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宋代:陸游《臨安春雨初霽》
春暖花開,正是江南好風景,況逢雨后初晴,無邊光景一時新。縱是長久郁郁不樂的人,亦不能不為之一振,情不自禁地綻露一分欣喜。在其沖擊之下,暫時忘卻憂愁,思索著大好春光,不能辜負。于是在心中擬著這樣的好時節里,要做些什么?想著想著,心卻又冷了下來,因為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可做的。
一個人身處他鄉,無依無靠,困頓沉淪,久久不得志。嘗盡人間酸辛,無力改變現實。雖然許多無奈,但是壯志未酬,不甘心輕易放棄。于是憂愁,于是郁郁,于是痛苦。在這樣重重心事的重壓之下,快樂根本沒有容身之地,更沒有心緒去勝日尋芳。
臨安,南宋都城,朝廷之所在。也是仕子走向仕途,實現功名抱負的源地。亦如漢唐時的長安,許多人心心念念的圣地。“誰令騎馬客京華?”當然是自己。雖然不喜歡臨安的人情淡漠,在那里過得也不開心,但是渴望著在那里能有非常的際遇,得以實現夙愿,從而不愿意離開。一如那些在今天被稱為“北漂”的人群,雖然情況不同,但各自出于自己的目的。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小樓聽雨,深巷賣花,這兩句何其太美,也被世人普遍稱道,被譽為“繪盡江南春的神魄”。然而單獨道出似乎很美好,與前面兩句銜接,則有一種愁苦在其中。“一夜聽春雨”,則徹夜無眠,必然是憂愁塞胸。“深巷明朝賣杏花”則是想象,賣花當然是有的,不只是明朝有,平日里也能看到,并沒有特別之處,也沒有什么可喜的,預示著尋常的一天又將來臨,自然又要忍受著它的乏味,自己的無所作為,在憂愁、煩惱中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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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則是日常的消磨時間,并非能從中感受到樂趣。對自己的無所事事,深感苦惱,但又無可奈何。最后一聯“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則是對自己的安慰,同時透露出失意之情,也是對首聯問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