早認識了羽太信子。話說那是1906年的夏天,在日本留學的魯迅接到虛報母親急病的電報,匆匆回紹興與朱安結了婚,當晚啥也沒干,婚后第三天,魯迅就和辦好了留學手續的二弟周作人一同到了東京,住進魯迅原來租住的一個房子。
▇▇也就是在這里,周作人認識了這位臉圓、眼細、腿短的貧窮姑娘羽太信子。她那時才二十來歲,是被房東雇來干家政,平時打理一下家務,為住客們辦理伙食,類似小廚娘那樣的角色。她手腳勤快,性格爽朗,與人打起交道來,一點也不害羞。
▇▇魯迅哥倆來到這,生活成本自然增加了,雖然這里房間清潔,庭園寬廣,花木茂盛,但房飯錢很貴。好友許壽裳看在眼里,就找了本鄉區西片町十番地呂字七號的房子,可別說,這還真是個好地方,聽說原是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居住過的。于是,許壽裳硬拉魯迅周作人—起去“拼租”,另外還有其他兩個留學生,共五人,所以稱為“伍舍”。羽太信子也跟著遷了過來,繼續為他們辦理伙食。
▇▇在當時,來日本留學的中國學生還是挺多的,他們大部分家境殷實,不愁生計,思想比較前衛,而日本女子也不討厭中國男子,所以常有娶日本女子為妻的。
▇▇羽太信子情竇初開,對這些住客中年齡相仿的周作人似乎特別有好感,有事沒事就會撩他一下,而周作人性格內向,見了女孩子不知所措,他也習慣于被人照顧,于是信子便給了他更多的照料,兩人就這樣慢慢地擦出了愛的火花。
▇▇就這樣墜入愛河,過去了兩個多月。周作人有一天突然向魯迅提出要和羽太信子結婚,魯迅思想開明,也唏噓于自己的“包辦婚姻”,(其實屬于騙婚)所以對此并不反對。長兄為父,魯迅為他們舉辦了簡單的婚禮。
▇▇這樣說來,魯迅既算是他們的半個“媒人”,又是他們愛情的見證者,為何后來他們會對魯迅如此絕情?
1912年周家合影,后排左為周建人、右為周作人,前排左起:羽太芳子(周建人妻子)、周母魯瑞、羽太信子(周作人妻子,懷抱的嬰兒是周作人長子周豐一)
▇▇兄弟兩人的矛盾也恰恰是在這時開始生根發芽。自從有了信子,周作人整個人就開始變得懶散了,本來除了看書寫作也沒什么其他事可做,現在有了信子,看書寫作也變得心不在焉。魯迅見了,滿眼惱火,他急于開啟民智,救亡圖存,滿心指望二弟能助他一臂之力,現在看來,周作人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初心和使命了。
▇▇說好的一起救亡圖存,有一天,周作人竟然對魯迅說:“我不救了”。魯迅情急之下,用拳頭打了他。這是周作人記載的魯迅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打他。
▇▇打也打了,但魯迅更多想表達的是作為兄長的關愛和擔當。沒想到二弟因結了婚就不與自己共圖大業了,救國路在何方呢?無奈之下,魯迅選擇了歸國,這也是魯迅和羽太信子矛盾產生的開始。
▍跟來中國,貧窮女入主八道灣
▇▇回國后,魯迅努力工作賺錢,擔起照顧家庭的重擔。魯迅也會寄些錢給留在日本的周作人和羽太信子。他們兩人在日本過了一段卿卿我我的美好生活后,也一起回到了紹興老家。魯迅母親看到這位家頭細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日本媳婦,自然滿心歡喜了。
▇▇1912年5月,魯迅到北京教育部做了一名公務員,1917年4月1日,經魯迅向蔡元培推薦,周作人來到北京大學任教,月薪200多元,魯迅的月薪已由1912年初到北京時的120元漲到300元。二人當時聲名鵲起,生活也是比較寬裕。
▇▇魯迅北漂一直都是租房,現在事業穩定了,于是典當了祖業,東借西湊了4000多大洋,在北京的八道灣胡同買下一座四合院,把母親、朱安以及兄弟家眷共十余口接來一起居住。至此,魯迅在北京真正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產。
▇▇一家人能在一起快樂生活,是魯迅最愿意看到的情景,自己和二弟的收入都很可觀,三弟周建人在嫂子羽太信子的撮合下,也娶了同胞妹羽太芳子,平時寫寫作也能賺些錢。三兄弟一起有福同享,有錢同花,每個月全家都有600多大洋進賬。
▇▇家大了,得有個像王熙鳳一樣管事的。以前在紹興都是老母親當家,來了北京人生地不熟,加上年紀也大了,還是讓兒媳去管吧。按房產來說,魯迅是最大的股東,朱安又是長嫂應該由她當家,但朱安天生軟弱,又沒給周家添半個兒女,魯迅對她不理不睬,家中地位自然低下,所以當家重任落在了強勢能干的二媳婦羽太信子的身上。
▇▇羽太信子出生日本底層,后來當了下人女傭,現在一家的收入都由她一手支配,突然就揮霍無度起來,物質生活極盡奢華。家里雇了好多管家傭人,什么廚師車夫、做飯的、洗衣服的、男仆女仆等等。她也非常會吃,買幾個鴨子回來就為了吃上最好的鴨肉,而喂鴨的吃食卻是高價的泥鰍,其他方面要求也是對標國際上流社會。
▇▇這樣再多的錢哪夠花呀?魯迅不僅搭上了自己的工資、積蓄,還要去北大當兼職老師,甚至借錢去維持羽太信子奢侈的生活。你說魯迅憋不憋屈?
▇▇魯迅不會教育教育信子,讓她收斂一下嗎?就是說了出事了。魯迅不止一次跟她說,叫她省儉些,羽太信子根本聽不進去,反而遷怒于魯迅。周作人膽小怕老婆,也就任由她了。
▇▇后來魯迅就專心看書寫作,他知道這女人不好惹,更可怕的是,羽太信子有一種昏厥的毛病,稍稍刺激,就會暈過去,又不知是不是碰瓷,搞得所有人都不敢說她半句不是。
▇▇也正因此,信子變得越來越為所欲為,買東西買日貨不買國貨,雞毛蒜皮的事也要大吵大鬧,八道灣大院里彌漫著一股窒息的氣味。
▍女人作祟,兄弟翻臉比翻書還快
▇▇矛盾日積月累,像顆炸彈,等待一根冒著星光的導火線的到來。
▇▇1923年7月19日,“周氏兄弟失和”公案一觸即發。這天上午,周作人突然把一封信丟給魯迅,這封信比短褲還短些,信是這樣寫的:
▇▇魯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誰,——大家都是可憐的人間。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請不要再到后邊院子里來,沒有別的話。愿你安心,自重。七月十八日,作人。
▇▇絕交信!這兩兄弟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有人說,魯迅偷窺羽太信子洗澡,并且晚上躲在周作人臥室窗外偷聽房事。
▇▇這事可大可小,藥可亂吃,話不可亂講,當時魯迅算是名人了,小心告你誹謗。
▇▇退一步講,魯迅正當壯年,雖有妻室朱安,卻從不親近,因此有人猜測其必有性壓抑,對共居一院的弟妹羽太信子不軌不是沒有可能。但羽太信子的樣貌魯迅能看得上嗎?魯迅在學校深受學生愛戴,不差你一個矮小的日本女人吧?
▇▇洗澡一說,其實都是信子積怨太深,誣蔑魯迅的,關鍵是周作人信了,沒辦法,絕交唄!
▇▇兩周后,魯迅移住磚塔胡同。到第二年的6月,兄弟關系惡化到了冰點。當時魯迅回八道灣去取回自己的書和一些器具,他剛進西廂,周作人和羽太信子就從屋里奔出,夫妻倆一唱一和,當眾痛罵魯迅,言辭污穢,不堪入耳。
▇▇罵到酣處,周作人拿起一尺高的獅形銅香爐向魯迅頭上砸去,而忍無可忍的魯迅也抓起一個陶瓦枕,擲向周作人。
▇▇而周氏兄弟大打出手時在場的章廷謙后來也曾很含糊地說:“事情的起因很可能是,周作人的老婆說魯迅調戲她?!?/p>
▇▇1924年9月,魯迅輯成《俟堂專文雜集》,起了個“宴之敖”的筆名。據許廣平回憶,魯迅對這筆名有過一個解釋:“宴”從門(家),從日,從女;“敖”從出,從放,也就是說“我是被家里的日本女人逐出的”。這個日本女人自然就是羽太信子。
▇▇魯迅走了,從此,八道灣成了羽太信子的天下。
▇▇魯迅對家的美好愿景也化成了泡影,走出八道灣的那一刻,他深沉地點了一根煙,意味深長地嘆了聲:“二弟呀,悔當初就不該帶你去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