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古代形式邏輯三大源流是什么?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是什么?
一般認為,古代中國的墨家邏輯“三表法”、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邏輯、古印度的因明邏輯,并稱為世界古代(形式)邏輯三大源流。
什么是“三表法”呢?墨子說:“何謂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墨家是東周時期與道家、儒家并駕齊驅的三大哲學派別之一,其邏輯思想在當時百家爭鳴中獨樹一幟。
墨子三表法是墨子正面論證自己思想觀點的基本方法。三表分別是“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表有時又被稱為法、儀或 法儀,含義大體相同,都是指標準和方法。墨子認為,言論必須適合一些標準和儀法。
本之:主要是根據前人的經驗教訓。因為前人的經驗教訓主要記載在書籍之 中,所以本之的依據也經常求助古代的典籍。“上本乎古者圣王之事”,就是判斷事物的是非要有根據,要把古人或歷史所記載的事例作為論據。
原之:主要是訴諸百姓耳目之實。“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就是判斷事物的是非要以人民而親身耳聞目見的事實做依據。也就是說,從普通百姓的感覺經驗中尋求理論的根據,所以這種原之仍屬于歸納法的范疇,與本之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是間接 經驗,后者屬于直接經驗。墨子將歷史上的傳說和記載全部看做是真實可靠的 東西。
用之:是將言論應用于實際政治,看其是否符合家國家百姓的利益,符合者為真,反之為假,這一標相當于現在的驗證方法。
這三表都以客觀事物作為根據,來論證事物的是非。其中第一表、第二表是解答“怎么思考”的問題的,墨子認為:“思必有所本,必有所原”。就是思想一定要有根據,思維一定要合乎邏輯。而“古者圣王之事”和“百姓耳目之實”,就是墨子為人思維所提供的兩個邏輯前提。第三表是解答“為何思考”的問題的,黑子給出的答案是:為“刑政”符合“國家百姓人民之利”而思考。
三表法是一個相當完備的徹底的經驗主義的方法論系統。雖然這個系統相對忽視了理性的作用,但是作為一種方法,它在論證許多問題上是有說服力的。
今天我們對比在古希臘,幾乎在同時代,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提出了著名的“演繹法”,是一種純粹理性邏輯,也是一種重要的形式邏輯。演繹法也被稱為“演繹三段論”,比如那個著名的例子:
大前提是:人都有一死;小前提是:蘇格拉底是人;結論就是:蘇格拉底也會死。
數學和幾何學,其實就是基于演繹法,演繹法的特點是從一些基本的公理和定理出發,構建整個知識大廈。在這個形式邏輯中,大前提是根本,是絕對的真理,所以,在此基礎上獲得的結論是堅實可靠的。這是西方基于理性發展出來的一種推理方式。
有些人認為,中國古代有邏輯思想,自然就可以說有邏輯學。
讓我們先澄清邏輯思維、邏輯思想、邏輯學的關系。邏輯思維指一種思維方式,當思維機制自覺或不自覺地按照有效推理或邏輯規律的要求運作的時候,就成為一種合乎邏輯的思維方式,簡稱邏輯思維。邏輯思想和邏輯學均指邏輯思維的理論成果,區別在于:
(1)邏輯思想以概念、命題、推理等思維形態作為研究對象,由于內容與形式不分,未能從意識形態中分離出來成為獨立的學問。所以,在邏輯思想中,邏輯術與詭辯術并存,與哲學、語言學及其他知識也糾纏一起。
(2)邏輯學以滿足正確思維必要條件的思維形式作為主要研究對象,由于撇開了思維的具體內容,建立了有效的推理形式和邏輯規律,從而與詭辯劃清了界線,并與意識形態及其他科學區別開來,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
總而言之,由思維形態構成的理論是邏輯思想,由思維形式構成的理論才是邏輯學。思維形態是客觀現實的抽象,思維形式則是思維形態的抽象,可見,邏輯學是利用邏輯思想的成果建立起來的,邏輯思想是從邏輯思維發展為邏輯學的一個不可或缺的中介環節。
中國先秦時代名辯理論的出現,證明中國古代有由思維形態構成的邏輯思想,但不足以證明中國古代有由思維形式構成的邏輯學,邏輯思想還沒有和意識形態分家,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熊十力說:“中國學者、其所述作、不尚邏輯、本無系統。即以晚周言之、《論語》、《老子》、皆語錄體。莊子書、則以文學作品、發表哲學思想。《易》之十翼、特為后儒傳疏導先路。即法家墨家故籍稍存者、條理稍整、亦不得稱為系統的著作。”
邏輯學從西方傳入后,逐漸成為我國現代文化的組成部分。“西方邏輯”是一個只具有歷史意義而沒有現實意義的概念。今天學校所傳授的、人們所研究的邏輯學,就其歷史來源而言,是來自西方的邏輯學;就其現實意義而言,則是全人類全世界共享的邏輯學。作為計算機理論基礎的是這種邏輯學,被聯合國“教科文”列為七大基礎科學之一的是這種邏輯學。有的人卻偏要給全人類的、世界性的邏輯學扣上“西方”的帽子,視為異己、異端,這是自外于人類文明,自外于世界學術,是“義和團”心態在學術上的表現。
最后提個問題,人類文明發展到現在,有沒有比邏輯思維更高級的思維方式?這個話題留待后面我們再來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