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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濤:方國瑜先生的整體論與莊蹻入滇再研究
【摘   要戰國到秦漢是古代中國國家形態從王國階段轉向帝國階段的重要時期,中國在空間整合的同時,也達到一個文化交融的頂峰。“莊蹻入滇”歷來被視為研究中原與西南邊疆民族關系史的大事,然自唐代即有史家對其可信度提出質疑。方國瑜先生提出應從“中國發展的整體性”視域來解讀“莊蹻入滇”。文章以秦、楚兩國敵侔交爭大勢下,辨析楚將莊蹻入滇的可能性及可行性,研究結果愈顯方先生的遠見卓識。
【關鍵詞方國瑜;整體論;莊蹻入滇
【作者簡介林海濤,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云南古代史、環境考古。刊于《玉溪師范學院學報》2020年第5期。
方國瑜(1903~1983 年)。字瑞臣,云南麗江人,納西族。中國現代著名歷史學家、民族學家、語言學家、教育家,云南地方史的奠基人、納西歷史文化研究之父[1],終生執教于故鄉云南大學,垂50年。為云南大學中國民族史[2]、中國邊疆史地[3]、中國歷史文獻學[4]、云南地方史[5]及民族學[6]的創建作出了重大貢獻[7]。其著作等身[8],卒成“南中泰斗”之業[9],為“方國瑜學派”的創始人[10]。對于素有“西南外徼,莊蹻首通”之說的“莊蹻入滇”一事,方國瑜發表有《從秦楚爭霸看莊蹻開滇》一文,提出:楚國將軍莊蹻是循楚、滇商人頻繁往來的通道率兵來滇,是秦楚爭霸這一格局的一個組成部分,不能把莊蹻來滇看作是脫離全國形勢的個人活動。數十年來,隨著考古挖掘新出器物及研究手段的提升,對于“莊蹻入滇”這一滇史研究重要論題的具體細節,可以做進一步的研究。

一、秦、楚的崛起

從春秋時期開始,“禮樂征伐自天子出”逐漸演變為“禮樂征伐自諸侯出。”春秋晚期以后,“選建明德,以藩屏周”的分封制逐漸被封建制度所代替,兼并戰爭愈演愈烈,戰國七雄都在作臣使諸侯、一統天下的努力。列國之中,只有秦、楚兩國具有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發展取向的經歷,而兩國也由此而分別成為西方大國和南方大國;楚強則秦弱,秦強則楚弱,(縱)合則楚王,衡(橫)成則秦帝。以秦而言,秦人與戎狄雜居[11],被中原人看作“雜戎翟之俗”,至周東徙,秦始列為諸侯,并成為先秦事關天下興亡和禮儀興壞的歷史性轉折性事件。《史記·秦本紀》載:“西戎犬戎與申侯伐周,殺幽王酈山下。而秦襄公將兵救周,戰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難,東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12]《史記·六國年表》“序”載:“秦之帝用雍州興”,自“秦襄公始封為諸侯”;以下,“文公與踰隴,攘夷狄”;“穆公修政,東竟至河”;“至獻公之后常雄諸侯”[13]。《史記·楚世家》載:“若敖二十年,周幽王為犬戎所弒,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為諸侯。”[14]
秦在戰國中期以前不僅被三晉阻于中原之外,還失河西大片土地于魏。為徹底改變秦國的面貌,公元前356年,秦孝公命衛鞅為左庶長實施以獎勵耕戰為核心內容的變法。《史記·商君列傳》載,商鞅變法之后,秦國農業經濟得到極大發展,秦人富強。因“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僅憑軍功授爵,嚴禁爵位世襲”[15];故,民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戰,軍隊戰斗力不斷增強。外交上,秦國以“連橫”對付東方六國“合縱”,在與東方諸國的較量中漸占上風,并最終拔三州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從此,秦國打通了漢中盆地與關中及四川盆地連接,其版圖涵蓋了草原荒漠游牧區、農耕游牧交錯區、粟麥耕作區和稻米耕作區等不同生產方式區域,縱跨超過10個緯度[16]。至秦王嬴政時,秦已完成對六國故地的全面控制,“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統一天下”[17]。但秦封建帝國的建立,離不開楚國八百年的奠基準備[18]。
楚世居荊山之野,故名為荊。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關于楚族的起源,學界形成了“東來說”,“西來說”,“土著說”,“北來說”四種觀點[19]。以新蔡葛陵楚簡、清華簡《楚居》等出土材料,結合傳世文獻、古文字和考古學等方面的判斷,作者以為,楚族起源“北來說”較為合理。楚人奉非夏非夷的祝融為祖,楚族先祖季連娶商王盤庚的后裔為妻,臣服于商[20]。從周初起,楚在宗周之地佐事周王:周文王時期,楚之宗鬻熊“往歸之”,“子事文王”。周成王時,受封熊繹居丹水之陽的“夷屯”,建國立都;至西周中晚期楚人便活動在丹淅流域[21],清華簡《楚居》記述有楚先民從中原地區逐漸南遷,到達沮水、漳水流域[22];此后,楚人進入了漢水中游和西南地區,成為控制整個江漢地區的大國[23]。在文化中心區域南下發展中,楚人吸收了江漢地區土著文化因素[24],這使以周文化為主體、在中原文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楚文化,呈現出驚采絕艷與恢詭譎怪相互交織的特色,最終成為同中原文化并駕齊驅的另一種文化[25](甚至有人說,東周文化的精華大半集中在楚文化里[26])。華夏族視楚人為蠻夷,而蠻夷又將楚人視作華夏,楚人因而亦夏亦夷[27];可以說,楚文明是長江中游的一部分非華夏族受到北方華夏文明影響而創造出來的[28]。
此后,楚國經歷了楚悼王(?~前381年)時期的吳起變法。《史記·孫子吳起列傳》載:“吳起相楚,南平百越,北并陳蔡,卻三晉,伐西秦。”[29]楚國國力逐漸強盛。再經楚肅王之時的休養生息,以及楚宣王、楚威王的中興階段,楚國東滅吳、越,南控湘江流域,西進巴、蜀,控制峽江上游地域,滅國六十一[30]。此時,楚國人口約五百萬,約占同時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五人出一兵計,約有上千乘車輛,一百萬軍隊[31];已由楚武王和楚文王(前740~前690年)“土不過同”[32]的蕞爾小邦發展為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的霸主大國[33];楚地已南卷沅湘,北繞潁泗,西包巴蜀,東裹郯邳;潁汝以為洫,江漢以為池,垣之以鄧林,綿之以方城;占地面積則超過一百萬平方公里。不論疆域所控區域還是考古學文化覆蓋區域,楚國已占戰國時期天下之一半[34]。可謂:楚國之強,大地計眾,中分天下(參見圖1)。對此,梁啟超論曰:“楚當春秋之季,嘗一度大創于吳,然吳未能掠楚寸地也。及越滅吳而不能正江淮以北,楚取之地益廣,其后滅越分宋又益廣矣。全盛時,北有今河南汝陽道十之八九,與韓、魏為界,京漢鐵路所經郾城、西平間,則魏、楚界也。全有湖北、安徽、江蘇三省。南則有江西之潯陽、廬陵、豫章三道,湖南全省。東則有浙江之錢塘、金華、會稽三道。西則有陜西漢中道及四川東川道之半。當是時,楚地蓋半天下。自懷王喪師,西境陜西、四川之地取去矣。然旋復滅宋分其地,從燕伐齊取淮北,于是盡有江蘇、安徽余境,且及山東舊濟寧道之舊泰安、兗州二府地。此楚疆沿革之大凡也。”[35]與之同時,楚國“大臣太重,封君太眾”[36],其政治統治也已逐漸顯現內憂外患;在內,君臣以國富兵強而不理國政,沒有建立起有效的軍政體系;在外,虎狼秦國,不可信任的韓、魏等國伺機而動。《戰國策·楚策一》載楚威王言:“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秦,虎狼之國,不可親也。而韓、魏迫于秦患,不可與深謀。以楚當秦,不見勝也,內與群臣謀,不足恃也。寡人臥不安席,食不甘味。”[37]
圖1 戰國形勢圖[38]

二、秦奪巴、蜀布局天下

巴、蜀地處長江上游,位于秦、楚兩國的西面,地理位置對秦,楚兩國都十分重要。如果巴、蜀歸楚,楚國可將江漢地區和巴蜀地區聯成一塊,對秦國進攻時可西路出蜀隴,沿嘉陵江而上,順渭水而下,威脅秦國的雍都故地;北路出武關,沿丹水而上,順灞水而下,進逼秦都咸陽。反之,如果巴、蜀歸秦,秦國就控制了楚國的上游;秦要滅楚即可借巴蜀之地順江而下,奪取楚巫、黔中郡;從漢中出發,由丹江、漢水往東奪取江漢平原。
巴、蜀于秦之重要,時人已有清醒認識,《戰國策·燕策二》載蘇代語燕王:“蜀地之甲,輕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漢中之甲,乘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漢,四日而至五渚。”[39]從秦并天下的戰略布局看,關中地小民狹,欲“勢大威遠”,就必先“得巴、蜀之援”;得蜀則“取其地足以廣國”,“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從而能夠“利盡西海”[40]。由巴蜀順江而下通達楚地,“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并矣。”[41]
循此戰略布局,秦即先圖巴、蜀。《蜀鑒》評說道:“秦并六國,自得蜀始……秦既取蜀漢中,又取黔中,則斷楚人之右臂,而楚之勢孤矣。劫質懷王,操縱予奪,無不如意,于是滅六雄而一天下,豈偶然哉,由得蜀故也。”[42]秦奪巴、蜀起于巴、蜀的爭斗。公元前317年(秦惠王更元八年),因苴侯和蜀國的世仇巴國相好,蜀國伐苴,苴候逃入巴,蜀王又伐巴。此即《索隱》釋《張儀傳》所載“苴蜀相攻擊”演變為“巴蜀之夷自相攻擊”。巴國求救于秦,秦惠王擬欲發兵于蜀,然又恐其“道險狹難至,而韓又來侵”,意欲先伐韓,后伐蜀,又“恐不利”,一時間“猶豫未能決”[43]。秦相張儀認為,蜀不過西僻之國,主張先行東進伐韓,這樣可以盡早實現“據九鼎,案圖籍,挾天子以令于天下”的“王業”[44];秦將司馬錯則認為,先行南下控制巴蜀對于秦實現統一霸業更具有戰略意義;巴蜀水通于楚,浮大舶船以東向楚,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并矣;而且楚國富饒,得其布帛金銀,足給軍用。司馬錯的主張得到秦王認可。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更元九年),秦國遂借巴人所請之機派司馬錯、張儀等將兵滅了蜀國,更蜀王號為侯,以陳莊為蜀相。第二年,張儀貪巴道之富取巴,執其王以歸。秦吞并巴國和苴國,設置巴郡、蜀郡[45]。包山楚簡226、228、230、232、234、236、239、243、244、247、249,牘1等,所載:“大司馬(悼)(滑)(將)楚邦之(師)徒以救郙之(歲)。”[46]亦佐證了公元前316年秦滅巴蜀之事。《華陽國志·巴志》載:“周慎王五年,蜀王伐苴侯。苴侯奔巴。巴為求救于秦。秦惠文王遣張儀、司馬錯救苴、巴。遂伐蜀,滅之。儀貪巴、苴之富,因取巴執王以歸。置巴、蜀及漢中郡。”秦滅蜀后,先后3次封降于為秦所用的蜀王族為蜀侯。先是蜀王弟公子通,次為公子通之子輝,最后為輝之子綰。同時,秦對蜀地進行了大規模的經略和改革,“以張若為蜀國守,戎伯尚強,乃移秦民萬家實之。”[47]強徙山東六國的舊貴族或豪強以及罪人等大量“原原本本”的漢人入蜀[48],使蜀地在政治、經濟和文化方面都“與咸陽同制”[49],從而鞏固了巴蜀之地。此后,在秦國對楚國的征戰中,巴蜀都有參加,并有效地承擔了部分軍需供應[50]。至此,秦軍可自關中借巴蜀之地入江,順流而下攻楚。楚國則只有依托捍關,扼守巫郡[51]、黔中群一線與秦軍抗衡。

三、楚國屢見欺于秦國

秦臣蜀、滅巴后,后方穩固,欲對楚及三晉展開攻勢。但因楚與齊結成縱盟,秦即設計破壞。公元前313年(楚懷王十六年),秦惠文王派張儀至楚國,先威脅楚懷王:“秦西有巴、蜀,方船積粟起于汶山,循江已下,至郢三千余里。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糧,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余里,里數雖多,不費馬汗之勞,不至十日而距捍關。捍關驚,則從竟陵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秦舉甲之出武關,南面而攻,則北地絕。”[52]又以六百里商、於之地騙楚國與齊國絕交[53]。楚懷王被騙絕齊后,僅得六里地,便于公元前312年舉全國之兵攻秦,此即秦、楚丹陽[54]、藍田之戰,楚國敗于秦國。而韓、魏兩國趁機攻楚,到達了楚國漢水北部邊緣區的鄧地,楚懷王只好引兵而歸。
公元前311年秦又攻取楚國召陵、丹淅之地和漢中,置為秦漢中郡[55],至此將巴蜀、漢中和關中自南向北連成一片,從而開出一條自漢中達南陽,再經襄樊進攻楚郢都的通路。秦昭襄王繼位后,秦、楚關系開始改善,秦國返還楚國上庸(今湖北房縣、竹山縣境)之地。公元前304年,楚懷王與秦昭襄王在黃棘的結盟引起齊國的不滿,齊國聯合魏、韓以“楚負其從親而合于秦”,“楚國親秦,荒廢合縱”為由伐楚[56];楚國以太子橫質于秦國求救,齊、韓、魏三國在秦國派兵援楚后撤軍。在秦國為質的楚太子橫,酒后斗勇失手殺死秦國大夫,橫畏于秦律,逃質回楚,楚秦關系再次破裂。公元前301年(楚懷王二十八年),秦國以橫殺人逃質、侮辱大秦為借口,聯合齊、韓、魏進攻楚方城,在垂涉殺楚主將唐昧,殲楚軍兩萬余人[57]。韓、魏兩國取楚國宛(今河南南陽)、葉(今河南葉縣)以北的土地。至此,楚國西北門戶洞開,江漢腹地暴露。公元前300年,秦國攻取楚襄城,殺楚將景缺;公元前299年秦又攻取楚八座城邑[58]。為了抵御秦國進逼之勢,楚懷王以太子橫質于齊國,重新建立起與齊國的軍事聯盟,力圖從東西兩個方向,形成鉗制秦國兼并天下的態勢。公元前299年,秦昭王以維持秦、楚原來姻親關系為由,將新城歸還楚國[59],并邀請楚懷王到武關會盟[60]。楚懷王聽從子蘭的意見前往,結果被秦國扣留;秦要挾楚國割讓巫、黔中郡,楚懷王不許,懷王最終于公元前296年客死于秦;可謂“誤國誤得荒唐,愛國愛得卓絕。”[61]楚懷王被秦國扣留后,楚人自齊國迎回太子橫,立為楚頃襄王。《史記·楚世家》記楚告于秦曰:“賴社稷有靈,國有王矣。”[62]秦昭襄王見楚人迎立新王,要挾楚割巫、黔中之郡不成,便于楚頃襄王登基后次年(公元前298)發兵出武關攻楚,《史記·六國年表》載:“斬首五萬,取析十五城而去。”[63]

四、射獵者說與楚伐秦得枳

公元前285年,秦昭襄王與楚頃襄王相會于宛。此時,秦國已無敵于天下。面對秦國發出的亡國威脅,楚頃襄王不甘坐以待斃,于公元前281年(頃襄王十八)“遣使于諸侯,復為縱,欲以伐秦”[64]。楚欲伐秦或從西北出漢中,或從西南出巴、蜀;而如前所述,在西北方向,公元前312年丹陽、藍田兩大戰役,楚國皆敗于秦國,“亡地漢中”;公元前311年,秦國攻取楚國召陵;公元前301年,韓、魏攻取楚宛、葉以北地區;公元前300年,秦攻取楚襄城;公元前299年,秦攻占楚八座城邑,楚僅有守勢。楚欲伐秦,或可循峽江而上,進占沿途鹽泉;或從黔中郡順烏江而下,攻取烏江與長江交匯處的枳,再由枳西出巴蜀以圖漢中。
最終,楚國出兵攻下了枳,并將秦滅巴時,逃至巴王族故都枳的枳巴之王置于濮江(今四川涪江)之南監管,封為銅梁侯,即“楚子滅巴”[65]。(宋)《新定九域志·古跡》卷七銅梁山條引(晉)陳壽《益都耆舊傳》載:“昔楚襄王滅巴子,封庶子于濮江之南,號銅梁候。”《蜀中名勝記》卷18引《郡國志》載:“巴城在漢南江,是楚襄王滅巴,封其子為銅梁侯,故有此城。”梁載言《十道志》載:“楚子滅巴,巴子兄弟五人流入黔中。漢有天下,名日酉、辰、巫、武、源等五溪,各為一溪之長,號為五溪蠻。”《元和郡縣圖志》卷30、《太平寰宇記》卷120等皆有類似的記載[66]。此事同樣為現代考古所證實:今重慶小田溪墓群的發掘已確定,涪陵即為巴王陵墓所在地[67];涪陵藺市遺址出土M3、M4、M5等三座長方形豎穴土坑木槨,從形制來看為戰國晚期楚墓,而隨葬的夾砂陶圓底釜及印章卻具有巴蜀文化風格,因此可能是死于巴地的楚國士兵,故隨葬品為巴蜀的,葬制為楚式[68];從今湖南長沙廢銅倉庫所見一件傳世的巴人虎紋銅戈,戈援脊部上方鑄有的11字銘文,經考釋為:“偲命曰:獻與楚君監王孫袖”,意為:巴人之長,偲,鑄造了這件銅戈獻給監管巴人的楚國王族孫袖[69]。

五、楚將軍莊蹻領兵考

楚國伐秦奪枳領兵將軍史無明載,但“莊蹻暴郢”[70]與“莊蹻發于內,楚分為五”則間接所示:公元前281年,楚頃襄王遣將軍莊蹻離楚伐秦。此前,公元前301年(楚懷王二十八年),秦國聯合齊、韓、魏進攻楚方城,在垂涉殲楚軍兩萬余人,殺楚主將唐昧。以鄭韓負黍之戰、秦趙長平之戰“其卒遞而相食”及“因相暴以相殺”來推測,“莊蹻暴郢”應是發生在楚國與他國戰爭前后,楚軍發生的內部自相殘殺事件[71]。垂涉戰敗后,楚將軍莊蹻奉楚懷王之命率軍追查戰敗楚軍將領和士兵的責任。在楚郢都捉捕戰敗者的家屬, 剝奪他們國人的身份并充做官奴,掘墓、暴其尸骨。“莊蹻暴郢”實為莊蹻掘墓暴尸骨于郢都,導致了政局混亂,而非“市民暴動”[72]或“軍事政變說”[73]。莊蹻所領軍隊在楚郢都捉捕戰敗者的家屬,掘墓暴尸骨,此非普通官吏所能制止。
前有公元前301年“垂涉之役”唐昧戰死,公元前301-298年秦拔楚新城,秦、齊、魏、韓合軍“共攻楚方城”,秦“發兵出武關攻楚,取析十五城而去”;秦將奐攻楚,取八城;南陽盆地皆被秦所占領,楚國國土分離。后有公元前279年白起拔郢,楚襄王兵敗,楚國失去江漢平原地區,被困于楚“東國”境域之內。其間正是公元前281年,楚頃襄王“遣使于諸侯,復為縱,欲以伐秦”。“莊蹻起”,起即離,領兵離開楚國遠征的將領很大可能就是莊蹻[74];而莊蹻起兵次年(公元前280年)秦司馬錯兵發隴西,因蜀攻楚黔中,斷莊蹻歸路。故(莊蹻)欲歸報(楚國王君),適逢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此時,楚國東部、中部、西部已被秦軍分割開來,楚分而三四。誠如《商君書》載:“唐蔑死于垂涉,莊蹻發于內,楚分為五[75]。地非不大也,民非不眾也,甲兵財用非不多也,戰不勝,守不固,此無法之所生也。釋權衡而操輕重者。”

六、楚得枳而國亡

楚國滅巴奪枳,事關秦并天下的經濟基礎及戰略格局,立即引發秦國的強烈反擊。《華陽國志》載:“秦滅巴、蜀……楚亦乘之,盡取巴東鹽泉,包括枳(今涪陵)以下沿江各邑。時蜀、漢中、巴西地區無鹽,仰給于楚,楚得藉為控制,故秦出大軍爭奪之。”[76]公元前280年(秦昭王二十七年)秦以錯[77]從楚北方,以司馬錯進攻楚國黔中郡地界;秦將白起進攻楚國鄧城(今湖北襄樊西北)[78];這正是此前蘇秦向楚威王論述“合縱”政策利害時所說的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關,一軍下黔中。以兩面鉗形夾擊之勢向楚進攻。楚國被迫割上庸及漢水以北“商於之地”給秦國[79],楚西北疆域全被秦占有。參見圖2。
圖2 戰國中晚期楚國西境與巴、蜀、秦態勢示意圖[80]
公元前279年,秦將白起率軍攻楚鄧城和楚國別都--鄢。《睡虎地秦墓竹簡-編年紀》載:(秦昭王)“二十七年,攻鄧,二十八年,攻口(注云:疑為“鄢”),二十九年,攻安陸。”白起引鄢水灌城,數十萬百姓淹死于城東后,城東皆臭,因名其陂為臭池[81]。白起破鄢后又占領西陵。公元前278年仲春時節,白起麾師南下,以不到5位數士卒就擊潰了士卒不下6位數的楚師主力,攻克郢都;燒毀今紀南城周邊八嶺山、紀山墓群一帶的楚王室之墓地夷陵。[82]在東至竟陵(今湖北潛江西北)、安陸等地,南至洞庭、五都等長江以南范圍內,設置了南郡,郡治郢。至此,楚國失去江漢平原地區,被困于楚“東國”境域之內。
《史記·楚世家》載:“二十年,秦將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將白起遂拔我郢,燒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敗,遂不復戰,東北保于陳城。”《史記·六國年表·楚表》載:“秦拔鄢、西陵”;“秦拔我郢,燒夷陵,王亡走陳。”[83]《史記·秦本紀》載:(秦昭襄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鄧,赦罪人遷之。”“取郢為南郡,楚王走。”[84]1975年,湖北云夢睡虎地11號秦墓出土的秦簡中“(秦昭王)二十七年,攻鄧;二十八年,攻鄢;二十九年,攻安陸;三十年,攻口;三十一年,攻口;三十二年,攻啟封;三十三年,攻蔡、中陽”的記載,證實了楚郢都遷陳的路線,是出今江陵紀南城楚郢都,東渡漢水,經云夢、安陸過“義陽三關”,由信陽道至河南淮陽的[85]。在紀南城的考古發掘中亦發現,江陵雨臺山和九店墓地大都屬于秦白起拔郢前的戰國中晚期[86]。
楚國滅巴奪枳,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歷史事件,通過對這一歷史事件的時段考察,可以探析楚國派遣將軍出征的目的以及隨后的天下大事巨變。當然,對于楚頃襄王亡郢更深層次的原因,《戰國策·中山策》載:“楚王恃其圍大,不恤其政,群臣相妒以功,諂諛用事,百姓心離,城池不修,義無守備。當此之時,秦中士卒以軍中為家,將帥為父母,一心同功,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莫有斗志。”[87]可見,楚國國土非不廣也,民眾非不多也,卒非不勇也,財富非不足也,文化非不高也;弊在君昏、臣佞、將庸。楚國內政腐敗所造成的民心離心、兵無斗志,是郢淪陷的主要原因。
今以新出簡帛對史料再次梳理,佐以“二重證據法”考察考古挖掘出土器物,分析可知,在公元前312年秦楚丹陽、藍田之戰至公元前281年“楚子滅巴”天下紛爭態勢下,楚頃襄王遣使于諸侯,復為縱長,以將軍莊蹻領兵離郢,逆長江而上伐秦,最終攻占枳地。楚國滅巴奪枳,事關秦并天下的經濟基礎及戰略格局,立即引發秦國的強烈反擊,秦遂奪楚黔中郡,斷莊蹻歸路。至此,對于楚將領莊蹻引兵出征一事,發生在楚頃襄王期間這一時代背景是最為合理的。“求真”與“致用”是做歷史研究的基礎和目標,但如果拘泥于局部,則往往只見樹木不見森林,這也是前期莊蹻研究的局限所在。今從“中國歷史發展的整體性”視域下對“莊蹻入滇”再研究,得以接近真實還原歷史事件,愈加彰顯方國瑜先生當年的遠見卓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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