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滄州鐵獅——鎮海吼
馮國璋(1859年1月7日-1919年12月28日)，字華甫，直隸河間市（今河北滄州市下轄）西詩經村人，直系軍閥首領，與王士珍、段祺瑞并稱為'北洋三杰'。時人將善操權謀的王士珍稱為“北洋之龍”，將常行殺伐的段祺瑞稱為“北洋之虎”，將滿口忠義的馮國璋稱為“北洋之犬”。馮國璋早年畢業于北洋武備學堂，曾赴日本考察學習軍事，后在天津小站協助袁世凱練兵，辛亥革命時率領北洋軍鎮壓武昌起義。在率軍進攻南京鎮壓'二次革命'后，出任江蘇都督，坐鎮東南。袁世凱稱帝后，他通電反對帝制。袁世凱死后，出任副總統。張勛復辟被鎮壓后，為代理總統。民國八年(1919年)12月28日病逝，終年60歲。
北洋之犬——馮國璋像
一、家道中落，投筆從戎
咸豐九年(1859年)1月7日(農歷1858年十二月初四日)，馮國璋出生于直隸(今河北)河間縣西詩經村，馮家原是村中大戶，其祖父馮丕振家境富裕，有地300畝，為該村四大戶之一。因其父馮春棠科舉落榜后精神失常，又遭天災，家道逐漸中落。馮國璋有胞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四。7歲入本村私塾讀書，5年后在其外公家所在地三十里鋪毛公書院讀書。馮國璋年幼聰穎，心寬志遠，性情豪放。光緒二年(1876年)結業，考試名列前茅。在堂叔馮甘棠的資助下，光緒七年(1881年)，馮國璋又到保定蓮池書院進修兩年。
馮國璋手書
光緒十年(1884年)，在大沽口淮軍直字營任文書的族叔介紹下， 25歲的馮國璋入伍當兵，開始了軍旅生涯。馮國璋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經常幫助士兵書寫家信或幫伙房記賬，人緣不錯，取得了該營統領劉祺的信賴。光緒十一年(1885年)，經劉祺保薦，馮國璋進入天津武備學堂，習步兵科。該學堂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為培養淮軍中下級軍事人才于1885年創辦的。馮國璋是該學堂第一期學員。在學習期間，他曾回原籍參加科舉考中秀才。后返回學堂繼續學習軍事。馮國璋學習刻苦，精通槍炮陣式，熟悉營壘作業，各科成績優秀，曾得到該學堂總辦蔭昌和德國教官的賞識。光緒十五年(1889年)7月，馮國璋從該校以優異成績畢業，于光緒十九年(1893年)進入晚清名將聶士成軍中效力。
天津武備學堂——1900年被八國聯軍燒毀后的遺址
在中日甲午戰爭前夕，馮國璋曾隨聶士成赴東北和朝鮮等地考察和測繪地形，為時半年。他跋涉數千里，餐風宿露，歷盡艱險，將所達之處的地形地物均用新法繪圖說明，并編輯成《東游紀程》一書，以聶士成之名出版。第二年，聶士成率部在朝鮮和東北等地抗擊日軍時，該書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得到了聶士成的贊賞，被任命為該軍軍械局督辦。甲午戰爭后，馮國璋得聶士成保薦，以清朝駐日公使裕庚隨員身份赴日。馮國璋在日本期間，較為系統地考察日本軍事訓練，閱讀了大量近代軍事著作及軍事教練的資料，抄錄和整理了幾大本有關軍事訓練和近代軍事科學發展的'兵書'，極大提高了其軍事理論素養。
晚清名將——聶士成
二、投奔袁幕，訓練新軍
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馮國璋回國后，將精心整理好的筆記資料呈送聶士成，聶士成又轉呈袁世凱。當時，袁世凱正在籌辦天津小站練兵事宜，急需軍事教學人才。他見到馮國璋所整理的軍事資料如獲至寶，遂招其入小站輔佐編練新軍。與馮國璋同時進小站的還有他在武備學堂時的同學王士珍和段祺瑞等人。馮國璋在教學中結合實際，深入淺出，深受學兵的擁護和愛戴。未幾，馮國璋即被任命為督操營務處幫辦兼步兵學堂監督。不久，又升為督操營務處總辦，逐漸成為袁世凱的心腹愛將。袁世凱出賣光緒帝及'戊戌變法'的維新派后，深得慈禧太后寵信。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3月，新建陸軍改稱'武衛右軍'。
天津小站練兵場
不久袁世凱率軍赴山東，被委派署理山東巡撫，鎮壓義和團運動。馮國璋以督操營務處總辦身份，將1萬多人的山東勇營改編為武衛右軍先鋒隊，并在德州一帶圍追堵截義和團。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馮國璋參與鎮壓義和團運動有功，經袁世凱奏保，升為補用知府。不久被調至濟南主管武衛右軍和山東全省軍隊督操事宜。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秋，袁世凱決定舉行秋操，命馮國璋、王士珍、段祺瑞晝夜加緊操練軍隊。袁世凱陪同德國駐膠州灣總督抵濟南觀操。只見軍旗一色鮮明，隊伍整肅精壯，軍威凜然大氣。馮國璋發出洪亮的口令，隊伍'一舉足則萬足齊發，一舉槍則萬槍同聲，行若奔濤，立如直木'。總督稱贊馮國璋、王士珍、段祺瑞為'北洋三杰' 。
馮國璋手書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清廷擢升袁世凱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馮國璋亦隨之赴任，出任北洋常備軍軍政司教練處總辦。未幾，清政府派馮國璋與滿族官員鐵良、鳳山赴日本考察軍事。歸國后，馮國璋出任清政府練兵處軍學司正使，同時督辦北洋各武備學堂，兼任北洋速成武備學堂和將弁學堂督辦，因此北洋軍閥集團中不少軍官都是他的門生、故舊，為他后來充當直系軍閥首領打下了基礎。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馮國璋署理正黃旗蒙古副都統，兼任陸軍貴胄學堂總辦。該學堂是清廷為培養滿蒙高級軍事人才而設立的，其學員是王公世爵、四品以上的宗室以及現任二品以上滿漢文武大員子弟。
馮國璋像
這些人趾高氣揚，傲慢無禮。曾因烹飪不佳毆打廚師。馮國璋訓斥地說：“今日之學生，即明日之師表。你們乃是天潢貴胄，更應該懂此道理，廚師不好，可告后勤更改之，豈能滋事而后快”？接著，他親自下飯廳，與學生共餐，學生以此深服之。不久，又有學生外出嫖娼，馮國璋親到娼館將其帶回，當眾責打，笞杖竟致折斷，學生無有再嫖者。是時，清廷已日薄西山，父母皆望子成龍，力挽狂瀾。因此盡管馮國璋如此嚴厲管教，反而得到王公貴族的器重。陸軍貴胄學堂附設王公講習所，在固定時間里專召親王們去聽馮國璋講課。馮國璋利用此機會結識了不少滿蒙貴族，并贏得了清王朝的信任。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馮國璋升任陸軍部軍咨處正使。
馮國璋手書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馮國璋又升任清西陵梁各莊值班大臣。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11月，光緒帝、慈禧太后相繼去世，光緒之弟載灃為攝政王輔佐其幼子溥儀登基執政。載灃為了集中權力并替其兄光緒帝報仇，便把袁世凱開缺，趕回河南彰德洹上村。馮國璋怕受株連，便以'值西陵與祭，墜馬受傷'及原配吳夫人病喪、母孫太夫人逝世為由，請辭回籍，但未得到批準。清廷對他信任有加，繼續派他辦理日常軍務。但馮國璋對袁世凱感恩圖報，經常給袁暗通音信，表示忠誠，并竭力為袁世凱東山再起創造條件。宣統三年(1911年)8月，清政府為了震懾反清力量，決定在直隸永平府舉行秋操，馮國璋被任命為東路總統官。
袁世凱在洹上村舊照
三、武昌起義，為虎作倀
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了。清廷急派陸軍大臣蔭昌率兩鎮北洋軍趕赴湖北鎮壓。隨后，又任命馮國璋為第二軍軍統，增援南下。馮國璋在率軍南下時，只身前往彰德洹上村面見袁世凱請示機宜，得到袁氏'慢慢走，等等看'六字秘訣。眼見陸軍大臣蔭昌指揮不動北洋新軍，迫于無奈，清廷只得請袁世凱出山。袁世凱上奏由馮國璋接替蔭昌第一軍軍統職務。當清廷被迫授予袁世凱軍政全權以后，馮國璋領命猛攻起義新軍。11月1日，起義新軍被迫退到漢口市區，依托街道兩邊的建筑物狙擊北洋軍。馮國璋竟命令士兵借風勢放火。烈火由北而南，由東而西，一時間整個漢口便成了火海，三天三夜未熄，使方圓30里的繁華商埠傾時成為一片焦土，商民損失不計其數。
武漢標志性建筑物——民國江漢關
馮國璋攻陷漢口后，11月27日，又指揮北洋軍攻占了漢陽。此時，袁世凱為了借用革命力量迫使清帝退位交權，密令馮國璋'按兵不動'。馮國璋一時摸不著袁世凱的意圖，便托人赴京向隆裕太后啟奏，請求撥給餉銀400萬兩，可獨力平定叛亂。袁世凱知道后，立即派段祺瑞抵達漢口接替馮國璋指揮北洋軍。12月15日，清廷授馮國璋為禁衛軍統領，兼察哈爾都統，掌控京畿防務。禁衛軍是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組建的一支保衛清王朝的武裝，共一師二旅，計1.2萬人。除步兵第三標是漢人外，其余各部官兵全系滿、蒙軍人。馮國璋之所以能以漢人統帥禁衛軍，是因為他以前曾為陸軍貴胄學堂總辦，且在攻占漢口漢陽之役中又被封為二等男爵，頗受滿清王公貴族信賴。
隆裕太后晚年像
民國元年(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在南京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馮國璋聯名15名北洋將領發出通電，拒不承認南京臨時政府，并誓言與之決一死戰。袁世凱與南方臨時政府達成議和條件后，逼迫清帝退位，遭到禁衛軍官兵的反對，以致議和條件遲遲不能發表。這時，馮國璋對時局已了然于胸，預感大清壽數已盡，決心助袁一臂之力。他親赴禁衛軍總部召集全體官兵開會，高聲宣布大清皇帝辭位后之優待條件，并以身家性命擔保，清帝尊號仍存不廢，讓權不讓位，兩宮保全及禁衛軍待遇不變等。于是一場企圖阻礙清帝退位的禁衛軍叛亂風波被平息了，馮國璋在關鍵時刻為袁世凱又立下了汗馬功勞。
南京總統府
民國政府成立后，馮國璋出任直隸省都督兼民政長。民國二年(1913年)7月，因袁世凱授意殺害國民黨理事長宋教仁先生，孫中山發動了'二次革命'。15日，黃興在南京宣布討袁。23日，馮國璋受命出任江淮宣撫使率部由津浦路南下鎮壓。不久攻陷了宿縣、蚌埠和滁縣各處，8月6日直達浦口。9月2日，馮國璋指揮北洋軍炸毀城墻進入南京，'二次革命'遭受失敗。馮國璋因攻占南京有'功'，被袁世凱授予一等文虎章。袁世凱深知南京虎踞龍蟠的戰略地位，于12月16日任命馮國璋出任江蘇都督。馮國璋手握四師重兵，雄踞江寧，一時成為民國舉足輕重的軍閥。
南京——中華門
四、雄踞江寧，反對帝制
袁世凱為實行其稱帝野心，決定使用“美人計”籠絡馮國璋。民國三年(1914年)1月，他將年輕貌美、知書達禮的家庭教師周砥嫁給馮國璋為續弦。袁氏給周砥陪送的金銀首飾、珠寶玉器達120余擔，其他妝奩五光十色，不可勝數。袁世凱授命其長子袁克定將婚禮辦得格外隆重，僅招待費就支出白銀數萬兩，一時轟動了大江南北。不久，又授予馮國璋為'宣武上將軍'。馮國璋名利財色俱得，投桃報李，多次通電支持袁世凱解散國會，撕毀約法，反對內閣制，主張總統制。公開叫囂中國'應于世界上總統之外，別創一格，總統有權則取美國，解散國會則取法國，使大總統以無限權能展其抱負'。
年輕貌美——知書達禮
而當馮國璋聽聞袁氏父子策劃稱帝的消息后，卻十分驚訝。民國四年(1915年)6月，他赴京謁袁，當面問道：“帝制運動，南方謠言很多，請大總統秘示，我好在地方上著手布置一下”。袁世凱聞言，十分動情地攥住馮國璋的手說：“華甫啊，你我多年在一起，別人不懂尚可，難道你也不懂我的心事？我絕對沒有當皇帝的念想。袁家沒有能活過60歲的人，我今年已經58歲了，就是做上皇帝，還能做上幾年？我熟讀二十四史，你看看，帝王家從無善果，我即使為子孫著想，也不能稱帝來害他們啊！絕無此事，絕無此事啊！”馮國璋想到宋太祖“陳橋兵變”的典故，又進一步問道：“不過有朝一日，天與人歸，大總統雖然謙讓，恐怕也推托不掉吧”！
中南海——涵光門
袁世凱勃然大怒：“這是什么話？我有一個孩子在倫敦留學，我已叫他在那里購置家產，倘有人逼我為帝，我就流亡英國倫敦，從此不過問國家大事”！馮國璋信以為真，回到南京后多次為袁世凱力辯：“總統已與我言過了，決意不做皇帝”。不久，北京'籌安會'通電各省，征詢對“君主民主，何者適合于中國”，公開倡導恢復帝制。'籌安會'的這些書生竟敢如此放肆，馮國璋不得不又起了疑心。他去密電向反對帝制的總統府機要局長張一麐詢問，得到了'事出有因'的答復。張一麐是袁世凱十余年的心腹幕僚，曾力諫不可強行帝制。至此，真相大白，馮國璋深感受騙。從此，他與袁氏貌合神離，矛盾日益呈現。馮國璋深受袁世凱知遇之恩，雖未公開反對，但絕不肯再為袁氏賣力。
吳中耆宿 ——張一麐像
不久，在袁世凱授意下，參政院以“尊重民意”為詞，將召開“國民代表大會”，舉行“國體投票”。馮國璋明確督軍署人員一律不當代表，不參加投票活動。1915年10月6日，各省推舉的國民代表在參政院會議上一致“贊成”君主立憲，上書推舉袁世凱為中華帝國皇帝。袁世凱虛情假意地推辭后，于12月12日接受帝制，擬定于1916年1月1日舉行登基大典。12月18日，袁世凱封官晉爵，任命馮國璋為參謀總長，急電催促進京就職。馮乃托病拒不進京，并策動江蘇軍民電請'挽留'。袁世凱只得允他在南京'遙領'。12月25日，蔡鍔等宣告云南獨立，反對帝制，組織護國軍，討伐袁世凱，護國戰爭爆發。袁世凱命令馮國璋出任征滇總司令，他以身體不好為由堅辭不就。
袁世凱袞冕像
鑒于全國討袁運動風起云涌，馮國璋私下請了南京一個著名術士給袁氏算了一卦。卜者說：“袁世凱肚大脖粗腿短，是個癩蛤蟆，沒有好命。而將軍卻是大貴之相，必有后福”。他本來就聽說過袁是蛤蟆轉世的傳言，此刻他十分高興，重賞了卜者。馮國璋對其親信說：“袁老頭子不是真龍轉世，癩蛤蟆硬要冒充真龍天子，早晚要身敗名裂。天意如此，我非常痛心，但無能為力”。從此，他公開反對帝制，遂成為'北洋派中反對洪憲皇帝之第一中心人物'。民國五年(1916年)3月19日，由馮國璋領銜山東將軍靳云鵬、江西將軍李純、浙江將軍朱瑞和湖南將軍湯薌銘聯合署名了密電，要求袁世凱“迅速取消帝制，以安人心”。這封密電成為了民國史上著名的“五將軍密電”。袁世凱見了'五將軍密電'后，急得喪了魂似的，連連跺腳不迭。
袁世凱手書
五、府院紛爭，代理總統
鑒于全國人民反對帝制斗爭日益迅猛，北洋集團眾叛親離，袁世凱深知面臨滅頂之災，便于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他預感自己的末日已到，曾沮喪地對家人說：“完了，一切都完了，我昨晚看見天上有一顆巨星掉下來，這是我生平所見的第二次。第一次是文忠公（李鴻章）死時，這次就該輪到我了”。他還叨嘮起他的祖先都是59歲之前死掉的，而現在他已經58歲了，恐怕過不了59歲這一關！果然，當年6月6日，袁世凱憂懼而死了。馮國璋看到了國務院發來的電報“袁大總統薨逝”時，并不敢相信，愣了好半天，當他醒過神來，不禁潸然淚下。他拿起那個電報反復觀看哽咽著：“大總統這么一個英明人物，想不到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我受了他這么多年的知遇之恩，……”說著就情不自禁地伏在他的辦公桌上嚎啕大哭！
馮國璋手書
袁世凱死后，黎元洪出任總統，段祺瑞為國務總理。民國五年(1916年)10月，馮國璋被選為副總統，11月在南京宣布就職，仍兼江蘇督軍。民國六年(1917年)2月，黎元洪與段祺瑞因對德宣戰問題而引發了'府院之爭'。3月，段祺瑞因不滿國會和黎元洪的外交政策而辭職。受黎元洪之托，馮國璋赴京調解，親自赴津挽留。段祺瑞回京再任國務總理后，馮國璋回到南京。他已預感直皖之間分裂在所難免，逐決定建立'長江三督'勢力聯盟，又竭力籠絡各省軍閥，為未來直皖戰爭做準備。不久，'府院之爭'進一步激化，黎元洪斷然下令免去段祺瑞國務總理的職務。段氏憤然煽動'督軍團'倒黎。于是皖系各省軍閥在段的指揮下，紛紛獨立，使黎進退兩難。
黎元洪像
這時，馮國璋曾致電黎元洪，表示支持王士珍出任總理。而段祺瑞卻派親信徐樹錚慫恿安徽督軍張勛出面調停。在張勛的蒙騙逼迫下，黎元洪下令解散國會，從而引出了一場復辟的鬧劇。民國六年(1917年)7月1日，張勛在紫禁城擁戴廢帝溥儀復辟，黎元洪避難于日本公使館，并通電辭職，請馮國璋代行總統職權，以維護共和。7月3日，馮國璋通電全國:'國璋在前清時代，本非主張革命之人，國璋今日之不贊成復辟，亦猶前之不主張革命。彼(指張勛)恃京師為營窟，挾幼帝以居奇，手握主權，口含天憲，名器由其假借，度支供其虛糜，化文明為野蠻，委法律于草莽，此而可忍，何以國為'！并公開宣稱“我跟段總理都是站在反對地位的'。
黎元洪手書
同日，段祺瑞以討逆軍總司令名義誓師討伐，劍指張勛一人，余者不咎。不出十日，張勛等復辟勢力即遭鎮壓。黎元洪既有愧于解散國會之愚蠢，又忌憚于段祺瑞的無禮與傲慢，決心去職，請馮國璋代行總統職權。他想借馮國璋的勢力抑制段祺瑞的蠻橫。而段祺瑞企圖實施調虎離山計，乘機搶占江蘇地盤，致電督促馮國璋北上就任大總統。但馮國璋深知段之野心，針鋒相對地提出離寧赴京的條件。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后，馮國璋于8月1日率直系第十六師抵達北京就職。馮國璋進京后，便將王士珍、段祺瑞請進總統府，暢敘'北洋三杰'之友誼，極為親切地說:'咱們老兄弟三個連枝一體，不分總統、總理、總長，只求合力辦事，從今而后再也不會有什么府院之爭了'。
北洋之龍——王世珍像
“北洋三杰”將'府院一體，內外一心'的口號高調呼得山響，然而這僅是表面文章。馮國璋是一個匹敵于段祺瑞的有軍隊、有地盤、有勢力、有野心的實權人物。他決不是第二個黎元洪，決不像黎元洪那樣甘心當'活動的蓋印機器'。不久，馮段之間就發生了新的府院之爭了，而且較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從此，北洋集團分化為馮國璋為首的直系和段祺瑞為首的皖系。段祺瑞以'再造共和'功臣自居，獨攬軍政大權，拒絕恢復《臨時約法》。于是孫中山聯絡海軍總長程壁光及西南軍閥，以維護《臨時約法》為號召，于民國六年(1917年)9月在廣州建立了護法軍政府，與北洋政府對峙。段祺瑞決定實行'武力統一'，出兵湖南攻擊南方護國軍；而馮國璋卻提出'和平統一'，但又無力阻止兵兇戰危。直皖矛盾終于公開化了。
北洋i之虎——段祺瑞像
六、直皖決裂，不幸去世
1918年初，北洋軍與護國軍在湖南激戰，北洋軍節節敗退。馮國璋決定南行巡閱，以壯軍威。1月26日夜晚，馮大總統率精兵一旅浩浩蕩蕩南下而去。誰知一到蚌埠，就被安徽督軍兼長江巡閱使倪嗣沖將專列截住。原來，無權的馮總統受實權的段總理排擠，要到南京組織政府，罷免段祺瑞，并興師北伐，這將是對皖系的致命一擊！此意圖開始并無人知曉。當專列出發后，人們發覺此中有詐：出征應是湖北，不應繞道津浦，而南行巡閱，沿路既不巡也不閱，況且又何必率精兵一旅？段祺瑞恍然大悟，斷然下令，讓倪嗣沖立即擋駕。
段祺瑞手書
倪領命后率親信十人到站臺迎接，對馮的第一句就是：“我們是老熟人了，我看我這個督軍覲見大總統的行拜大禮就免了吧”。馮國璋被截，他知道蚌埠是皖系地盤，他所率的一旅之師豈能抵過10萬皖軍，此次南下又成泡影，心中懊喪，于是借題發揮，指雞罵狗說：現在有些督軍都像兇神惡煞，都不肯服從中央，開口就向中央要軍火、要軍費，如果不滿足。他們就對抗中央，這樣的總統我實在干不了啦”！倪嗣沖明知是在罵自己，卻壓住火兒回答：“總統懲一儆百，誰敢反對中央？誰敢反就撤誰的職。你看我，就不敢不服從”。馮國璋諷刺說：“對啊，可惜像你老弟這樣肯服從中央的人，我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啦”！
安徽督軍兼長江巡閱使——倪嗣沖像
馮國璋被請到倪嗣沖署府，剛剛坐下，憋了一肚話的倪嗣沖毫不客氣地說：“你是大總統，你應該下命令，是戰，是和，你應該有個主意，何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你和段總理是數十年的老朋友，可是，你光顧你總統的地位而不顧總理的面子，你這個舉動太叫人寒心了”。馮國璋剛要反駁他，倪的破鑼嗓子又大叫起來：“不知總統是否記得當年在武備學堂時校長李文忠（李鴻章）是怎么教育我們的嗎？如今安徽人倒了霉，他卵翼之下的學生一個又一個都忘了本。我們北洋派已到了萬分危險的時候，有人在你總統面前挑撥是非，說直、皖兩派分家，如果真的分了家，咱們自相水火，那我們北洋派就完了……”說著說著竟大哭起來。
蚌埠名勝——禹王宮
馮國璋見狀，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好裝出很受感動的樣子，并深情地擠出幾滴眼淚來。但他心里十分清楚，這個倪嗣沖從前是袁世凱一條最兇的走狗，如今又成了段祺瑞的一只最利的爪牙。為了逢迎上司，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要辭別繼續南下，倪嗣沖斷然拒絕：“你若回北京，我可以放行；若去南京，我便扣留你在此”。馮國璋無奈，只好于1月29日下午1時半，命令總統專列掉頭北返。一場由馮國璋策劃的“武戲”就這樣落幕了，而另一場由段祺瑞策劃的“文戲”即將開場了。段祺瑞指使親信徐樹錚、王揖唐為首的'安福俱樂部'收買政客，準備在續任總統屆滿時，操縱國會選舉，將馮國璋趕下臺。
北洋元老——徐世昌像
按照段祺瑞的部署，這屆國會中安福系成員多達330余名，被稱之為'安福國會'。民國七年(1918年)10月，'安福國會'選舉徐世昌為新總統，馮國璋無奈只得把總統'寶座'讓了出來。不久，馮國璋離京回到故里河間。1919年12月28日，不幸突然病逝，時年60歲，葬于河間半截河村西馮氏祖塋。馮國璋臨終口授遺言給徐世昌總統:'和平統一，身未及見，死有遺憾，希望總統一力主持，早日完成'。馮國璋一生除迷戀權力還有“戀財癖”。自保定發跡后，他通過各種搜刮手段，已陸續聚斂了大量的財富，成為集軍閥、大地主和大資本家三位一體的典型人物。
徐世昌書法
馮國璋在原籍河間和阜城、興濟等地有土地3000余畝;在江蘇與張謇合辦鹽墾公司，購地70萬畝;在詩經村、天津、北京有房千余間;在直隸夾山、遵化、興隆有3座金礦;在南京、北京、天津有10座錢莊和銀號;并且在中華匯業銀行和'北四行'均有大量股票和存款。盡管如此，仍不能滿足其貪欲。他在上海用債券收買上海外商存土(鴉片)，借制藥為名，從中牟利；當他走進總統府看到三海活蹦亂跳的魚群時，卻又動了心計。三海之魚，自明清以來200多年從未網罟過。馮國璋招魚商捕之，議價8萬元落入私人腰包，還大言不慚地說，三海魚鳥花草歷來是皇帝總統的私產。因此，后人戲稱他為“守財奴”！身外之物能帶得走嗎？
馮國璋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