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備工作充分與否直接關系到軍事斗爭的成敗,加強戰備工作無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中央蘇區紅軍緊緊團結和依靠人民群眾,積極做好政治動員工作;慎重初戰,全盤謀劃,靈活運用戰略戰術;扎實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堅決實行“堅壁清野”,為贏得第一次“圍剿”斗爭的勝利奠定了堅實基礎。
1930年12月30日至1931年1月3日,紅一方面軍在毛澤東、朱德率領下,5天內連續獲龍岡、東韶戰斗勝利,殲滅張輝瓚18師、師部及2個旅9000余人,譚道源50師3000余人,并俘虜了18師師長張輝瓚,取得了第一次反“圍剿”的重大勝利。
中央紅軍能獲得第一次反“圍剿”勝利,其原因很多,如正確的戰略戰術,毛澤東、朱德的靈活機動指揮,紅軍不畏強敵的高昂斗志,蘇區群眾的全力支持,等等。很重要的一點是因為紅軍做好了這些戰備工作。正如毛澤東所說:“對于敵人的一次有計劃的'圍剿’,如果我們沒有必要的和充分的準備,必能陷入被動地位。臨時倉促應戰,勝利的把握是沒有的,因此,在和敵人準備'圍剿’的同時,進行我們的反'圍剿’準備,實有完全的必要。我們隊伍中曾經發生過的反對準備的意見是幼稚可笑的。”
的確,戰備工作直接關系到軍事斗爭的成敗,它非但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而且是一項十分緊要而復雜的工程。它需要對戰爭進行系統研究并迅速加以落實,包括人員的思想管理與控制、裝備管理、戰備物資管理以及訓練與戰備演練等要素。尤其在戰場信息瞬間萬變情況下,不能絲毫存有僥幸心理。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回顧第一次反“圍剿”的經過,毛澤東、朱德領導蘇區軍民有序、充分的戰前準備是獲得勝利的前提。
一、大力開展政治動員工作
毛澤東指出:“政治動員是反'圍剿’斗爭中第一個重要問題。”由于中央蘇區紅軍與國民黨在實力上的過分懸殊,動員廣大群眾參加革命戰爭,實際上成了中央蘇區的具體目標。政治動員作為一項系統的政治活動,為了積極培植人民群眾的政治參與行為,中央蘇區第一次反“圍剿”的政治動員主要是圍繞著動員人民群眾對紅軍與蘇維埃政府在經濟上和實力上(如擴紅、組織地方武裝等)的幫助來開展的。
(一)從統一思想認識入手
思想是行動的先導。只有思想上達到統一,步調才能一致。
早在1930年10月30日,紅一方面軍總前委為統一作戰思想,在新余羅坊召開會議,會議同意了毛澤東的意見,通過了“誘敵深入”的方針。會后,針對紅軍部分指戰員、地方干部和人民群眾對實行誘敵深入而產生的擔心根據地將會丟棄的思想,紅一方面軍總前委、江西省行委和江西省蘇維埃政府通過各級組織,多形式地開展了深入細致的政治動員:講清了在敵強我弱的勢態下,實行誘敵深入之必要性;講清了敵軍進攻的必然性和危害性;講清了紅軍必勝的道理,以及主力紅軍退卻之后軍民如何應對國民黨軍“圍剿”的辦法。
經過一系列動員教育工作,提高了干群的思想認識,增強了必勝的信念。
1930年12月上旬,紅一方面軍總前委書記毛澤東在寧都縣黃陂鎮中排村主持召開軍以上干部參加的總前委擴大會議(即“黃陂會議”),會后不久,總前委發布了《八大勝利的條件》,從國內外形勢、敵我情況、群眾條件、戰爭準備等八個方面,詳細地分析了敵之必敗、我之必勝的道理。12月25日,在寧都小布召開軍民殲敵誓師大會,毛澤東就誘敵深入的作用和反圍剿的勝利條件作了動員報告,并為大會擬就了一副對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游擊戰里操勝算;大步進退,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運動戰中殲敵人。它精辟地提出了紅軍的戰略戰術思想,進一步鼓舞了軍民的斗志。
(二)做好擴紅工作,保障充足兵源
1930年11月12日,江西省蘇維埃政府主席曾山、軍事部長金萬邦聯合發出《通告》(軍字第二號),要求把號召廣大工農群眾參加紅軍作為贛西南各級政府目前的主要工作之一。為進一步調動人民群眾積極投身到反“圍剿”斗爭之中,做好擴大紅軍工作迫在眉睫。在這一工作中,蘇維埃政府始終堅持執行反對命令主義的欺騙政策,采取組織宣傳隊、通過化裝講演、舉行擴大紅軍宣傳周等形式進行宣傳,尤其加緊對少先隊、赤衛隊的宣傳。還發動和領導群眾分配土地,在原來“抽多補少”的基礎上,再按“抽肥補瘦”的原則調整土地,“分得公平的不動,不公平的再分”。實行優待官兵家屬政策,切實幫助他們解決好精神物質上的各種困難,解決紅軍的后顧之憂。優待傷病兵,設立紅軍自愿兵招募站。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擴紅行動中,蘇維埃政府還特別重視對婦女群眾的宣傳工作,使廣大的婦女群眾督促并鼓動男子離開家庭參加紅軍隊伍,認識到當紅軍是一件最光榮的事情,理解擴紅這一神圣的任務。總之,在第一次反圍剿戰斗準備期間,“江西省蘇維埃擴紅8000人”。
(三)千方百計瓦解、擾亂敵人
紅一方面軍總前委于1930年11月10日發出《宣傳動員令》,提出了瓦解國民黨軍隊的12條宣傳口號,主要有:“歡迎白軍士兵下級軍官來當紅軍”、“歡迎白軍兄弟打土豪分田地”、“士兵不打士兵,窮人不打窮人”、“紅軍中薪餉穿吃一樣,白軍里校尉起居不同”等內容,以動搖敵軍的軍心。針對白軍士兵切實開展工作,“各級政府都要組織士兵委員會并預備老嫗婦女及活潑的小孩,使白軍到來時有技術地向他們宣傳,使白軍士兵暴動起來成立紅軍”。導致作戰尚未開始,“樂安敵人賣槍給老百姓逃走的,跑出來找紅軍的,發生了好幾回”。還采取正規軍與民兵、游擊隊相互結合,武裝群眾與非武裝群眾相互結合的辦法,更大程度地通過各種形式支援反“圍剿”斗爭。制定擾敵的具體辦法:“捉白軍探子、捉白軍的步哨、偷白軍的營、圍繳白軍的散槍或小部隊……捉白軍的宣傳員、捉替白軍帶路送信的反派”。 發動群眾連日帶夜地擾亂敵人,使之片刻不得安寧。龍岡一戰,為達到將張輝瓚引到龍岡的目的,一方面,動員群眾藏進山里,封鎖消息,地主豪紳被看管起來,使敵軍變成聾子、瞎子,甚至連一個人都難以找到。另一方面又制造許多假象借以迷惑敵軍,如:主力紅軍所到之處不留記號,岔路口用石灰標記白線路標,“告知”敵人不要走這條路;派地方黨員和赤衛隊給敵人送假情報,敵人疲于奔命,得不到休息。而紅軍只用小部隊牽制敵人,主力則隱蔽集結在預定地域以逸待勞。
(四)切實加緊實戰演練
紅一方面軍隱蔽待機期間還下發了《三十條作戰注意》,它規定了關于殲滅戰的作戰指導思想,關于行軍、進攻、防御、追擊和山地作戰的原則,關于作戰部署的原則,以及關于戰場紀律、對敵宣傳、戰場救護、后方工作和戰后注意事項等等。各部隊嚴格按照這些規定,對各種人員加緊進行教育訓練,使之進一步了解指揮員職責、指揮位置、指揮方法和通訊聯絡的要求,熟練掌握搜索、警戒、散開、射擊、刺殺等動作要領,從而使指戰員的戰術、技術水平得以提升,戰斗力進而得到提高。
二、慎重初戰,全盤估量,正確運用戰略戰術
實事求是地分析形勢和正確估量形勢,是制定正確政策和策略不可或缺的條件。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高明的指揮員在戰役打響以前,就得審度敵我各方面的情況,比較雙方的謀劃、權衡各方面的利弊,來取得對戰爭情勢的認識。包括對天時、地利、人和各因素的明晰,戰略戰速的謀劃與運用。
“指揮員的正確的部署來源于正確的決心,正確的決心來源于正確的判斷,正確的判斷來源于周到的和必要的偵查,和對于各種偵查材料的連貫起來的思索。”紅一方面軍總前委在查明敵軍發動大規模“圍剿”的情況后,毛澤東力排眾議,認為在一定范圍內敵強我弱的基本情況還遠未改變的條件下,紅軍主力應先向蘇區腹地退卻,依靠蘇區人民的支援,借助有利的地形,避敵鋒芒,誘敵深入,發現和造成敵之弱點,使敵我力量對比發生有利于我不利于敵的變化,然后集中優勢兵力實施反攻作戰,于運動戰之中各個殲滅敵軍。
毛澤東還一再強調“戰略退卻”的意圖,那就是“劣勢軍隊處在優勢軍隊進攻前面,因為顧到不能迅速地擊破進攻,為了保存軍力,待機破敵,而采取的一個有計劃的戰略步驟”。毛澤東還饒有興致地引用歷史典故加以佐證:“誰人不知,兩個拳師放對,聰明的拳師往往退讓一步,而蠢人則其勢洶洶,劈頭就使出全副本領,結果卻往往被退讓者打倒。《水滸傳》上的洪教頭,在柴進家里要打林沖,連喚幾個'來’'來’'來’,結果是退讓的林沖看出洪教頭的破綻,一腳踢翻了洪教頭。”當然,戰略退卻的最終目的還在于轉入反攻。
為了打好第一次反“圍剿”的第一仗,毛澤東潛心研究了敵軍排兵布陣的情況:認為攻擊第六路許克祥、毛炳文兩師對紅軍不利。該兩師所占位置不宜選作戰場,頭陂是白區,洛口是游擊區,東韶容易走漏消息。更為重要的是,打完該兩師后再掉頭向西,則張輝瓚、譚道源、公秉藩3師可能匯合而與紅軍兵力相當,紅軍取勝把握較小,最終無法解決問題。另一套方案是打第九軍張、譚兩師。該兩師是“圍剿”主力軍,張且為前線總指揮,兩師分處兩地,急欲尋找紅軍作戰,但只要一移動,張師必經龍岡,譚師必經小布,紅軍一次打其一師,占有絕對優勢。如消滅這兩師,則在敵軍進攻線上打開了一個缺口,可以將東西諸部敵軍分隔成遠距離之兩群,使其首尾難以兼顧,毛、許師也不敢輕舉妄動。
于是,總前委和紅軍總部決定實行中間突破,先打譚、張兩師。這就是毛澤東所特別關注的反攻開始問題,也即所謂“初戰”和“序戰”問題。就此他認為,初戰“必須打勝;必須照顧全戰役計劃;必須照顧下一個戰略階段:這是反攻開始,即打第一仗時,不可忘記的三個原則”。后來事實也充分證明:第一次反“圍剿”時,紅軍一系列戰略戰術在實踐中得到很好的運用。
三、扎實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兵馬未動,糧秣先行”。江西省蘇維埃政府還為人民群眾配合紅軍作戰的具體問題發布了一系列緊急通令。蘇區人民熱烈響應號召,在地方黨和蘇維埃政府的領導下,切實“組織籌辦油鹽米委員會,以便紅軍到來時,而能給予圓滿的供給”。如:贛西南東固地區還出現“扁擔彎彎一行行,千軍萬馬送軍糧”的動人情景。在極短時間內,蘇區人民為紅軍籌備了足足三個月的糧餉,第一次大大改變紅軍打仗從來沒有“足夠”糧餉的狀況。還籌集“大批布匹、藥品和食鹽,并設立3個被服廠為紅軍趕制冬裝”。廣泛組織了互濟會、擔架隊、運輸隊、交通隊、救護隊。各區兵工廠制造土槍土炮還準備了偵探、向導、交通員等,全力保障紅軍需要。譬如:純化群眾與十二軍的教導隊在赤姑嶺至張家渡一帶防衛敵人保護船只。還“設立兵站,料理紅軍給養和傷兵事情,西路在裴家設一個……中路在青原山設一個”。
此外,還堅持籌集與節約并重的原則,從省蘇維埃政府到縣鄉蘇維埃政府都節省雜費并盡量減少辦公經費來籌集軍餉。比如:要求政府及各機關必須做到盡量節省,寫標語不適用紙,而是劃在墻壁上;辦公地睡覺要熄燈;只發伙食費,不發零用錢等等。
后勤保障工作,一直是毛澤東所牽掛的事情。他在1930年11月21日、24日曾兩次給江西省行委寫信,指示地方配合紅軍作戰、保障后勤等問題。1930年10月,以曾山為主席的江西省蘇維埃政府“在吉安城內籌集銀元五六萬元,黃金一、二十斤;11月中旬兩次在全省蘇區分別籌集現金60萬元和20萬元;11月下旬又籌集現金100萬組建江西工農銀行籌措紅軍軍費”。據有關資料統計,在第一次反“圍剿”戰爭時,江西省蘇維埃政府為紅軍籌款達200萬元之多。
四、堅決實行“堅壁清野”的策略
江西省蘇維埃政府號召人民群眾“把油鹽柴米盆鍋刀一切用具,統統搬開,主要的使敵人到赤色區域來斷絕糧食,什么東西都找不著,不但無法站足而且我們好乘他們枵腹難支持給他們痛擊,使敵人容易消滅”,“堅壁清野”的任務布置下去后,吉安水南、純化區泰和、永新、蓮花、永豐、興國、于都等縣紛紛響應,并出色完成地工作。如:吉安除了有一部分煤油、鹽未搬完之外,事實上已成為一座空城。同時,地主土豪被“禁錮”起來,使敵軍耳目閉塞,無法獲取信息。堅壁清野這一辦法,確實給深入根據地的敵軍帶來致命的打擊。當時有一首歌謠這般念叨:敵人最苦是給養,油鹽柴米無一樣,找到米來無鍋煮,找到鍋來又無糧。一日難得一餐飽,兩日至少餓三餐。官長餓的喊倒霉,士兵餓得常罵娘。
上述方方面面的工作充分說明紅軍和人民已全面轉入臨戰狀態,為迎接第一次反“圍剿”斗爭做好了思想和物質上的充分準備。
而同一期間國民黨軍情形是怎樣的呢?國民黨第50師師長譚道源在給蔣介石的一份電文中這樣表述:“到蘇區作戰且漆黑一團,如同在敵國一樣”。另外,國民黨部隊還存有一種驕傲輕敵的思想,國民黨軍“真相信了自己的宣傳,認為我們(筆者注:指紅軍)是土匪——土匪還不是一打就垮?”驕傲輕敵說來其實也是一種無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誰人不知?兩相對比,戰爭孰勝孰敗?其實戰備工作充分與否最能說明問題,這恰恰印證了《孫子兵法》里說的一句話:“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夫無算乎?吾以此觀之,勝負見矣。”
論火力、補給和兵力等條件,國民黨軍固然占有優勢。第一次反“圍剿”作戰,紅軍究竟依靠什么取勝?朱德后來回憶說:“我們的優勢則是信心、士氣和運動迅速。”而這些優勢又源自于哪里?那就是源自于軍民萬眾一心、無私無畏、精心備戰,正是來源于此第一次反“圍剿”斗爭的輝煌戰果。