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少數民族日常生活飲乳食肉,缺少蔬菜,不僅不易消化,且易積熱;而茶之功用,能釋滯消壅,泣喉止渴。所以西北少數民族與茶葉結下了不解之緣,以致達到沒有茶就無以為生活的地步,有“倚中國茶為命”之說。從唐代開始,歷代統治者都采取利用“茶馬交易”的方式與西北民族聯系。隨著茶馬交易的興盛,勤勞的各族人民,從西南邊陲到遙遠的西北,趕著馬,開拓了漫長、崎嶇、艱險的“茶馬古道”。所謂茶馬古道,實際上就是運送茶葉的馬幫之路。
茶馬古道是用馬幫將普洱茶運送到康藏地區的道路。茶葉傳入吐蕃的時間,至遲在公元8世紀初。達倉宗巴、班覺桑布所著藏文《漢藏史集》的第十三章題為“茶葉和碗在吐蕃出現的故事”,記述了公元679~704年都松莽布支在位之時茶葉和碗傳入西藏的情況。
由于普洱茶外形緊結,內質細嫩,味純回甘,香高耐泡,非常適合藏胞口味,藏胞長期飲用,形成對普洱茶的偏愛。因此有“藏人非車佛茶不過癮”之說。“車”是車里(景洪)、“佛”是佛海(勐海),“車佛茶”就是普洱茶。英國印度總督海士廷格派間諜入藏活動,就曾運錫蘭茶到西藏,企圖取代普洱茶。因不合口味,藏胞拒絕購買。1904年英國派兵侵入西藏,同時運入印度茶強迫藏民飲用,也遭到拒絕。為適合藏民口味,就盜竊普洱茶茶種在大吉嶺種植,并在西里古里(Siliguri)秘密仿制佛海緊茶,無恥偽造佛海茶商標,運至葛倫堡混銷,但外表相似本質不同,藏胞還是沒有受騙。
運送茶葉到西藏的馬幫之路主要有兩條。一條從四川雅安出發,經瀘定、康定、巴塘、昌都到拉薩,大約3100多公里。另一條就是從普洱茶原產地六大茶山出發,經大理、麗江、中甸、德欽到西藏的邦達、察隅或昌都、羅隆、工布江達,到拉薩,全長約3800多公里。
20世紀20年代,麗江納西族商人楊守其先生,開創了一條運送普洱茶至西藏的新道路。楊守其先生的岳祖父是云南省騰沖縣人,對緬甸的情況十分熟悉。他帶領楊守其從印度經過緬甸進入騰沖。楊守其到雙江縣的勐庫鄉創辦茶廠,制造適合西藏人口味的“原山沱茶”。他把“原山沱茶”從雙江勐庫運到騰沖,從騰沖到緬甸的密支那、八莫、曼德勒。在曼德勒裝上火車運至仰光港口上輪船,運至印度加爾各答,從加爾各答再上火車運到西里古里,再用纜車運至葛倫堡。葛倫堡是云南普洱茶的交貨地點。西藏的馬幫到葛倫堡來接貨。由葛倫堡進入錫金,往北到甘托克,翻過回惹嘎拉山口進入西藏的亞東關口,經帕里、江孜最后到達拉薩。這條路,被稱之為“新茶路”。后來,緬甸的汽車路修筑到景棟,于是用馬幫約6日程將茶葉從西雙版納的勐海運至景棟,從景棟用汽車2日程運至海河,又裝上火車用3日程運至仰光,再裝上輪船3日程運至印度加爾各答,再用火車2日程運至西里古里,又用纜車1日程運至葛倫堡,再用馬幫18日程到拉薩。從勐海到拉薩全長約7642華里。比傳統的馬幫路6705華里增加了937華里,但是其中有6257華里是利用現代的交通工具,費時僅11日。全程歷時35日。而傳統的馬幫路從勐海縣到拉薩,100日左右的時間。這樣,新茶路就減少人馬60多天的艱苦跋涉。傳統的茶馬古道沿途皆崇山峻嶺,夏天苦雨,冬季大雪,道路十分艱險。到了冬季,西藏的道路基本不能通行。這條“普洱茶新路”由于可資汽車、火車、輪船,運輸時間縮短而成本降低。成本降低,使普洱茶在西藏的競爭力加強,擴大了銷路,推動了生產。
今天我們在宣傳茶馬古道的時候,不應該忘記愛國商人楊守其先生開創的普洱茶新路。這是普洱茶用現代運輸工具進入西藏的開端。普洱茶新路對于加強祖國與西藏的聯系有極其重大的作用。這條路對于云南省建設國際大通道,開拓海外貿易不無啟發意義。
林超民,云南大學教授,云南文史研究館館員 ;1985年獲歷史學博士學位;先后任云南大學歷史系副系主任、系主任、西南古籍研究所所長、東亞影視人類學研究所所長、云南大學副校長、巡視員;1991年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予“做出突出貢獻的中國博士學位獲得者”,1992年被評為云南省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1993年獲國務院專家津貼,1998年被評為國家有突出貢獻專家,2011年獲紅云教育功勛獎,2014年獲云南省政府2013年度云南諍言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