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4日,楊某某因涉嫌受賄罪、濫用職權罪被執行拘留,2017年5月18日被執行逮捕。到案后,被告人楊某某供述了收受他人賄賂8萬元的犯罪事實,隨后在審查逮捕階段翻供。
2017年7月25日,珠海市某區人民檢察院向珠海市某區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指控被告人楊某某在2013年8月29日在自己辦公室收受副主任轉送他人的人民幣8萬元,同意為某房產過戶低價納稅提供幫助,當天下午,被告人楊某某主持召開評審會議,同意以每平方米2300元價格計稅,導致國家少征稅款人民幣15982076.61元。
2018年8月21日,珠海市某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判決被告人楊某某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二十萬元;犯徇私舞弊少征稅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五年三個月,并處罰金十二萬元。繼續追繳被告人楊某某違法所得人民幣8萬元,上繳國庫。被告人不服,向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2019年1月21日,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本案。
2019年3月27日,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由作出二審裁定,撤銷一審判決,發回珠海市某區人民法院重新審理。同日,對被告人楊某某變更強制措施為取保候審。
2020年4月27日,珠海市某區人民檢察院變更起訴了本案部分事實,將原指控事實中的“2013年8月29日”變更為“2013年8月下旬的一天”,將“當天下午”變更為“此后”。
2021年4月22日,珠海市某區人民法院作出發回重審一審判決,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犯受賄罪、徇私舞弊少征稅款罪均不成立,判決被告人楊某某犯玩忽職守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不服,向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2021年7月13日,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本案。
2021年10月28日,珠海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發回重審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在目前排除非法證據的規則下,“指供”下形成的口供是否屬于非法證據?若不屬于排除非法證據的范圍,法院對“指供”所獲得的口供應如何評價及采信?
二、在偵查人員存在“指供”情形并直接影響被告人供述真實性的前提下,能否繼續采信被告人除受賄以外的其他供述內容?
三、公訴機關在已有證據證明被告人沒有作案時間的前提下變更起訴,將原指控的準確日期模糊表述為某天,變更起訴是否屬于程序違法?
四、對被告人是否收受賄賂及參與涉案業務評審活動的事實判定是否應適用證據補強規則?具體而言,在同案人口供反復,無客觀書證證明的前提下,能否根據被告人自認有罪供述認定相應犯罪事實?
一、本案對司法實踐中如何妥善處理“指供”獲得口供具有啟發意義。在排除非法證據規則缺位的情況下,以證明力欠缺為虛而行證據排除之實,一方面做到表面上有法可依,另一方面也減少排除非法證據可能遇到的阻力,從而盡可能防止冤假錯案發生。
辯護人首次會見被告人后,被告人始終強調自己沒有受賄及徇私舞弊犯罪行為,辯護人在審閱被告人同步審訊錄像后發現偵查人員存在騙供、誘供及指供等非法取證行為。為此,辯護人積極啟動排除非法證據程序,在庭前會議中針對性播放部分審訊錄像以及提供詳細文字摘錄,除了當庭展示偵查人員的非法取證行為引起合議庭高度重視外,庭后提交參考文獻資料還為合議庭提供解決路徑,雖然法院在一審及發回重審一審階段均以“偵查策略”為由不采納辯護人的排非意見,但通過上述辯護工作,促使合議庭發現被告人有罪供述是受偵查人員干擾及提示下形成,最終成功引導合議庭以“受指供形成的被告人供述失去口供驗證功能”為由,認定被告人供述的真實性缺乏保障,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達到推翻被告人有罪供述的辯護目標。
二、辯護人除了前述啟動排除非法證據程序外,還積極行使調查取證權,收集證明被告人無罪的證據,向合議庭申請調取新證據、通知新的證人出庭作證,推翻了公訴機關的指控邏輯,迫使公訴機關變更起訴,起到較好的辯護效果。
公訴機關最初指控的犯罪事實是具體且確定的,有具體受賄時間(即2013年8月29日)、在準確的地點(在被告人辦公室)以及明確的人物(副主任),也有具體經過(上午收錢,下午開會),辯護人圍繞這一指控邏輯,在調查取證中發現被告人當天在外地出差,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如被告人工作筆記本、單位內網新聞截圖初步證明當天公務出差事實,為加強證據的證明力,辯護人主動前往被告人單位要求核實公務出差情況,取得被告人單位的確認出差的公函文件,同時前往電信部門調取被告人手機通話清單,最終將上述證據提交法庭。在辯方證據已經清晰指向全案無罪的情形下,公訴機關才在發回重審一審階段變更起訴,試圖通過變更對受賄時間、受賄經過等具體事實要素的表述完成指控,法院在審查全案證據后,認定現有證據無法確實、充分證明被告人在辦理涉案業務收受他人財物,為徇私情、私利故意違背事實和法律,少征應征稅款,故公訴機關關于受賄罪、徇私舞弊少征稅款罪的兩項指控均不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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