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國時期產生現代語文教材以來,正在使用的統編教材長課文量是百年小學語文教材中最多的,難文的量同樣也是最多的。時代發展到今天,對國外的母語教材作比較研究,這是正確的,是非常必要的。而老師們認為難教,也是正常的。
長課文、難課文多了,怎么辦?有專家提出“長文短教,難文淺教”,思來想去很難認同。因為這一思想,讓長課文、難課文的價值縮水,也讓不少學生可能變得越來越不明白,因為學生是有差異的。只要讀過“閱讀障礙”方面研究書籍的,知道閱讀障礙理論的,一定知道世界上10-20%的學生有閱讀障礙,不少學生還非常嚴重(而成人的閱讀障礙達四分之一)。如果以“長文短教,難文淺教”的理念教學中小學課文,將會有不少學生因為無法多讀幾遍導致無法理解文本。而我堅信小學階段的“長文短教、難文淺教”無法讓全體學生通透地學好母語(也許中學、大學會更好一些,因為他們的自主學習能力比小學生要強得多)。如果所有的長課文、難課文都以這樣的思維來教,其結果又會是怎樣?只能通過大量的實驗再說了。
全國及各省的“十四五”規劃辦課題要不了多久就開始申報了,各地可以以“長文短教、難文淺教”“長文長教、難文深教”做對比實驗研究。只有通過一輪輪實驗,用數據來說話,才能確定哪種理念是效果顯著的、不明顯的。
老師們都清楚,現在的長課文、短課文所用的教學時間與以前的短課文的一樣,都是1-3課時。教過大量短課文的老師都非常清楚,在1-3課時的單位時間里,一篇課文學生還是可以讀不少遍的,即使讀了這么多遍,也無法讓更多學生達到“正確、流利、有感情地朗讀課文”,也就是說如此之教,還是有不少學生根本無法理解短課文的內容,至于課文給予學生的表達智慧,就更不用說了,因為許多課文的寫作智慧并沒有被有效關注。面對這些長課文,一篇課文所用的課時仍然是1-3課時,學生根本來不及多讀,就必須進行有關教學、有關練習,可想而知其教學效果會怎樣。讀陳先云主編在《中國教師報》發表的《長文短教 難文淺教:用好統編小學語文教科書的幾點思考》一文,陳主編的意思是按照每課后面的練習來確定教學目標就可以了。按照這一思維,做過幾個單元的實驗,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一教法,距離真正意義的課文教學,還有著好大的距離。為什么這么說?首先來認識一下什么是課文?
《現代漢語詞典》中說:“課文就是教科書中的正文”。
一是“課文”最早記錄在南朝時期劉勰的《文心雕龍·指瑕》中,“《雅》《頌》未聞,漢魏莫用,懸領似如可辯,課文了不成義,斯實情訛之所變,文澆之致弊。” 。西北師范學院教授、古籍整理研究所所長郭晉希(1916—1998)在其專著《文心雕龍釋注十八篇》(1963年出版)中注:“課,責也。引申有推求之義。課文,推敲文字。”
二是在明朝儒學大師、軍事家、散文家、抗倭英雄唐順之(1507~1560,武進人)的《章孺人傳》有這么一段文字:“兩弟夜讀書,課文夜過半,孺人即又慮其勞以病也。”這個課文是何意呢?是督促讀書做文章的意思。
三是中國木半湖文派的創始人、清朝吳敏樹(1805—1873)在《業師兩先生傳》中寫道:“先生怪其課文有異,召詰之曰:‘汝年少,文字當令生嫩秀發,奈何作如許老成狀?’”這里的課文卻是“窗課”的意思。窗課,舊稱私塾中學生習作的詩文。
從“課文”如此美妙的發展史來看,每篇課文應該做好三件事:
一是課文中的字詞句等需要推敲(這一點對于長課文來說,只有用長文長教的方式才能解決,長文短教好多字詞句段無法推敲);
二是不要把課文教起終點,要教成起點,要有課程意識,讓學生去讀整本書(一文一書,一文多書的課文教學思維,我們一直沒有做,或者說只是極個別老師選擇極少的課文做了。真正的課文教學,一篇課文學習中,就應該走到圖書館借閱相關的書來看。而好課文一定有相關的書與其匹配);
三是每篇課文如果能算作寫作的范文,就應該把課文中的“寫作智慧”弄出來,以促使學生做真正的文章。大多數課文屬于創作,閱讀教學應該引導學生觸動創作的神經(這件事,做得還極不到位呢!)。
今天的課文教學,這三點,我們有多少老師做到位了?面對課文的這一考證,從科學的角度思考課文,真正的課文教學,對于一篇課文來說,目前還很難找到多少案例來說明我們的課文教學走在了真正的課文教學之路上。所以,我考證研究“課文”之后,震驚了,原來我們的課文教學都還算不上課文教學,多少事沒有做。有人說,我們的一篇課文最多教了三分之一,并稱其為“三分之一”語文,我對這一觀點,是贊同的。另外,“長文短教、難文淺教”也讓“深度學習”很難走進小學課堂。但不得不說,許許多多國家的小學早已經走在深度學習的大道上了。
比如《賣火柴的小女孩》教1-3課時行嗎?這一單元要求學生讀《安徒生童話》,這本書是在課堂里讀,還是在課外讀?讀前讀中讀后,要不要有引導?《安徒生童話》放在《賣火柴的小女孩》教學前讀,還是教后即讀?《賣火柴的小女孩》中的識字要不要細教?文中的寫作要不要引導學生訓練?單元習作“編童話故事”能否放在這篇課文教學之中來完成?學安徒生童話,要不要給孩子講講安徒生,讓學生與安徒生來一次對話?要不要引導學生查找一下有關“安徒生”的資料?要不要走進圖書館,到網絡上搜索相關資料?假如用兩個星期來學習《賣火柴的小女孩》,把課文的要素全方位展示在學習面前,帶著學生細學,有這個必要嗎?如果這些問題都關注了,就是“長文長教,難文深教”(《賣火柴的小女孩》對于三年級學生來說,既是長文,也是難文),但完成這些任務,沒有兩周時間,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真的這么教,我們的學生又會怎樣呢?這同樣需要實驗才能找到答案。
有人會說,你的這一想法只能是坐在屋子里的思考,一個學期要學習27、28篇課文,那么多的內容,哪有這個時間?是的!真的沒有這個時間。教材課文的量已經固定了,一個學期要教完、學完、考完,長課文、難課文也就只能用“長文短教、難文淺教”的理念來面對了。中外母語課文量對比,就會發現問題所在。我們的課文量的確是相當多。很多國家,一個學期才學習10篇課文,一個月才寫一篇文章。像日本,一個學期學習4-6篇課文,一個學期寫一篇作文。所以,他們能用較長的時間把長文長教,難文深教。長文長教,難文深教,整本書肯定走進來,課文對應的寫作肯定少不了,口語交際等訓練同樣不能少。而這種教法,就是通透式教學法。而“長文短教,難文淺教”之教學是很難達到通透的。一篇篇課文教學通透都達不到,語文要素真的能夠落實嗎?這一點,相信讀者定有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