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證論治的內涵簡言之,無非理、法、方、藥四端,為醫者最緊要處,即理宜深究,法應變化,方不拘泥,藥貴精選。
所謂理,即對致病機理的深入研究。
疾病的機理錯綜復雜,變化萬端,古今醫家識病各執一理,是非曲直,實難判別。我們目前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很膚淺,這些理論體會,有的可能是正確的,也有不少恐怕是錯誤的。面對復雜的病情,能解釋清楚的不多,有許多情況則無法解釋,因為醫學領域尚有很多未知數。故欲明理,必先勤奮讀書,其次是勇于實踐,在實踐中檢驗醫理,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發現新的醫學規律。析理是識病辨證的過程,重要的是思路。從撲朔迷離的臨床現場中發現端倪,理清頭緒,提出辨治的思路。但真要做到、做好,實非容易之事。
至于法,立法是指導選方遣藥的關鍵,法是建立在理的基礎之上。
大凡學醫須經歷以下四個階段,即遵循古法→不泥古法→圓機活法→法無常法。第一階段乃初出校門,缺少實踐經驗和個人心得,只能謹守法度,不可逾越規矩。第二階段則逐步從法隨證變到不拘成法,比較靈活地處理復雜病情。第三階段是臨床經驗比較成熟時期,各種手法信手拈來,且能靈活變通,方中有法,法中有法,臨床療效明顯提高。第四階段則是變法的最高境界,不僅靈活應變于復雜的病證,且能“納古法于新意之中,生新法于古意之外”,進入高明醫家行列,這不是每位醫者都能做到的,但應是我們追求的境界。
有關方,即精通方劑。
方分經方、時方、單方、驗方。經方法度井然,示人以規矩,不可不用心探究;時方、單方、驗方法度稍差,但只要能治好病,必有科學的道理蘊含其中。《千金方》載有許多怪方,很難用常規思路分析方理,但經驗證明有效,值得深究。
我在實踐中學習古人經驗結合個人實踐體會,總結出治療疑難雜病“大方復治,反激逆從”的經驗,乃效法孫思邈的旨趣而來。一個醫生掌握的方劑越多越好,并能針對臨床實際情況靈活應變,可以提高療效。對年輕醫生我主張多讀方書,古人的治病經驗歸根到底薈萃于方中,不讀方書,何以得其精粹?
識藥,即指識別藥性。
古人說“用藥如用兵”,辨證論治最終落實到藥,對藥性不熟識,何以遣藥用藥?現在年輕醫生對中藥的認識往往囿于中藥學教材這點知識,這雖是最基本的,但僅僅這一些是遠遠不夠的。歷代本草所載有關藥性常有不同,這反映了該時代對中藥的認識和運用水平,我們應當認真掌握。例如,現代認為生地功用是滋陰、清熱、涼血,而《本經》載其有活血之功。臨床大多認為龍膽草一般用于清瀉肝膽實火,用于脾胃則可能敗胃,而《醫學衷中參西錄》載龍膽草為“胃家正藥”,余在臨床經常用于瀉胃熱,功勝黃連,很少影響食欲,所謂“有是病用是藥”“有故無殞,亦無殞也”。可見,多讀本草書,并不斷在臨床驗證探索,才能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