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7年,已經六十二歲的蘇軾被一葉扁舟送到孤懸海外的海南儋州。當時,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次子蘇迨。
是年中秋,又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蘇軾卻只能在島上和次子相依為命。他十分想念弟弟蘇轍,也盼望著能早日回到故鄉,于是寫了一首詞:
《西江月》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
在蘇軾的一生中,關于中秋的詩詞有很多,但這首詞的基調無疑是最消沉的。特別是尾句的“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凄然北望”寫盡異鄉人的悲苦。
此時的蘇軾已是名滿天下,輒有詞作,立即傳頌于大江南北。勤苦好學的朱敦儒對蘇軾仰慕已久,對這首詞更是愛不釋手,久久不能忘懷。
數十年后,朱敦儒已是白發蒼蒼,對人生有了更深的體會,也愈能懂得“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的滄桑,懷著致敬的想法,他也創作了一首同題之作:
《西江月》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云。不須計較苦勞心,萬事原來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況逢一朵花新。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此詞的首兩句和蘇軾的首兩句極為類似,都是對世事和人生的感慨。不同的是,蘇軾的首兩句只是起興,而朱敦儒則是通篇圍繞那兩句來寫。
開篇感慨完之后,朱敦儒不無悲觀的表示:人生又何必勞心勞力的去奮斗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已。
既然生命如此不堪,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只要有酒可喝,有花可賞,又操心什么呢?此時此刻,就讓我們盡情的歡笑,明天的陰晴且不去管它!
蘇軾的《西江月》是對親人和故鄉的思念,而朱敦儒的《西江月》則是對人生的絕望,情緒上都是悲,內涵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