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治今遼寧沈陽市),為遼東京的北邊重鎮。遼本是以武立國的政權,在與周邊對抗過程中多占據優勢,但遼末情形卻發生了巨大轉變。
首先,遼朝戰時后方補給出現問題。遼乾統九年、天慶三年、天慶五年,北方陸續出現大寒,對莊稼造成一定程度的凍傷、凍死,使糧食大幅度減產,當時遼朝軍隊行軍途中甚至出現過“絕糧”的狀況。
開始
另外由遼宰相張琳招募遼東失業者組成的非正規軍出身的“轉戶軍”,作戰能力較低,可見在將帥指揮、兵力來源、士兵素質、武器裝備上遼末招募的“轉戶軍”都遠遠遜色于士氣正盛的金軍,其作戰能力較以往大失水準。
第一階段收國二年五月至六月初,這一階段,遼金分別以張琳、斡魯為統帥。收國二年四月金太祖下詔:“永昌誘脅戍卒,竊據一方,直投其隙而取之耳。此非有遠大計,其亡可立而待也。”從這一詔書可以看出此時金太祖已有滅高永昌之心,并在當月下令由斡魯統領諸軍,與阇母、蒲察、迪古乃、斡魯古等并力討伐高永昌。
五月,斡魯軍在沈州與遼軍相遇。當時,遼軍剛與渤海軍停戰,人馬疲憊,據《契丹國志》記載:“將士望見女真兵,氣已奪”,被金軍突襲后遼軍慌忙逃入沈州城內。女真軍緊隨其后,以城內西南角作為突破口,率兵殺入城內,同時派阇母嚴守城中四個方位,防止有漏網之魚,史載:“城中出奔者阇母邀擊殆盡”。
張琳及其部下倉皇間只能縋城而下,武器裝備盡失,狼狽逃入遼州,斡魯軍趁機奪下沈州。沈州一戰,金朝不僅迅速占領沈州及其周邊郡縣,之后更是成功抵抗住遼軍的再次進攻。在遼金軍隊的兩次交鋒中,金朝參戰將領除上述幾員大將外,還有我們并不熟知的一些軍事將領,如“敗耶律佛頂等兵于沈州”的活女、“自斡魯古攻下咸、信、沈州及東京諸城”的麻吉,均立有戰功,從金朝對沈州的兵力投入以及遼朝兩次發兵試圖奪回沈州的戰事可證實沈州之戰的重要性。
首戰
首山之戰首山,位于東京遼陽西南部,距離遼陽城僅僅17里。首山周圍都是平原,是周邊地勢最高的山地,登上山頂,可俯瞰遼陽城。三國司馬懿討伐公孫淵,唐太宗征伐高麗,遼圣宗太平九年平定東京渤海大延琳叛亂之時都曾在首山駐扎或發動軍事戰爭,由此可見,首山歷來為軍事家所看重,是兵家必爭之地。
南下金軍與高永昌軍在太子河進行第一次交鋒,高永昌軍懾于金軍威力,不戰而退。后阇母率軍攻城,史載:“軍東京城下,城中人出城來戰,阇母破之于首山,殲其眾,獲馬五百匹。”從這段記載可以明確,金軍和高永昌軍在首山的確發生過戰爭,金將阇母大敗高永昌軍。之后高永昌帶領五千騎竄逃長松島。
參加這場戰役的除了上文曾提及過的金朝大將斡魯、斡魯古、阇母、麻吉等,還另有阿魯補、黃摑敵古本。《金史》記載:阿魯補“未冠從軍,下咸州、東京。”黃摑敵古本,“平東京路及諸山寨柵,皆有功。”
可見,金軍參與首山之戰的將領皆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收國二年,完顏阿骨打正式改元天輔,尊號大圣皇帝,并聽從渤海人楊樸的建議,向遼朝請求封冊事項,其中就包括割遼東路給金朝,這大概也和當年蘇州、復州的叛亂與民眾出逃有關,希望借此可以讓遼朝正式承認金朝擁有對東京路的所有權。
當時,叛亂部隊異軍突起,聲勢浩大,《金史·斜卯阿里傳》記載:“蘇、復州叛,眾至十萬。”金朝守軍彈盡糧絕,已經達到“牛馬相食其骔尾,人易子而食”的地步,雙方歷經蒲離古胡什吉水、馬韓島、王家島等十余戰,主將斜卯阿里更是兩度身中流失。
金朝險勝
最后在力戰不退的情況下,金朝險勝,平定了戰亂。耶律留哥的叛金附蒙自女真建國開始,統治者就對契丹余部懷有防范之心,金廷曾下令:“遼民一戶,以二女真戶夾居防之”,此舉加深了民族隔閡。
王慎榮認為:“金朝的民族歧視和壓迫政策,突出地表現在與契丹人的關系問題上。”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社會環境下,契丹耶律留哥于衛紹王崇慶元年春正月在咸平路聚眾剽掠,后在耶(律)的幫助下,短短數月叛軍規模迅速發展到十余萬人。同年,耶律留哥投蒙,成為金東京路較大的地方勢力,并被蒙古委以征遼(遼東)之責,對金朝在東北的統治造成極大威脅。次年,金朝派胡沙率領六十萬大軍,攻打耶律留哥。
耶律留哥考慮到目前實力不足以與金朝對抗,遂向蒙古求助。成吉思汗出于聯合抗金的目的,決定出兵,下令:“按陳、孛都歡、阿魯都罕引千騎會留哥”。金軍與耶律留哥在迪吉腦(今遼寧昌圖附近)展開戰斗,金軍戰敗,而耶律留哥在俘獲金軍大量車馬輜重后轉向蒙古進獻表誠。之后,成吉思汗召回按陳等人,留下可特哥輔助并監視耶律留哥。迪吉腦之戰后,耶律留哥在眾部下的推舉下稱王,建國號為遼。
而金朝在招撫失敗后,屢次派兵征討,但均以失敗告終。耶律留哥在擊退金朝進攻后,瞅準時機,于貞祐三年乘機拿下東京遼陽府。在這場軍事行動中由于可特哥不顧耶律留哥的阻攔,強娶蒲鮮萬奴之妻李仙娥,致使二者心生嫌隙。
而這也為之后耶律留哥統領的叛金武裝勢力的分裂埋下了隱患。成吉思汗當眾對其進行犒賞并賞賜金虎符,予以重視和信任。
并在得知可特哥之事后,派使者問責可特哥:“爾妻萬奴之妻,悖法尤甚。”可特哥害怕耶律留哥回來后,自己性命不保,遂煽動耶律廝不與耶律留哥奪權。耶律留哥統領的契丹復國勢力,是金末東北反金勢力的代表,動搖了金朝在東北的統治,其投蒙行為導致金廷逐漸失去對東北的控制,同時也在蒲鮮萬奴反金自立進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哲別攻破東京金衛紹王大安四年十二月哲別、吾也而攻取東京。早在這年春正月,耶律留哥“遣使來附”,并在哲別等攻取東京之時適時起到了牽制金朝兵力的作用。《元史·耶律留哥傳》記載:“金人遣胡沙帥軍六十萬,號百萬,來攻留哥”,之后更是派咸平兵馬都總管完顏承裕、遼東宣撫使蒲鮮萬奴、左副元帥移剌都等大將率領重兵圍剿,可見金朝對耶律留哥叛亂的重視。這在當時為哲別等人攻占東京營造了一種有利局勢,即金朝并無太多兵力投入到東京戰場當中。史料對這場戰爭的記敘相當簡略,且也沒有金朝大將出征此戰的記錄。這從側面說明當時金朝兵力已經基本為耶律留哥所牽制,而這正是蒙古樂于看到的。
當然這也有遼東距離金中都太過遙遠的因素,消息很難及時傳達。可惜卻不被金宣宗采納。關于這場戰役的過程,《元史·太祖本紀》有提及:“遮別攻東京,不拔。即引去,夜馳還,襲克之。”
從中我們只能看出這場戰役元兵采取的是突襲作戰,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迅速拿下金東京遼陽府。關于蒙古參戰將領除哲別、吾也而外,還有一個人需要注意,那就是槊直腯魯華。槊直腯魯華,蒙古克烈氏。曾跟隨元太祖討發生在東京路的軍政事件中,其時間段比較突出。遼末金初,遼金雙方在東京路展開了一系列爭奪戰爭;金中期,完顏雍在遼陽發動改變;金末,耶律留哥、蒲鮮萬奴紛紛在東京路自立,蒙古更是將經略遼東作為滅金首要任務。
可以看出,東京路與金王朝的興衰更替密切相關,在其中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金朝實力的增強還體現在控制人口的增多。高永昌死后,“東京州縣及南路系遼女真皆降。”“收國二年,曷速館來附,秘剌領戶三百,遂為謀克。”
當時完顏阿骨打下詔:“自今契丹、奚、漢、渤海、系遼籍女真、室韋、達魯古、兀惹、鐵驪諸部官民,已降或為軍所俘獲,逃遁而還者,勿以為罪,其酋長仍官之,且使從宜居處。”這些人口的降附都使金朝控制人口的數量急劇增長。另外歸順人口的民族構成更為復雜,漢、契丹、渤海人口增加較大。
東京路入金
東京路入金以后,歸順群體的文化水平較高 ,如高楨、政策等漢文化教育程度比較高的文人群體,政策具“材略”,高楨“嘗業進士”;也有王伯龍、胡十門等“勇而善戰”的武官群體,而且東京路集結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如制瓷、釀酒、織布、曬鹽等,極大地豐富了金朝人口構成的多樣性,也增強了金朝的經濟實力。
東京路入金以后,完顏阿骨打在渤海人楊樸的建議下著手準備向遼朝請求正式冊封,爭取將金朝政權合法化,這意味著女真開始在社會上尋求與遼朝平等對話的權力。但是,金朝在與遼朝就冊封儀式和內容進行長達兩年多的多次商談無果后,和談破裂。在此期間基于完顏阿骨打想要與宋朝建立友好關系,宋朝主動請和的前提下,金朝掌握了與宋朝進行外交對話的主動權,進而促使雙方達成“海上之盟”,相約攻遼。
盡管金朝的實力因東京路而得到大幅度上升,但也只是掌控遼東區域,東北大片領土依然處在遼朝控制之下。由于東北通往中原的陸路交通被遼朝控制,宋金交通往來唯有通過海路,即遼東半島和山東半島之間的海上交通路線金世宗時期,民族融合進一步加深,尤其是渤海與女真之間,在社會聯姻下,利益關聯越發緊密。
完顏雍憑借東京渤海世家大族的支持以及軍事將領的投靠,以東京作為其社會根據地,在東京遼陽府成功發動改變。出自東京的大批潛邸舊臣盡心輔佐金世宗,在維護其政權穩定以及開啟大定盛世上做出重要貢獻,東京拉開了金世宗啟動“大定盛世”的序幕。東京舊臣在與宋戰和關系方面的作為正隆南伐是海陵王在金朝國內部各項條件均不成熟的情況下采取的錯誤舉措,所以金世宗一即位就著手糾正海陵王這一對宋政策之失誤,向南宋求好,雙方議和。在整個議和過程中,東京舊臣高忠建、徒單克寧、徒單合喜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和談過程中,金宋圍繞“受書禮”展開激烈斗爭。“受書禮”是金宋兩國接受“國書”的交聘禮儀。金初,金宋兩國就商議燕京等地問題時確立兩國執行平等“受書禮”。金朝發動攻宋戰爭后,雙方互為“對等之國”平等接受國書的禮儀遭到破壞。金朝要求宋朝奉表稱臣,兩國關系改為君臣之國。金使臣進入宋境后,宋主一切禮儀均要按臣下之禮而行,由國君親自接受金朝國書而東京路作為金蒙戰爭的前線,出于軍事防御的考量,金朝設置遼東行省,委派中央軍政大臣全權處理軍事大權。
建立管理
舊例行省的設置屬于臨時性地方建置,事畢即罷。但由于東京路區域內特殊的軍事形勢和復雜的社會格局,再加上宣宗南渡以后,“遼東道路不通”,東京與中央王朝之間的聯系曾一度中斷。因而除軍事管轄權之外,遼東行省一并承擔起地方行政管理,“行省在性質上已明顯向地方最高軍政統治機構轉變”,中央對東京路的統治權明顯削弱,掌控力下降,這也是蒲鮮萬奴在東京自立叛金的社會前提。
東北部防線后退與金朝的滅亡金末,東京路大面積領土的丟失,使金朝失去對東京路的全面管控。東京路的多次失陷和易手,打破了金朝在東北的軍事邊防體系,由此引發的“貞祐遷都”,使金朝東北防線一再后退,更是造成“鑾輅一動,北路皆不守”的后果。東京路,北鄰“金源內陸”,南接遼東半島,東靠高麗,軍事地理位置極其重要。東京的淪陷,使“金源內陸”和中都面臨著被蒙古直面攻取的威脅。
不利局面
因而,金朝始議遷都。正是由于東京戰略防御的失利,使金朝面臨著有蒙古鐵騎的包抄掠奪,“造就了東北地區復雜異常的軍事斗爭與社會格局”。
金廷內部存在一種認知,即“國兵較北誠不如,較南則制之有余力。”因而金朝選擇重點防御宋朝。可是金朝軍事防御中心的南移,破壞了中都連同東京、北京等路的邊防體系,嚴重動搖了北方軍民的人心。
總結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金朝的衰亡與金東京路的淪陷有著莫大關聯。遼東作為女真基業的發祥地,其地的失控,造成金朝失其固本強基,養兵備戰之所,進而一步步走向滅亡。總而言之,金東京路作為金朝重要的軍事戰略要地和社會中心,其存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金朝國家時局的變動和政權的歷史發展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